旱疙瘩的变迁

辘轳,在我的家乡曾经是打井提水的专用“机械”,几乎户户必备。它躯体上的每道绳痕,都镌刻着一个水的故事,一段历史的变迁。

我们村坐落曲沃县北部桥山脚下的

黄土高坡上,有三个自然村合并而成,因此,名字就叫“义合庄”。它背靠巍巍大山,环视两县一市(襄汾县,翼城县,侯马市)。据老辈讲,从建村以来这里就是一个有名的“旱疙瘩”。“水”是一代代人的心病,一代代人更为之奋斗不息!

相传1864年(咸丰14年)之前,这里沟壑纵横,酸枣树丛生,荒无人烟。当时,一李姓和王姓人家或许看到这儿是块“风水宝地”,从邻县迁来开荒种地。随后,陆续有人家落脚定居,逐渐形成村落。

有了人烟,就得生活。没有地可以垦荒,没有房打窑洞,可是靠天吃水(不能储水)却是个大问题。村民们根据地形想方设法集雨水。于是家家户户在门前窑后的山洪道边打了旱井,并支起自制的辘轳。――一到下雨家家就忙活挡水入井,井水基本是泥水漂着一层羊粪蛋,大家用漏勺清除它,然后放入明矾把浑水澄清。尽管如此,还得节约着使用。

每天凌晨,辘轳的“吱呀”声就打破了山村的宁静。晨曦下的辘轳与挑水人群,组成了一道奇特的风景。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时间进入了20世纪中期。我们当地出现了比较严重的干旱,再加上人口的增加,旱井收集的雨水,只能维持三两个月的生活。

怎么办?队干部一合计,组织起了一支专门运水的驴车队。每周运一次水――到五里甚至二十几里外的别村水库拉水。村民凭水票“领水”(每人每周领取十升左右的水,勉强维持生活)。

辘轳消失了,弯弯曲曲的泥泞小路上,“人欢驴叫”的运水队伍,又成了一道奇特的风景。

谁知,“好景”不长,运水队伍遇到了当地村民的阻拦。毕竟咱吃的是人家养鱼灌溉用水,人家的水也不富裕啊!无奈之下,只能“斗智斗勇”打游击似的分散去“偷水”。......

不能让这种状况再持续下去了!痛定思痛,队干部商量决定:自己动手打深井提取地下水,彻底解决水问题。

打深井,没有先例可循。周围村子地下水位浅,三四十米就可以出水。而我们村因为地势高,深度至少得一百多米。况且那时没有钻机,只能凭人工挖掘,当然也没有资金支持。

队干部们没有被困难吓倒,立即组织起了一支义务打井队。几把洋镐,几把钢铣,几支钢钎,一个辘轳,就开始了在村南路口的“圆梦工程”。

从此每天辘轳提土的“吱呀”声,再一次响彻村子上空。从早到晚,从晚到早,几乎不停息。(工具用坏了18茬。打井队吃的苦受的罪,我真的无法用笔形容)

功夫不负苦心人。半年后,全地区第一口人工深井终于出水!当辘轳从130多米深的井底,提上来一桶清冽的地下水时,打井队员和围观的村民又蹦又跳,抱头痛哭......

旱疙瘩的变迁

(上图为1971年村里第一口人工深井遗址)

这一天,我的家乡终于彻底告别了水荒!

后来,省委和临汾地委书记都多次来参观视察。打井队和深井还被拍成电影纪录片 呢。

如今,经历百余年变迁的家乡,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家家用上了干净的深井水,户户都有太阳能洗澡间,旱地几乎都变成了水浇地。旅游和高效农业蓬勃发展(苹果基地,大樱桃基地,新品种桃子基地远近闻名)。“旱疙瘩”成了“金疙瘩”。

旱疙瘩的变迁

(图为村中的主街道)

辘轳,已经成为博物馆里的故事。

第一代“挖井人”也正在陆续离世 但我们不会忘记!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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