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成為井井有條的大人之前
讓我再潦草一遍
在我成為隨遇而安的大人之前
讓我再偏執一遍
在我成為一笑而過的大人之前
讓我再嫉惡如仇一遍
……
今天一直在單曲循環郭采潔這首歌——在我成為井井有條的大人之前。可能是昨天剛剛重溫了《小王子》這本書，只讀到四十來頁就近乎心碎的情感衝擊讓我不禁開始審視自己，審視從七八歲時第一次讀到這個故事到今日這十幾年來的人生歷程，所以在無意中聽到這首歌時並沒有將它歸為文藝小清新一滑而過，反而是隨著這首歌眼前變得恍惚起來。
……
“如果有人愛上一朵花，天上的星星有億萬顆，而這朵花只長在其中一顆上，這足以讓他在仰望星空時感到快樂。他會告訴自己：‘在星空的某處有我的花。’”
……
重溫《小王子》源起於某室友最近開始的一段年下戀情，那位小了我們三歲的弟弟似乎在執著於以“小王子”的標準來找尋靈魂伴侶，兩人剛在一起便送了這本書給室友讓她好好體會。但顯然這位老阿姨已經過了那個純真爛漫的年齡，還在宿舍請教另一位大佬某個段落該怎麼理解，我也就順便借了這本書來翻看。
翻開書本之前預料到了自己可能會有很大的情緒波動，因為我在還不知道何為憂鬱的孩童時代就對第一次讀到的小王子產生了那種感覺，只是沒想到安託萬這簡單的文字在十幾年後再一次震動了我，且這次不僅知其然也知其所以然。
在微信告知室友自己的心碎之後照例收到了“無情的嘲諷”，加上之前她總抱怨看不懂小男友的微博，推給我看的時候我說可以理解他的想法，所以室友再次表示：五百塊，男朋友讓給你了。
玩笑背後，我好像看到了在這段戀情裡，兩個人顯然都不是能夠讓對方仰望星空時感到快樂的那朵花。一個人在離開玫瑰之後的路上遇到了想要被他馴化的小狐狸，而且也停了下來以為小狐狸能夠代替心中獨一無二的玫瑰，另一個人則與這個故事完全無關，只是想打卡解鎖一種戀愛模式。可想而知這種強扭組合的壽命有多短，反正室友現在已經在盤算如何在一個大實驗室中體面合理地分手了。
回到自己的感受中，從小王子第一次對飛行員講起自己星球上那朵獨一無二的玫瑰時起，過往十年的許多片段便開始不斷向我湧來了。
……
“我那時什麼也不懂！我應該根據她的行為，而不是根據她的話來判斷她。她使我的生活芬芳多彩，我真不該離開她跑出來。我本應該猜出在她那令人愛憐的花招後面所隱藏的溫情。花是多麼自相矛盾！我當時太年青，還不懂得愛她。”
……
小王子還把剩下的最後幾顆猴麵包樹苗全拔了。他有點憂傷。他以為他再也不會回來了。這天，這些家常活使他感到特別親切。當他最後一次澆花時，準備把她好好珍藏起來。他發覺自己要哭出來。
……
我想起了在曾經愛人面前的裝腔作勢，也想起來自己的顧影自憐，我想起了自己糟糕的脾氣和一次又一次的冷暴力，也想起來每每解決一個矛盾之後越來越貼近的兩顆心，我想起離開那個種著我的玫瑰的星球之後一整年飄忽不定且泛灰的心情，也想起了再後來看到無數朵相同的“玫瑰”之後再無波瀾的自己……
……
“你們很美，但你們是空虛的。”小王子仍然在對她們說，“沒有人能為你們去死。當然羅，我的那朵玫瑰花，一個普通的過路人以為她和你們一樣。可是，她單獨一朵就比你們全體更重要，因為她是我澆灌的。因為她是我放在花罩中的。因為她是我用屏風保護起來的。因為她身上的毛蟲（除了留下兩三隻為了變蝴蝶而外）是我除滅的。因為我傾聽過她的怨艾和自詡，甚至有時我聆聽著她的沉默。因為她是我的玫瑰。”
……
讀到這裡，我又想起了自己從初中開始就養成的臭毛病——拼命要在自己在意的人身上留下印記。我總去做一些自以為浪漫的事情給對方，其實多年來可能只是在感動自己。比如我自己從小愛看書，所以總喜歡送書給重要的人，但直到研究生期間遇到了極其不愛看書的孫老師，她告訴我別人送的書對她來說是一種負擔，因為不想看還要硬著頭皮把它看完，我這才明白自己的舉動是多麼的一廂情願；比如我喜歡寫東西給對方，從小學初中那時的小紙條到後來的一封封紙信和電郵再到寫在各種奇怪物品上的情話；比如我喜歡在一些對對方來說比較重要的時刻去表現自己，希望對方每每想起那些時刻都有我的強行入鏡……
我不遺餘力做著那些浪費青春的事情時是真的傾注了全部的真心，在那滿腔的熱情散去後也是真的覺得浪費青春，但在每個下一次仍然會去繼續浪費。我告訴自己：反正青春不管怎麼過都是浪費，那麼還不如浪費到你的身上。說到底，我就是那個固執而又嘴硬的小王子，一直在拼命地做著什麼來證明自己的玫瑰是獨一無二的。可世界怎麼會是這樣呢？那些被我打上印記的人在印記散去後便重新回到了地球，變作花園裡五千朵一模一樣的玫瑰中的一朵。
……
“你現在該工作了。你應該回到你的機器那裡去。我在這裡等你。你明天晚上再來……”
但是，我放心不下。我想起了狐狸的話。如果被人馴服了，就可能會要哭的……
……
後來小王子告別了飛行員，天上的某顆星也開始為飛行員而閃耀著。六年過去了，飛行員仍舊悲傷，一直在為自己沒有給小王子的羊畫上嘴籠子而擔憂，我覺得他其實是在為小王子是不是快樂而緊張。十幾年來，我為一朵又一朵玫瑰澆水、加擋風玻璃罩、清掃小蟲子，也碰到了形形色色的小狐狸說“我會偷偷看你…你每天都要坐得離我更近一點…你每天最好在相同的時間來…我們需要儀式”，也在馴化後的分離中說到“我會哭的”……
在這個過程中，我的生活似乎漸漸收緊，變得越來越井井有條了。
但是我變成了大人嗎？二十四歲的女生確實符合“是大人啦！”的許多標準。歌詞中唱到的大人是井井有條、一笑而過和隨遇而安的，雖然大家不願意承認，但好像最後都變成了這種軟軟的看起來茫茫然沒有稜角的大人。不能說它不好，感情變鈍了其實對自己是一種保護。
而人似乎也是一種在意週期的生物，在每個整數年、本命年、紀念日都會去回憶、總結和強行定義。我記得十二週歲時候對媽媽準備好的紅襪子紅內褲不以為然，也記得滿二十歲時那幼稚的焦慮，直到今年開始害怕所謂的災性輪流帶著小聶和大哥送的本命年首飾一天也不敢取下來。十二歲的我是心比天高的小小少年，又十二年過去我竟變得畏畏縮縮不敢直視命運。不能免俗的我本想在這本命年的最後一天裡做個總結，卻發現戴著紅繩金豬以為被庇佑著的我仍將這一年過得慘不忍睹，一向順風順水的我結結實實地栽了一個又一個跟頭。
不提也罷，還是向前看吧！
新的一年，我想：
①出門在外，和家人保持聯繫，和朋友經常溝通，如果可以的話，多回家，多去看看朋友；
②不要冷暴力，改掉自私和壞脾氣；
③不要去安排建議他人的生活，也不要去強行留下印記；
④堅持運動、練字、思考和輸出；
⑤不要熬夜；
⑥對喜歡的事情保持持續的熱情，對崇拜的人保持持續的模仿和學習。
祝每一位看到這篇文章的你新年新氣象！
我們何其幸運一起走過了二十一世紀一零年代的最後一個冬天，那麼也讓我們一起迎接嶄新而美好的二零年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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