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班被取消,大使館包機,滯留海外的武漢人如何回家?

航班被取消,大使館包機,滯留海外的武漢人如何回家?

《財經》一線報道:海外滯留旅客抵達武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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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漢疫情再嚴重,我們也要回來。”滯留在新加坡的潘勝利如是說。

新加坡地處熱帶,長年受赤道低壓帶控制,平均溫度在23至34℃之間,溼度介於65%到90%之間。溫暖的新加坡歷來是中國旅客的旅遊勝地。

然而誰也沒想到的是新型冠狀病毒肺炎(下稱“新冠病毒肺炎”)打破了所有人的美夢。

1月23日,武漢宣佈關閉離漢通道。收到消息後,擁有武漢-新加坡直飛航線的酷航暫停了該航線。隨著事態的進展,新加坡多家航空公司取消了往返中國大陸的航班。

滯留在新加坡的湖北人異常焦急。蔣娟告訴出行一客記者,家裡至親正在武漢醫院奮戰,現在一門心思想趕回武漢。

停飛多日後,事情出現了轉機。2月5日,東航根據外交部、中國民航局的部署安排,派出一架空載的A330-200型飛機,從上海飛往新加坡樟宜機場,接滯留在當地的147名湖北籍旅客直飛武漢,最後空載回上海。

本著自願購票的原則,滯留在新加坡、暫無發燒等症狀的湖北籍旅客可以在購票後搭乘這班飛機。

航班被取消,大使館包機,滯留海外的武漢人如何回家?

對於原想去南京與女兒團聚的伍仁來說,由於是湖北簽發的護照,沒有其他航班能帶她回南京,她也只能選擇這班飛機回武漢。

一場湖北籍旅客的回家之旅就此展開。

航班取消,使館包機

湖北人的新加坡美好旅途中斷於1月23日,湖北人的艱難回家路開始於1月23日。

1月23日凌晨,武漢市政府宣佈,自1月23日10時起,武漢市城市公交、地鐵、輪渡、長途客運暫停運營;無特殊原因,市民不要離開武漢,機場、火車站離漢通道暫時關閉,恢復時間另行通告。

一紙通告下,天不怕地不怕的武漢人開始慌了。伴隨著高速網絡,在新加坡度假的蔣娟再也沒有遊玩興致。環球影城、聖淘沙、牛車水都不及在武漢醫院奮戰的親人重要。

無心遊玩的蔣娟帶著女兒在酒店內不停刷著國內新聞,點開各個微信群,瞭解武漢最新的情況。同時,蔣娟堅持每天測量三次體溫。

面對肆虐的疫情,雖然武漢不再安全,但是有親人在,家就在。無論是蔣娟還是潘勝利都急著趕回家。

疫情徹底公開後,湖北人回家之路就變得異常困難。

1月28日,新加坡宣佈自2020年1月29日中午12點起,所有在過去14天內到訪過湖北的新旅客,以及持有中國湖北省簽發護照的新旅客,將暫時不允許入境新加坡或在新加坡轉機。

隨著疫情嚴重程度的加劇,新加坡措施再度升級,自2020年1月31日23點59分起,所有在過去14天內到訪中國大陸的新旅客,將不允許入境新加坡或在新加坡轉機。

沒有了從中國大陸過來的旅客,新加坡的航空公司們開始取消往返中國大陸的航班。

擁有新加坡-武漢直飛航線的酷航,在1月23日停飛了該航線。酷航是新加坡航空公司旗下的廉價航空公司。

1月31日,新加坡航空及勝安航空宣佈,自2020年2月起,取消部分中國大陸航線航班的運營。

新加坡航空及勝安航空往返北京、上海、廣州、深圳、廈門、重慶、成都的航班先後被取消。

由於湖北是這次新冠病毒肺炎爆發的重點地區,原本要去南京看的新加坡滯留旅客伍仁告訴出行一客記者,因為持有湖北簽發的護照,因為無法在南京入境。

滯留在新加坡的湖北人,有的人花光了錢、有的人簽證快到期了、有的......

山窮水盡之時,1月30日,中國民航局表態,民航局持續與國家衛生健康委、外交部、文化和旅遊部等部委以及航空公司駐外機構保持密切聯繫,組織協調安排航班或包機將有需要的旅客運送回國。

此話一出,中國駐新加坡大使館開始行動,聯繫東航,組織包機將滯留新加坡的湖北籍旅客送回家。

2月4日,接到中國駐新加坡大使館電話後,潘勝利異常激動,終於有包機可以回家了。儘管新加坡人沒有因為疫情而歧視中國人,新加坡衛生局還會來電關心身體狀況,但對於潘勝利來說,家才是有安全感的地方。

本著自願購票的原則,蔣娟、潘勝利、伍仁等147名湖北籍旅客買到了2月5日回國的機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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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湖北旅客在機場

2月5日,新加坡,晴。對於在海外漂泊半個多月的湖北旅客來說,這是一個好日子。一大早退了房,戴上口罩,蔣娟、潘勝利、伍仁開始向樟宜機場出發。

與以往值機不同,東航在新加坡機場安排了包機獨立值機區域。蔣娟在值機櫃臺測量完體溫,顯示正常後,開始辦票。

拿到登機牌後,經過退稅櫃檯、移民局、安檢一系列的綠色通道,蔣娟一家抵達了登記口。由於東航飛機在中午12時才能落地,蔣娟從東航新加坡地面工作人員處拿到了一份特製的熱餐。

12時01分,東航MU799航班落地新加坡樟宜機場。經過登機口再度測溫後,潘勝利終於可以上飛機了。

“歡迎回家。”是潘勝利踏上飛機時聽到最多的話,每一個乘務員都會對旅客說歡迎回家。13時32分,飛機起飛。在飛行過程中,每個人都填寫了入境申報卡。

經過4個半小時飛行後,飛機落地武漢天河機場04L跑道。當飛機停穩後,所有旅客都迫不及待地站了起來。

18時許,機艙門緩緩打開。為了控制候機樓內的旅客密度天河機場方面要求五個一下飛機。由於帶了小朋友,蔣娟排在了前面。大約半小時後,蔣娟和女兒跨出了艙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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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5日夜,武漢還是陰冷刺骨,但蔣娟沒有感到寒意,因為她知道,終於可以回家了。無法去南京女兒家的伍仁,最終選擇回老家宜昌。

蔣娟女兒在空曠的候機樓內奔跑,她完全不明白武漢此刻正在發生什麼。”

期待再來武漢看櫻花

2月6日凌晨2時許,執行完東航新加坡包機任務的機長楊韜終於躺在了床上。距離他上一次躺下,已經過了近24個小時。

回想起2月5日上海-新加坡-武漢-上海的行程,一天沉浸在如何安全地把旅客安全送回武漢的楊韜終於有時間感到開心了。

2月4日11時15分,想在疫情期間當網約車司機免費接送醫務工作者的楊韜收到了一條微信,2月5日他需要去執行一個臨時飛行任務——從武漢接滯留新加坡的旅客。

無獨有偶,東航客艙服務部兩名經理劉仕英和黃軍幾乎也在同一時間被告知,自己被抽中去執行新加坡接湖北籍滯留旅客的航班。

湖北疫情一發生,東航飛行部為了保障隨時可能出現的包機任務,每天安排由黨員和幹部組成的備份機組,實時待命。

東航客艙服務部黨委下發參與書,要求各級黨組織投身一線。東航客艙服務部下屬各個部門都發起了投身防疫一線的請願行動,黨員和幹部帶頭,幾乎全員在請願書上署名。一旦有包機任務出現,將優先抽取黨員和幹部執行任務。

收到任務消息後,劉仕英、黃軍立刻趕回家收拾行李。由於執行此次航班需要穿上防護服及事後隔離,黃軍挑選了舒服寬鬆的衣服,並和家人告別。

除了日常打包行李外,劉仕英在自己的行李箱內還放進了當下緊缺的物資——口罩。劉仕英告訴出行一客記者,如果新加坡當地同胞買不到口罩登機的話,可以分發給有需要的旅客。

2月4日晚上20時,劉仕英、黃軍等12位乘務員達到東航浦東基地待命,並領取了防護服、紙尿褲、護目鏡、消毒紙巾等物資。

當常務組在浦東基地待命時,楊韜正在家中做著飛行前的準備工作。楊韜很久沒有飛去過武漢了,為了確保航班的萬無一失,楊韜反覆查看武漢的飛行資料,研究天氣情況。楊韜寫下了20條注意事項,其中飛行安全被放在了首位。

做完一系列準備工作後,孤身一人在上海的楊韜與遠方的家人打了電話。電話那頭的家人千叮萬囑讓楊韜注意安全。

2月5日2時30分,楊韜起床,趕往浦東機場。在航前準備會後,MU799航班的所有人員多了一項工作內容,就是如何穿脫防護服。

完成一系列準備後,2月5日凌晨4時,所有機組成員上車,前往停機坪。在飛機上用完簡單的早餐後,所有人都開始了自己的工作。6時39分,飛機從浦東機場起飛。

為了降低不必要的交叉感染風險,在飛往新加坡的航程中,劉仕英、黃軍等乘務員根據收到的客票信息,在每位旅客前側的座椅口袋內放置了獨立包裝的乾糧和純淨水,同時放置申報卡和圓珠筆。

落地新加坡前的兩個小時,所有機組成員都禁食禁水,為接下來12個小時做好生理上準備。

2月5日12時01分,航班落地新加坡樟宜機場。飛機停穩後,機組成員開始穿上紙尿褲、防護服,並在防護服的背面寫上“武漢加油”。黃軍感慨道,從懂事以來,還沒有穿過紙尿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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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穿防護服的機組工作人員

艙門緩緩打開,滯留新加坡已久的湖北旅客陸陸續續登機。一聲聲“歡迎回家”代替了以往的“歡迎登機”,這是劉仕英、黃軍們給湖北同胞帶來的第一份溫暖。

147名湖北旅客登機完成後,防護服的劉仕英衣服已經全部溼透了。13時32分,飛機從樟宜機場起飛。當飛機進入平飛狀態後,機長楊韜進行了機上廣播。

拿起對講機,楊韜說:“親愛的各位湖北籍的同胞們,兄弟姐妹們,大家好!我是本次航班的機長楊韜,和我一起執行今天任務的還有郭慶軒,顧高風,吉文淵,以及12位客艙的同事們!今天我們將一起合作,把大家帶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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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機組工作人員的合照

這份特殊的廣播詞是楊韜凌晨寫就的,他認為對於滯留海外已久的湖北旅客來說,沒有什麼比回家更為重要。

楊韜繼續說道:“湖北我只去過武漢一次,這僅僅的一次就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看到了東湖的美,才知道為什麼會有西湖的存在;熱乾麵一碗吃不夠兩碗吃不爽三碗才夠味兒......最後我想說的是,同胞們,我們今天將帶你們回家,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我們不知道滯留在外的狀態,也無法深切的體會你們這段時間酸甜苦辣,我只想說,我們就要回家了!”

最後楊韜還與湖北旅客定了下一個櫻花之約,戰勝疫情之後,期待著去武漢賞櫻。話音剛落,客艙內旅客紛紛鼓掌,劉仕英發現有的旅客眼角都有些溼潤。

近5個小時的飛行時間是漫長的,突然一陣呼喚鈴響起,劉仕英急忙趕到客艙後發現,有旅客因為有些悶將口罩摘了下來。為了其他旅客的安全,劉仕英勸導摘下口罩的旅客需重新戴上,一絲一毫都不能放鬆警惕。

飛機成功落地武漢後,劉仕英、黃軍開始準備下客工作。由於武漢機場控制旅客密度,一次只能下五名旅客,這次下客顯得異常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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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飛機落地武漢 / 記者劉以秦 攝

此時,一名等待已久的小朋友突然跑到從機艙尾部突然跑到了客艙門口,跌跌撞撞差點摔倒。劉仕英見狀,並與海關、機場的工作人員溝通,讓老人和攜帶兒童的旅客先下飛機。同時,黃軍等乘務員們,不停安撫急於下飛機的旅客們。

歷經4個小時,147名全部下1飛機。進行短暫消毒後,2月5日22時27分,MU799航班從武漢起飛,飛向上海。在離開武漢管制區前,副駕駛吉文淵通過無線電喊了一句:“武漢加油”。

2月5日23時點28分,飛機落地浦東機場。穿戴近12小時後,黃軍脫下了防護服,一陣冰涼而又清新的空氣襲來,黃軍感受到了久違的舒適。對於穿著溼衣服的黃軍來說,此時上海的冬夜雖然寒冷,但心裡感到暖洋洋的。

劉仕英脫下緊緊勒住耳根的口罩,被耳朵牽扯的頭疼終於有所緩解,面部留下了一道道口罩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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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時間佩戴口罩,工作人員的耳朵被拉扯變形

2月6日0時45分,經過消毒檢疫後,楊韜等機組成員進入隔離點。一天未進食進水的楊向家人報了平安之後,填補了幾口。凌晨2時,楊韜終於躺下了。

此時楊韜只有一個願望,在春暖花開疫情消退之時,赴珞珈山的櫻花之約。(責編/楊佩謙)

文章來自微信公眾號出行一客(ID:carcaijing),《財經》雜誌交通工業組創建,專注交通出行領域新聞,致力於探索出行、科技與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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