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語》詳解:給所有曲解孔子的人(29)

子曰:“不患,無位;患,所以立。不患,莫己知求,為可知也。”

為了各位更好地理解本ID解釋的與眾不同,從本章開始,前面都先列舉一些所謂大家的解釋,由於一般人文言文都不好,文言文的就不列了,否則還要解釋文言文的解釋,太佔篇幅。而白話文解釋裡,重點選三家,楊伯峻(代表老式的考據,更多文言文解釋的傳統視角)、錢穆(代表臺灣最高水平,更多歷史學家和宋明理學的視角)、李澤厚(代表大陸最高水平,更多哲學家和五四西學的視角)。至於什麼南懷瑾之流,那些在古書中東掰西抓來忽悠的,連幼兒園水平都不適合,不提也罷。

楊伯峻:孔子說:“不發愁沒有職位,只發愁沒有任職的本領;不怕沒有人知道自己,去追求足以使別人知道自己的本領好了。”

錢穆:先生說:“不要愁得不到職位,該愁自己拿什麼立在這個位上。不要愁沒人知道我,該求我有什麼可為人知道的。”

李澤厚:孔子說:“不發愁沒有職位,要愁的是如何才能在位置上盡職守。不要愁人家不知道自己,只要努力,別人就會知道的。”

詳解:由上可見,這些所謂大家根本就不知道何謂“位”。前章,曾對“位”與《易經》的關係有了相應的揭示。《易經》,中華文明之源。孔子與《易經》的關係,在《論語》中也多次提及。如果連“位”都不理解,顯然是無法明白《易經》的,當然對《論語》也只能瞎解了。就像本章的解釋,這三人都有其“位”,但都把“位”當職位了,其所“立”錯了,其解當然就不可能對,這真的是“不患無位,患所以立”了。更重要的是,三人也是通常的“不患無位,患所以立;不患莫己知,求為可知也。”斷句是錯的,應該是“不患,無位;患,所以立。不患,莫己知求,為可知也”。

“位”,就是位次,就是所“止”,就是所“立”。“無所位而生其本、無所本而生其位”,即所“立”、即所“止”、即所“位”。有所“立”,則“立”其“有”,其“有”必有其“位”,何謂“有”?用現代術語,就是“存在”。與“有”相對的就是“無”,“有”有其“位”,“無”有其“位”嗎?兩千年後,海德格爾關於“有”的思考是以其對“無”的思考為背景的,存在與非存在,海氏提出了這樣的命題“為什麼在者在而‘無’倒不在?”對於這樣一個深刻的哲學問題,孔子兩千多年前的回答是“不患,無位;患,所以立”。對於孔子來說,最重要的問題是“以何立”的“不患,無位;患,所以立”,而不是“何以立”的“為什麼在者在而‘無’倒不在?”

至少對於中前期的海氏,孔子和他有著“以何立”與“何以立”的分野,“何以立”沒有參悟到何謂“無所位而生其本、無所本而生其位”,因而才有“何以立”的糾纏。而孔子悟之而擺脫“何以立”源始境界的糾纏而直抵“以何立”的當下境界。從“何立”現象境界到“何以立”源始境界再到“以何立”當下境界,對應著“見山只是山、見水只是水”、“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見山仍是山、見水仍是水”三重境界,不辯此,無以談儒學、西學。不過要補充一句,別把這三種境界和禪宗連一起,否則一棍打你色身星散,禪宗豈是儒學、西學可思可議?

“患”,即“畏”,對於海氏來說,“畏”啟示著“無”的源始境界。海氏將“無”從“何立”現象境界對“有”的單純、抽象否定,拯救性地開拓為“何以立”的源始境界使得“有”得以而有,其對西學的功勞是大大的。但對於儒家來說,這還不夠,困於“何以立”的源始境界,“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猶未腳跟落地。但後期海氏已經開始打開這源始境界的大黑籠,用存在之“思”的源構域展現當下的生機,可以說,海氏最後已經觸及“不患,無位;患,所以立”的“見山仍是山、見水仍是水”境界。在第七節裡,本ID曾說“ 當然,西學之內也並不都是糊塗蛋,例如馬克思、海德格爾,他們所展示的就是柏拉圖以來西學完全不同的道路。從氣質上說,馬克思走的是剛陽路子,而海德格爾是陰柔的,這方面的研究,這裡就不展開了”。而前面曾把馬克思與孔子來了一番對照,這裡把海氏抓來,也算把第七節中的不展開來了一個初步的展開。

“不患,無位;患,所以立”,“患”,以“不患”的“無位”而“立”,“立”在古代是和“位”相通的,“患,所以立”,“患,所以位”也。老子說“人之大患,患其有身”,其實,凡其“有”,必有其“患”,在海氏則認為,只有“畏”、即“患”,使此在本真地能在。而“不患,莫己知求”,“求”,選擇。“莫己知求”,不以自己“所知”來選擇。“為可知也”,“為”,就;“可”,能。後期海氏存在之“思”的源構域,與此“能知”可參照參悟。“不患,莫己知求,為可知也”,“不患”,不以自己“所知”來選擇,就是“能知”,就是存在之“思”在天地人境界當下大易流行、生生不息。

儒家,內聖、外王,“不在其位,不謀其政”的外王,是和“不患,無位;患,所以立。不患,莫己知求,為可知也。”的內聖相互相成的。這是參悟儒家之說的大關鍵,豈是如上邊三家之流可識,更不是魯迅、胡適等吃洋人殘唾之輩可識。後世儒家,多於內聖入手,卻不知何謂內聖,最後拼湊了點宋明理學、新儒家,可笑可憐;至於外王之說,更被弄成漢儒的把戲,用假儒的“魯式”混雜被法家光大的“齊式”,為禍中國兩千年。這些都和孔子無關,異化本來就是一個普遍現象,這問馬克思就最清楚了。

纏中說禪白話直譯

子曰:“不患,無位;患,所以立。不患,莫己知求,為可知也。”

孔子說:“不患”,無位次;“患”,以“不患”的“無位次”而“位次”。“不患”,不以自己“所知”來選擇,就是“能知”。

注意:以後都按照這種形式,把整句的直譯放在最後,這是為了照顧喜歡直譯的人。但具體的含義,一定要看上面的詳解,否則看直譯,還是很難明白,特別像這一章哲學意味這麼重的,估計哲學底子薄的,看詳解也很難明白。本ID在這裡從外王打到內聖,直破東西哲學的巢穴,絕對前無古人,橫掃的,可不單單是兩千年的宋明腐儒、五四豎子、六六小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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