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拜年的嬗变


「散文」 拜年的嬗变


[散文] 拜年的嬗变

拜年和年夜饭,是最有年味,也是过年最重要的两件事了。

年夜饭是为一家人欢欢喜喜、团团圆圆。拜年是为“以联年谊、以敦乡情”,用时下的话说,就是搞好人际关系,创造和谐的外部环境。

小时候,父亲带着我和弟弟走亲串友拜大年。初一村子里拜本家,在“恭喜发财”的祝福中,一家家拜过去。初二到母舅家,初三到老舅家……父亲给亲戚拜年,必把自家炸得最好吃的果子,包成红纸包带上送他们分享,跟亲戚们围着炭火盆促膝聊天,问年景、问收成、问平安,然后祝福亲戚新年好运,诸事顺利。父亲拜年,恪守传统,很富人情味。我上初中后,父亲就要我带着弟弟,学着他的样子依照惯常的次序去拜年。父亲虽然不亲自出马,亲戚们依旧有好菜好饭招待,有好言好语慰留,总叫我们这些孩子多玩几天,那真诚、那温暖,令我印象深刻。

及长,我当兵入伍,在师、团机关,过年都是团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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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拜,起于汉而成于清。清人艺兰主在《侧帽余谭》中说:“京师于岁首,例行团拜,以联年谊,以敦乡情”。这种方式拜年,省时省事挺不错的。老乡、战友在团拜会上见个面,相互祝福。那时我还是个快乐的单身汉,也没有亲戚可走,过年很简单,也很自在,正好利用春节假期独自在屋里读点书。

到大军区机关,后转业到地方,过年也兴团拜。本单位熟人团拜会上互拜一下就可以了,但散居在市内各处的老乡、朋友,拜年就不方便。其时,电话还不普及,除了一些领导家里有单位配的电话,平头百姓家里是没有电话的。大机关的宿舍,虽然有公共电话,但能打通并及时找到人的时候不多,所以还不兴电话拜年。那时给朋友拜年,若想既省事又不失礼,许多人会在岁末寄出一张印刷精美的贺年卡,这种做法当时蔚然成风。因为用量大,为节省开支,许多单位都自己设计印制贺年卡。我记得那时人民银行印制的那种带生肖铜币的贺年卡,很受欢迎。

寄送贺年卡的做法,看似现代,其实不过是古代互送飞帖的遗风在新时代的表现。古时倘或坊邻亲朋太多,难以登门遍访,就使遣仆人带上名片,一种用梅花笺纸裁成的二寸宽、三寸长,上面写有受贺人姓名、住址和恭贺话语的卡片,称为“飞帖”,也称“名刺”或“名谒”,前往代为拜年。各家门前贴一红纸袋,上写“接福”两个字,是专门用来放飞帖用的。在宋朝的上层社会,盛行这种做法。当然,对于三、五至爱亲朋,无论古今,人们还是喜欢登门贺年的。我的一个好朋友黄文祥(江苏江阴人),那时住在苍山省军区大院,虽然,我们的宿舍都有公共电话,但谁也不想借由电话拜年,每年春节,不是我去,就是他来,哥儿俩是一定要见面聊聊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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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人们的拜年方式,仍然比较传统。进入二十世纪末,当多数家庭有了固定电话后,拜年的方式也随之发生了改变,由于方便快捷,电话拜年成了一种时尚。不过,没有几年功夫,这种拜年方式很快就被手机短信拜年基本取代。随着移动电话在城乡居民中的广泛使用,人们发现短信拜年更便捷,使用手机的群发功能,一次按键就能发送一、二百条的拜年短信,这种效率是固定电话无法比拟的。

短信拜年的习惯始于新千年的2002年春节,仅除夕夜的短信就70万条,而整个春节短信发送量达9亿条。随后几年拜年短信的量每年都创出新高。2012年,春节期间全国短信发送量突破300亿条。如今,还有QQ、微博、微信拜年的,有图像、有声音、有文字。现在拜年的方式可谓多种多样,五花八门,但最普遍量最大的还是短信和微信。短信和微信拜年的方式,多年来所以盛行不衰,主要是它的便捷和经济,自己写或从网络上拷贝一条短信,随时随地,只要按一个发送键,几百条的祝福、问候信息,瞬间就到了亲朋好友的手机上,是个“多、快、好、省”的办法。

群发短信快则快矣,但快中出乱的事也常有发生。稍不注意,发给同事、朋友们祝“事业发达,步步高升”的拜年短信,同时也发给了垂暮之年的老妈老爸和其他高龄长辈。不祝福“健康长寿”,却让他们“步步高升”,升到哪里去?让一个体弱多病的白发老人“步步高升”,令人啼笑皆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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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快节奏的时代,平时各自都很忙碌,联系不多,作为后生晚辈,过年不打个电话给恩师、给长辈亲戚拜个年,问个安,就已经很失礼了,发个拜年短信还不愿意自己动手写上几句,连个伦常辈分的称谓都没有,随手转发一条内容不甚合适的短信,就算拜年了,完全是图省事,走过场,应付了事。发送那些网络上拷贝的短信拜年,辞藻虽美,“礼数”也算是有了,但我总感觉这样做诚意少了,感情淡了,距离也远了,无以表达出拜年者对恩师、对长辈的诚意。

记得央视春晚有个节目叫《群发短信我不回》,我对发这类短信给我拜年的亲戚中的后生晚辈,几年前就懒得回复了。他们信手拷贝一条短信,随手按个键应付一下,就算给我拜过年了,我可得带上老花镜,用僵硬的手指吃力地操作,我不按个几十、上百下按钮,花上三、五分钟,甚至更多的时间,在手机上是写不出一条短信来的,我没必要如此认真来酬谢他们对我的随意。

古往今来,都有一些拜年只图形式,却忽略了真诚的人。明朝诗人文征明在《贺年》中的诗句,“不求见面惟通谒,名纸朝来满蔽庐,我亦随人投数纸,世情嫌简不嫌虚”,说的就是初一人人出外拜年,但许多拜年者,并不求其与主人见面贺礼,只是姿态性地到人家门口投张名帖,表示礼数已到罢了。如今一键全部搞定的群发短信拜年,与此何其相似乃尔,亦诚属“泛爱而不专”的官场交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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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交际中,其实也不乏一对一专发的。自古以来,都有一些人把拜年当作阿谀奉承的机会。那些出于拍马屁的动机给长官拜年的短信,是不能群发的,必须专人专拍,一对一发送。过去有下官把上司送的名帖拿出来示人以傲的,现在也有把上级领导跟自己称兄道弟的拜年短信拿出来在酒桌上对人炫耀的,这种人我们身边就有,相信你我都见过。有什么好炫耀呢,不过几句“过年话”而已。悲哀啊,实在是奴才心态。

每年新旧年交替的子夜时分,短信量很大,挤得线路爆棚,于是不少人提前到年三十甚至二十九就有短信拜年的。其实,拜年并不在于时间的早晚。明阮大铖《燕子笺.购幸》说“有心来拜年,端午也不迟”,可见,拜年贵在有心,真心诚意最重要。

科技日新月异,拜年也在演变,但不管形式如何变化,拜年者的真心诚意不能变。对长辈、恩师和挚友的短信,不妨亲自动手,情真意切地写上几句自己最想说的话,对方一定能感受到你的真诚,那效果一定比你的群发好。拜年,各种科技手段和传统方式并行不悖,都可采用。不过,我以为打个电话拜年,或者相距不远,又能挤得出时间,还是登门拜个年,问个安,坐一坐,聊一聊,那样更有人情味。

(今年不一样,因为有疫情,宅在家里就是对抗击疫情的最大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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