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皇后頭上黑龍盤旋，將來定會奪取您的天下。”
“……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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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才人這是何意？有話但說無妨。”李治斂著的眉峰，疑惑與不悅摻雜，一顆心卻早已陷入擔憂的漩渦。
她破例來找自己，定是出了大事。
“太子殿下恕罪。皇上方才讓我拿一卷先皇后從前喜愛翻看的詩集，我卻找不見了，皇上很是生氣……定是我之前整理不周，誤收進皇上給您的書匣中，還望太子讓我進您的書房找一找。”武照語氣央求，話說完後甚至顧不上避嫌，抬頭看了李治一眼，暗示他隨自己一同前往。
蕭蘭珊本就心思細膩，且絕色佳人當前，自然會有危機感，她將這瞬間的交流覷在眼裡，並不即刻做出應對，而是輕拍懷中的襁褓，微哼歌謠，哄嬰孩入睡。
此舉成功吸引了武照，她側頭朝襁褓看去，似勾起了心底的某些思緒，不過目光倒是不見黯然，而是一種淡薄如煙的迷濛之感。
“太子殿下、”
“嗯，那就過去吧。”李治不耐煩地應聲，但他顯然不善於這種偽裝，好在武照是父皇的嬪姬，蕭蘭珊應該不會閒到去針對她，遂向蕭蘭珊點了個頭，轉身先走了。
來到書房，武照詢問陶安書匣的位置，便朝一角的檀木書架走去。陶安對李治的心緒也頗有些察覺，見他佯裝無意地踱步過去，納罕之餘覺得有些好笑，從孩童時候便當了他的小跟班，還從未見他對誰這般上心過，只是、這份情動得太不妥了……不過陶安想歸想，人還是很貼心地退到了外間，並拉上了黑檀雕花隔門。
“出了什麼事嗎？”李治問道。
武照抬頭看他，瀅澈的眼眸頃刻漫上一層薄霜，宛若初冬時凝在琉璃窗上的冰雪，指尖稍稍一觸，便綿延出讓人心疼的破碎痕跡。
“怎麼了？”他湊到她面前，握住她的手，分明是盛夏時候，柔荑卻冷得好似被雨水打溼的百靈鳥，如同看到救星般，顫抖著攥住他的掌心。
“這可怎麼好呢，快瞞不住了……”武照低著頭，貝齒咬著櫻唇，終於將心一橫，把這段時日壓在心底的秘密說了出來：“皇上他、暈倒了，怎麼辦？”
“啊？”李治一愣，剛想說趕緊傳太醫，卻馬上意識到情形不對：“父皇為何會暈倒？難道是……之前的病一直沒好全，成了什麼隱疾，才時常在雲霄居靜養？”
雖然只有他們兩人，武照還是警惕地貼上李治的耳朵：“其實這大半年來，皇上都在服用丹藥，傳說中能長生不老的丹藥。”
武照早猜到李治的反應，話還未說完，柔荑已經捂住他的嘴。因此李治只能瞪大眼睛，表示自己的驚訝，按說在這種情形下，他憂慮當頭，自然沒思緒想其它的事，可武照同他捱得這樣近，他還是忍不住一顆砰跳的心。他的呼吸裡，有她清冷的香氣，心彷彿被她的情愫牽繫，覺得她不似之前那般慌張了，因為找到了些許依靠。
“皇上午膳後吃了丹藥，就一直說熱，後來更是頭暈目眩，倒在臥榻上。怎麼辦，皇上早就就對我下了（禁）令，決不能走漏半點風聲，可這等大事我如何擔得起。如今皇上已被丹藥傷身，若再繼續下去，後果不堪設想。介時我賠上命不算，只怕家族都要被牽連……哦、不對不對，這些是後話，當務之急是你趕緊去見見那個方士。”
“嗯？”李治怔了怔，他原以為武照是驚惶無措地來找自己，問自己接下來該怎麼做。但聽她方才的話，卻是已經有了下一步的安排：“是給父皇煉丹藥的方士？我若去見他，不就表示你將此事告訴我了嗎？”
“那個方士交代過，皇上如有不適，就遣人告知他。皇上暈倒後，我趕緊遣暗衛去傳話，方士讓暗衛先帶了一瓶藥回來，給皇上服用，說他正在煉新的丹藥，一個時辰後就進宮。我實在覺得不能再繼續下去，而且，我也不相信這世間會有長生不老藥，所以想請你到雲霄居的偏室，暗中察看那位方士，也好做出應變之策，想法子勸止皇上。”
李治知道李世民信任袁天罡和李淳風兩位道士，如今袁天罡已經離世，李淳風則去雲遊了，現下重用的方士卻不知是誰？李治心下想著，覺得武照的安排有理，自己先去會會那位方士，再暗中去信給李淳風，讓他查那位方士的來歷，也好想出更多應對之策。
“那我先回去了，你等會抽身過來。”武照緊了緊李治的手，與其說是撒嬌，不如說是談妥事宜後的約定。不過她並不介意李治看出自己的城府和心機，直接從袖口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詩集，握在手中，行禮告退，不留任何把柄甚至痕跡。
陶安看著在書架旁愣神的李治，心裡暗叫不好，若真是被那位麻煩的武才人給迷住，就糟了。武才人進宮前的事蹟，太子不是早就知道了嗎，怎麼還會中招呢？唉，只怪上天太厚愛那個女子，傾城姿容又七竅玲瓏，誰能不被誘惑？
李治來到雲霄居，武照將他引到旁邊的耳室。細看之下，耳室隔門上的雲紋紙有一片似乎被換過，顏色與其它的稍有不同，李治貼上前看，外間的情形依稀可以看清楚。
“那方士給皇上用完藥，會在外間等皇上轉醒，你介時仔細看看，他究竟有什麼神通。”武照在李治耳邊輕聲囑咐，她黛眉緊顰，很是犯愁。李治思量她之前的話，她只是不相信世間有長生不老藥，但沒有說，那個方士是用歪門邪道，誆騙皇上。
其實李治也希望那位方士是有真本事的，否則他實在難以接受，一向英明的父皇會被江湖騙子的手段誆騙，可是，倘若是邪術怎麼辦？
李治在耳室等著，一顆心七上八下，而外面的武照卻很是淡定，她將方士引進內寢，自己在門邊盡職地守著。不過兩炷香的時間，方士走了出來，且拉上內寢的隔門，在左側的案几前瀟灑落座。
方士一襲黑袍，連墨髮也用黑玉冠綰著，周身唯一的色彩，便是系在腰間的那條金色蛟龍繩。最讓李治意外的是，方士的年紀比他預想的要年輕許多，不過三十出頭的模樣，而且容貌俊逸英氣，但眼神犀利得讓人很不舒服。
武照端著茶盤，還未走到案几旁，方士已站了起來：“不敢當。”
說歸說，方士還是接過茶盞，目光凝著武照，笑道：“被姑娘奉茶，是可以吹噓一輩子的事情，還真是不捨拒絕。”
李治皺起眉頭，真是可惡，那意味深長的眼神，已經不止是試探，簡直是在調戲！難道他看出自己在耳室窺探他了嗎？
“是有什麼話要同我說嗎？”武照直接問道。
“倒是沒有，但閒著無事，我可以給姑娘卜上一卦。”
“謝了，不過我沒有什麼想卜的。”
“當真沒有嗎？就不想占卜姻緣，看看第二段姻緣是福是禍？”方士唇角一勾，邪魅的弧度，彷彿一切皆在掌握之中。
李治聽得心跳轟然，這方士簡直有幾分邪氣，莫非被他識破了什麼？
“不想。”武照卻心不慌、神不變，回絕得十分乾脆，不沾絲毫是非。
“呵，了不得，果然是雙星並聚的奇女子。”方士搖頭感嘆，眉宇間的邪氣散去，露出好奇探究的興味。
武照卻把頭低了下去，眸中的驚愕和慌亂掩藏得很快，李治卻看得分外明晰。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談及二段姻緣時她全然不為所懼，這“雙星並聚”是什麼意思，為何會讓她如此驚慌？她讓自己潛在耳室窺探方士，而她自己卻著了人家的道，該如何收場……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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