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 武汉!


这几天,武汉成了所有人关注的城市。为她揪心和祝福的同时,勾起我遥远却清晰的回忆。


说来也怪,这么多年走过的城市也不少,唯独武汉,只在孩提时代去过一次,却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中,几十年也挥之不去。


那是1984年临近暑假,我念小学三年级,父亲要到武汉去出差。难得因公出一次远门,父亲可舍不得放弃带我这个宝贝女儿见世面的机会。他替我给老师请了假,不参加期末考试(那时的父母多不重视教育啊

),带着我到武汉去。我们父女俩坐大巴车从南充到重庆,又从重庆坐轮船到武汉。因为父亲算计得好,可以沿途游览三峡,还可以看葛洲坝。回来再从武汉坐火车到前锋,然后坐大巴车回南充。这样,景也看了,汽车、火车、轮船也都坐了,我肯定开心死了。


轮船坐了三天两夜,父亲一再叫我到甲板上去:宁娃仔,快出来看,白帝城到了哦!神女峰到了哦!瞿塘峡好窄啊!我却没多大兴致,缓缓地踱出去,不一会儿,又悻悻地回来。因为,我们对面床的一位大哥哥,看我一路在翻自己随身带的《作文》,就借给我一本书看。书名我已经记不得了,但这位大哥哥戴一条十字架的项链,长得真好看,还是武汉的一名大学生。他鼓励我,你好好学习,今后也考上大学。我知道轮船上的时间不多,就发奋地看他送的书,希望成为他那样的人,自然也就没心情看三峡。连到了葛洲坝,我也不想下去游览,挨了父亲的批评。后来到了武汉,我把书还给大哥哥,他胸前的十字架一直在我眼前晃,那也是我此生唯一认为戴项链好看的男人。


在武汉,父亲大多数时候在忙公务,偶尔带我出去玩,其余时间就把我托付给一位武汉工作的胖阿姨。


父亲领我爬了黄鹤楼,在最顶层给我念了李太白那首著名的诗。领我游了东湖,在东湖上划了船。领我从武汉长江大桥头走到桥尾。那是我最稀奇的时候,天哪,有那么长的桥啊!比南充白塔大桥长多了!还是两层,上面开汽车,下面开火车!桥上还有解放军叔叔站岗!我一路啧啧地赞叹,不停地向父亲问东问西。还知道了武汉很大,有汉口、汉阳、武昌三镇,随父亲进馆子吃了碗意犹未尽的热干面。最记忆深刻的,是我在路边商场看中了一条紫色的乔其纱连衣裙,胸前有漂亮的蝴蝶结。我缠着父亲给我买,在听到售货员说12块后,父亲拖着我走了。第二次我们又从那里经过,我再也忍不住,哭着闹着非要那条裙子,父亲替我擦干眼泪:好好好,买买买!这条裙子成了我的最爱,直到穿不下才放弃,又被妹妹接着穿,发挥了它最大的作用。


更多的时候,我是在胖阿姨家玩。胖阿姨是父亲的好朋友,老家是南充的,夫妻俩在武汉工作多年,生了三个女儿。我最喜欢她家老三,长得漂亮,又跟我年龄最近,我叫她三姐。胖阿姨对我这个平白多出来的丫头片子一点不嫌弃,变着花样给我做好吃的。我最爱吃她做的盐水煮毛豆,咬着豆豆,咀着汁儿,味道好极了。武汉的夏天很热,他们一大家子晚上都不在家睡觉,而是抬着凉板席到房顶去睡。每天晚上,三姐带着我,早早地到房顶抢位子,然后躺在凉板席上听胖阿姨讲故事,在繁星点点中心满意足地睡去。三姐还教我套上汽车轮胎在长江游泳,教我说武汉话,在别人欺负我的时候帮我出头,我觉得她厉害极了。


说起武汉话,他们把“六”说成“楼”,“北”说成“伯”,“吃饭”说成“骑饭”,我觉得跟我老家乡下的口音一模一样,没什么难的,一学就会。也难怪,据说张献忠剿杀川人后,湖广填四川,所以现在的四川人其实大多数是从湖南湖北广东等地移民过来的。怪不得我们和湖北人如此亲近,原来是同祖同宗啊!


在武汉待了十几天后,我跟胖阿姨、三姐依依惜别。三姐送了我一根橡筋红头绳,我把它戴到崩断。此后,我跟她们再没见面,也没联系。更奇怪的是,我居然也再未踏进武汉这座城市。


从那时至今,在我心中,武汉、武汉人,都是无限美好的。现在,父亲已离我而去,武汉又遭此劫难,武汉人以壮士断臂的牺牲成全了全国人民的健康和安全。我的大哥哥,我的胖阿姨,我的三姐,你们都还好吗?


武汉加油 共渡难关


我们四川人是经历过汶川地震的伤痛的,但在全国各族兄弟姐妹的帮助下,我们挺过来了,而且建设得更好。武汉,武汉,我坚信有一天,你也终会走出迷雾,迎来曙光。待那时,我再走进你,在黄鹤楼上,回味父亲吟诵的:孤帆远影碧空尽 ,惟见长江天际流!


武汉 武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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