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山中的“鬼火”传说,落后的山区处处是神秘之境

国人观念中的“鬼”,现在已经演变为一种“鬼文化”。因此,提到鬼,大可不必精神紧张。现在人们已经认识到鬼火就是“磷火”,多数不会把鬼火与鬼联系起来,不会从迷信的意义上去看待鬼火了。最常见到磷火的是农村坟茔地带,且越是偏远农村,越容易见到。

太行山中的“鬼火”传说,落后的山区处处是神秘之境


离开出生的家乡济源邵原山区工作和生活过的地方,有平原农村,有县城,有北京这样的现代都市,也有海口这样的热带滨海城市。离开家乡的距离越远,时间越久,越感到离开一个神秘的世界越远。我们面临的新世界,似乎越来越是用我们当学生时期学的课本知识描述的世界,物理的变化,化学的变化,点线面数量的描述,法律的应用,社会学的调查,政治生态的构成。而家乡那个只能用恐惧和敬畏来对待的世界,似乎只是偶尔出现在梦中。

每次回家乡,似乎都在寻找那种神秘的气氛,似乎都想再把身心还原到在儿童时期对那个神秘国度的恐惧与敬畏的体验中去。

2016年春节回故乡,还是听到了关于鬼火的旧事。

我在蛋窝河村访问六爷关于蛋窝河伏击战的历史时,六爷再次说起四道河的鬼火。他说,当年日本人在四道河村后院烧完日本人死伤病员的尸首,大队人马离开四道河村时,天已经黑了。四道河村人藏在河流两边的山上,还没下山,却看到从四道河村飘出一群鬼火,高高低低,有前有后,慢慢地沿着河流向上游飘去。似乎还有咿咿呀呀的哭泣,也似为嘻嘻哈哈的追逐。六爷说,突然出现的鬼灯可把四道河你大爷、三爷一杆人吓毁了。当地口语,一杆人就是一群人。“毁”也是当地方言,说“吓毁”了、“饿毁”了,意为吓惨了,饿惨了。没提到的“二爷”被日本人杀害了。

四道河的鬼火我从小听到过多次。母亲、父亲,蛋窝河村里的三叔四伯、七姑八姨都说过。父母说他们也亲眼见过。当年,我们家有一块地,就在四道河村对面山脚下。山村有“羊卧地”的做法。为地处偏远的山地施肥,不可能把猪圈、羊圈、牛圈里的粪运过去,就采取羊卧地的办法施肥。白天把羊群赶到山上吃草,晚上把羊群集中在需要施肥的地里,这样连续三四天,地里就有一层羊粪,土地就肥沃许多。羊卧地的晚上,必须有专人看护,一是不能让羊乱跑,二是看护羊群不被狼袭击。记得母亲说,有一晚后半夜,忽然看到河对岸出现一群鬼灯,咋一看是一群人提着灯过元宵节呢。但是气氛恐怖极了。母亲同样说到,似乎有人哭,有人笑,有人追逐嬉闹。

今天,我时常琢磨这个事儿。鬼灯的现象,许多人看到了,确定是有的。鬼灯经常出现在四道河村,也应该有物理的根据。根据鬼火发生的原理,四道河村的鬼火可以作为当年日本鬼子焚烧尸首的佐证,而且可以肯定焚烧的尸首不在少数。而那些咿咿呀呀的哭泣和追逐,却令人费解。从山里人的性格看,这些传说肯定不是虚构和语言加工。但根据四道河村的地理特点和75年前四道河村发生的事件,又似乎能找到解释的根据。

央视的科学与发现频道都探究过湖南、四川偏远山谷里出现的“鬼哭狼嚎”声学现象。较为合理的解释,是历史上发生的人生嘈杂的事件,被事件发生周围具备“电磁录音”功能的巨石或土壤结构录制,只要具备必要的天气条件,如雷雨,这些录音就会播放出来。

四道河村的鬼灯反复出现,应与四道河村后当年数量众多的尸首被焚烧、掩埋有关,出现的恐怖音效,应该是当年场景音效的记录。父亲只要讲当年焚烧日本尸首,都会提到当年有几个重伤士兵哭诉说“不要烧我呀,我还能打仗呀!”---难道我们不能假设,当年确实有日本军官呵斥那些在焚烧尸首时因见到未死的同伴而唯唯诺诺、痛哭流涕的士兵吗?

电影《太行山上》有日军焚烧一名“意志薄弱”、想当逃兵的日兵的镜头。在这个镜头中,那个士兵赤裸着身体,被推入一个很大的火坑。这是一个夸张的镜头---中国导演总是用这种艺术夸张来抵消朴实镜头的冲击力。但这种镜头也不是杜撰,想必是有来历。但极少见到日军焚烧阵亡士兵尸体的记载,更少见到焚烧重伤病员的记载。

但是,日军焚烧阵亡士兵尸体这种做法,甚至焚烧重伤病员的残暴,却在邵原山区的民间广为流传。我在《蛋窝河抗战小史》中记录了当地人的说法,在《豺狼来了有猎枪》电影剧本设置了这个镜头。

2018年8月,根据战伟书记提示,我和济源电视台、报社几位记者寻访邵原镇老党员翟良志(94岁),他明确地提到1941年冬天蛋窝河猎人对日军的伏击战,提到日军焚烧尸体,提到日军焚烧被白布裹得严严实实的重伤病员。他甚至讲述了焚烧之后的仪式:怀抱装着骨灰布包的日军,一步一步从两列肃立的日军队伍中走过,口中念着“归国!”“归国!” 想起来,邵原山区,特别是从四道河村往后的蛋窝河、黄背角、鳌背山一带,鬼事甚多。究其原因,不就是过去死人多么?在鳌背山和尚怀山坳里,国民党中央军与日本人一战,死伤过半,那些阵亡士兵的鬼魂至今不仍在荒山野岭游荡吗?在和尚怀之战中阵亡的郭金林不还在路边的坟茔里吗?

我不相信鬼的存在,但我怕鬼。在我的梦境里,我的思想情感逻辑从没有暗示我鬼魂的形象是虚幻的,他们实实在在地给你以恐怖的感觉。

我有个知识分子朋友曾告诉我,一个追逐他五年,几乎使他疯狂的讨厌鬼---真的鬼!最后因一个动作被认出,原来是他的奶奶。他在与奶奶临终前的通话中要奶奶挺住,等他回去见面,而奶奶直至去世未能见他。所以,奶奶死后变成些许有点讨厌的怨鬼,却是要见自己的孙子。

这是一个有点心酸的故事。尽管不能证明鬼魂的存在,甚至不能确认这个故事的真实性,却使我对“鬼”产生恻隐之心:他们大概真的不能说话,在我们身边,却无法与我们沟通。于是,那些鬼魂像一些想与大人沟通的笨小孩那样,在你身边扮出各种鬼脸,摆出各种鬼样子给你看。

当然,这些鬼魂,即使是虚幻的存在也起到了些作用,使得一些历史以扭曲、变样的形式在民间流传下来。鬼魂的存在,似乎在告诉人们,一些令你恐惧的事情,正需要你去深入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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