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文明演進的理據與邏輯分析


第一節,文明演進的必然性 、必要性分析


多年前,我曾看到有人引述過一段黑格爾的話:“一種文化,只能開一次花朵”,便摘抄下來,現在想來這引述可能是有問題的。因為後來再三查找,並沒有發現黑格爾有過類似記述。


但如果把上述解讀為:一種倫理架構,只能有一次輝煌,也就能說得通。倫理架構貴在前瞻,但仍要匹配當時的生活。倫理是當世時人類智慧與勇氣的結晶。


文化生態的複雜,正如自然生命的百態: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裡遊的……五花八門、五光十色、五彩繽紛;人的文化總是與這自然百態對應著:靜如處子、動如脫兔,蛇蠍心腸,犬儒主義……


文明,只是文化世界裡的那些被嘉許的部分。否則,便不大可能被人引入生活的殿堂。


文化是流動和變化著的。文化的有些所謂特質,其實是雜質、或稱文化垃圾。是應該、終會被社會歷史地篩選掉的。


各文明的不同,就是各文化持有者看問題立場、角度、方法的不同。而立場更是角度、方法的歷史累積。故而各文明的不同,實質是各文化特質的不同。這裡的特質不含垃圾。


如果說人的競爭,就是人的文化的競爭。對於人的群體來說,這個文化的深度、廣度、細密程度如何,就是人們需要關注的重點。以上幾點又是可以拆分、確認的。


文化的兼容幷包,體現在文化的主流上。文化的深度、廣度,非指這個文化的歷史長度、佔有者數量……具體指:這個文化的倫理架構要素是否豐富周全,概念是否清晰深刻,理據是否翔實可靠等等。


倫理是否能夠便於實際指正、便於實際操作、便於實際效能,是倫理架構的張力的反應。依此觀之,中國倫理的“蒼天”、“昊天”、“皇天”……較於荀子“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如何?


研究顯示,中國商周文化中的上帝,是高於人的力量範式的存在。而且也具備了準宗教資格。儘管此之上帝——與彼之西方上帝一樣——也構成了一個巨大的“缺陷美”。


任何生命,都有其自身的不足之處。但我們並不會因為我們在性格、人格、體格上,有缺陷而放棄我們的生存。我們的文化也應該有如此待遇。我們不應該因為我們信仰的缺陷,就拋棄之。


與迷信不同,信仰有著更為深切的體察、更為深刻的見解,更為深情的演繹。儘管:這些說辭多為虛擬,這些根據並非實證,這些故事遠非真實……


但信仰還是離不科學——科學地對自身系統進行審視、梳理、編排,科學地對自已的受眾進行引導、講解、示範,科學地蒐集、考察、挖報資料……


信仰不同於各種市廛喧囂、市場理論、市儈哲學。信仰不是個別體驗所能代表的、不是臨時起意所能生成的、不是片段文化所能概括的。


信而仰,是個全身心的體驗、全身心的交付、全身心的寄託。而且,還允許在體驗中發現問題、在交付中提出質疑、在寄託中移情別戀。


宗而教,則要求絕對的信服、絕對的忠誠、絕對的遵守……,也正是基於以上幾點,構成了信而仰,與宗而教的稍有不同。


我們的先民,有的是信而仰,缺乏的是宗而教。


沒有什麼、不是人類文化不能包容的——包括自然;沒有什麼、不是人類文化創造的——包括上帝;沒有什麼、不是人類文化不能發現的——包括我們自己。


上帝"親近”人,是因為人首先親近了上帝;上帝“拋棄"人,是因為人首先拋棄了上帝。


境由心造、相由心生。當人有了這個可被視為是天賦邏輯定製能力以後,人的怎樣選擇,結果怎樣,後續如何,就只能由人類自己負責和擔承了。


文化自覺者總要統領文化自在者,最好的工具也正是(宗教)信仰。宗教信仰並非簡單的"精神鴉片"。要達成與民眾同呼吸、共命運、相濡以沫,信仰文化的應或許是唯一行之有效的手段。


第二節,文明與環境的共生關係分析


老子有老子的時代、孫子有孫子的背景、孔孟有孔孟的環境。人與環境——主要是文化環境——的關係,與人類的文化的發生史一樣,細節微妙、難以溯及。"人不能同時踏進同一條河流”(赫拉克利特)。人的心境,永遠不同。


文化,貫穿了人類的發生、發展、文明的歷史。文化是人的意識的經驗化、形態化、社會化;反過來,人的意識,具有潛在的文化特質,也是無疑的。人的意識與文化的這種關係,也說明:人類文化具有實踐屬性、社會屬性和歷史屬性。


文化——或稱文明——的歷史屬性再再昭示著:文明的演進是必然的、是與時俱進、循序漸進的。作為生命的一種,文明也遵循著“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的法則。


土著民生計的艱澀——大量的土著文化都有瀕臨滅絕之虞——瑪雅文明的消失、“伊斯蘭國”覆滅前的顛狂……,就是文明因不能適應歷史發展的要求,從而被淘汰的證明。


同時這也說明:人是環境的產物,環境則是人賴以生存的條件;人是環境的發現者、製造者、使用者;環境是人的生活的寄託者、承接著、供應者。我們與環境,具有共生關係。


我們人類面臨的環境有很多:工作環境、生活環境、學習環境;自然環境、文化環境、經營環境……,但凡有一種生活,便有一種環境。


人與環境的互動,通常會有兩種情況:主動式、被動式。主動式是在情感、道德、認知衝動下的所為。被動式是既無探索興趣、又茫然感知、世事流變從不在心上者 。


與之相適應人也可以分兩種:文化自覺者和文化自在者。“文化自覺者”指以意義理論統領自己的思維之人。意義有多種:生命的意義、思考的意義、理論研究的意義……


在人的諸多環境中,人與文化環境的關係是最重要的。因為現實世界中,人的文化的力量已經空前強大。哪怕是稍有放縱、不太經意、無意識的行為,所造成的破壞作用也不可估量。


據一段視頻介紹,北美的土著"莫幹"族只有幾千,大多數居無定所、飯無定時、命無定依,已經瀕臨滅絕。


之所以會出現這種情況,原因只有一個:他們的文化不再有"人類生存的第二空間"這種佑護者資質了。


人的文化天地是廣闊的。比較之下的具體各文明,就是一個小天地。人的這個小的文化天地,或生或滅:或進或退、或強或弱,也遵循一定的法則。

文化的生存法則,就是文化需要遵從的文明法則:邏輯、理性、科學。


所有生命包括文化,都有其“順之者昌、逆之者亡”的生存法則。儘管人總有它的羞恥心、同情心、惻隱之心;儘管人的世界是個生存共同體、命運共同體、利益共同體;儘管美國是個多元文化的集成者、倡導者、踐行者……


莫幹人也不不例外。


文化一旦脫離她的創造母體,它的後續發生、發展、存留等,是並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


莫幹人的待遇——在沒有成為美國公民之前——是非常可怕的。


現實中,我們可以給瀕危動物以施捨,救助、保護,但面對瀕臨絕境的文化,我們卻無能為力。這固然與人的生存各有原則、主張,“外力不得輕易介入"有關;另一面也說明:現有的文明還沒有超越一己之私,去救助另一文明的高度。


環境是個巨大的存在。或為牆垣、或為扶梯,或為工具、或為障礙,或為精神的寓所、或為瀕死的墳墓……特別當一種弱小的文明遇到另一種的強大文明的時候。


往往是——邏輯定製能力有了,方向卻未必正確;方向正確了,方法卻未必正確;方法也正確了,你遇到另一種文明的時間、地點卻未必正確……,歷史的辯證法,就是這樣的無情和無常。


在我們這個藍色星球上,已經消失的文化已經不在少數。究其原因,也無非在剛才分析的以上幾點。這也正是文化在人的生活中所具有的極值作用吧。


另有一小視頻:在印度的一個地區,因特別奉信佛教因果報應,這個地區發生的詭異(遺傳)事件也特別多。


真相是什麼?我又想到了環境:自然環境的惡劣,固然可以使人的遺傳發生“變異”。文化環境的惡劣,也照樣會使人的心理扭曲,以致影響到新生命的各種狀態。


第三節,環境與人的互動關係分析


文化與自然互為依存對象而存在。文化,當然是自然發現者,也是它的欣賞者、追隨者;自然,則不止是文化的擁有者,還是它的贈與者、包容者。


文化,多以連續的、縱向的、動態的堵況呈現;文明則多以截面的、橫向的、靜態的圖景展示給我們;文化時有:洶湧澎湃、狂飆突進、大浪淘沙等景況;而文明似乎更加青睞於:歲月安好,生活恬淡,心靈寧靜。


文化,總企圖向我們灌輸點什麼;文明則傾向於向我們示範……


尤其,當“權力被裝進籠子”,政治已經變得含情脈脈的時候。此時的文明,意味著更為包容的胸襟,更為謹慎的態度,和更為科學的企劃。


人的行為、舉止,不止會受到自己的經驗、學識、道德律等的觀照,也會受到社會環境、文化環境、經營環境等關照。


環境造就人,亦可改變人。生命行為不斷重複,並被記錄下來,這就是經驗。經驗而至習慣,是行為的質的躍升。習慣是更高形態的行為;而習慣中的問題,只有在邏輯的監督下,才能得到修正。


而且,文化世界與自然世界一樣,裡邊有生態鏈、生態平衡、生態災難。發生機理也大同小異:基因重組、基因消失、基因優化。不同的也僅限於:一個是在自然界,一個是在社會。


文明,就是文化的花朵。且這花朵開放的時間長短、芬芳如何、是否燦爛等,總是有跡可循、有據可查、有案可訪的。


仍以古希臘為例。我們所仰重的希臘神話、古地中海文明等,它們之所以有如此成就,與愛琴海、奧林波斯山的共存、共對、共作用等,是分不開的。


而且,與古地中海地區的各文明的久久的相互扭結、碰撞、融合……,更是密不可分。實際上,遠在希臘化以前,古地中海地區,就已經有許多的比較成熟的文明瞭。


如在公元前四千年左右,在尼羅河畔,便出現了人類最早的奴隸制國家;在公元前兩千年前,便產生蘇美爾文明等。他們的鑄造、文字、曆法成就,比歐洲人早又何止千年。


深深植根於兩河——底格里斯河、幼發拉底河——流域的古巴比倫王國,藉助他們文明的強大輻射,使得這一廣大地區的總體文明,也達到了一個舉世無雙的高度。

古地中海,是西方文明、乃至整個人類文明的基因庫。她們的引進、輸出,疊加、消彌,碰撞、融合……,總要較其他地方頻繁的多、激烈的多,其獲得的成就也豐富的多。

古希臘文明之所以後來能夠在這裡強勢登場,也是藉助了這一地區的強大文明底蘊。

第四節,文明的進化與傳承關係分析

我們知道,個人主義是西方文化的基因。因為只有個人主義,才會更多地把人的思想,導向自由主義、理性主義、科學主義。而且伴之而來的,可能就是民主、法治、平等、博愛。

西方的法治,民主、平等、自由等,是深深植根於個人主義這個文化傳統之上的。

人,都是執著於自身的小邏輯的——或稱:意義自認。無數人意義認同的疊加,就會形成觀念之山、之海、或者一個地層,要突破、超越、出脫,就難。

尤其,當人類面對的是一個超大組群時,哪怕做出一點改變,都不易。

在近現代,因政治而喋血的事件、人物有多。如一八六五年林肯被刺身亡、一八八一年年加菲爾德遭刺不治、一九零一年麥金萊同遭罹難……

據統計,自一七八八年華盛頓任第一屆美國總統,至二零一六年,共歷時二百餘年,總統四十四屆,其中,遇刺者九人(其中罹難者四人),佔比五分之一。

政治文明邁進的哪怕一小步,幾乎都要付出血的代價。最著名的要算法國大革命,短短几十年時間,幾乎整個法國貴族,連同他們的路易十六皇帝,共計幾十萬人,先後都被無情的送上了斷頭臺。

可以說,文明之花的每一次開放,都是人的血液澆灌出。

中國的情況,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可惜中國太難改變了,即使搬動一張桌子,改裝一個火爐,幾乎也要血;而且即使有了血,也未必一定能搬動,能改裝"(魯迅)。

西方文明的"井噴",與歐洲的文藝復興、包括宗教改革、啟蒙運動等,終究是一脈相承的。這是新生勢力向舊習慣、舊制度挑戰的需要、是人類精神不堪重壓,翻身求解放的需要、是新興的資本主義謀生存、謀發展的需要。

這些需要,無疑與“在上帝面前人人平等”(馬丁·路德),“上帝的律法就是自由 ” (路斯德尼);與 “不自由,毋寧死”(美·帕特里克·亨利)等,屬於同一的思維範式。

古希臘民主政治的產生,是古希臘人面對戰爭與和平、毀滅與新生、絕望與企盼的思考之後,嘗試建立新的生活的一種。其政治文明的嬗變,更是應著人進步發展的需要而發生。

尤其當往來奔突、廝打、掩殺,變得隨意、輕率、甚或帶有些亢奮的時候……一種全新的具有制衡精神的民主制文化,也就應運而生了。

代議制民主,是療治民族創傷的最好止血劑。

人觀察世界的眼光總是不同的。這取決於人所在的社會角色,尤其取決於人歷史角色的自我定位……那麼,西方人能夠創造出具有真、善、美的宗教,是否意味著他們的自我期許更高呢?

第五節,文明的趨向性分析

人總是處在具體的社會、歷史、文化的環境之中。我們既受這個具體環境的保護,又要受這個具體環境的限制。

但因著人的文化本質、社會本質、歷史本質,均具有同一的邏輯屬性——都是"天之矯子"。因而,人只要掌握了足夠多的科學文化知識,行為能力也足夠,環境對人的束縛就可以降至最低。

因為人的文化自在者、文化自覺者等,兩種角色的不同,人對環境的依賴程度也就不同。環境的任何改變,對於文化自在者都可能是個嚴峻的考驗;而戲文化自覺者的影響,可能就要相對小的多。

人的文化環境也有無數種:輿論環境、政治環境、社會環境……,人的生存環境是一個具有無窮變量的所在。而且,人是從其出生伊始便展開了他與環境的對話的。

無論人的個體、群體、社會等,總是生活在具體的歷史、社會、文化環境中。我們關於人類命運的討論,最終也是一個關於人與他的環境之間關係的討論。

文明各有其基因,但仍能嫁接;文化各有其傳承,但仍能效治;感受各有其特質,但仍能交流——前提是:人必須有足夠的行為能力、足夠開放的文化視野、足夠的自我挑戰的勇氣。

如果說,自然環境是人的精神之父、文化環境是人的精神之母,那麼人的每個個體、或群體、或社會的每一精神面貌的呈現,都應該是此二者共同孕育的結果了吧。

而當人的自我期許更高時,他的眼光也就越高遠,他獲得的知識、經驗、感受等層次也就越高。

那麼這是否意味著在當下,就其所具有眼光、胸懷、視野等,西方文明總體上、較之於我們的東方文明,是否是更勝一籌呢?

尤其他們的“巴別塔”創造,是否也給了我們一定啟示——

所有文明,終是會殊途同歸。只是那時間,將會無比遙遠,那過程將會無比艱難,那前景也將是無比壯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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