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田野的風
1
半夜醒來的時候，聽見外面有微弱的刷刷聲，我望向窗外，藉著微弱的路燈，看到了已經久違的雪。
雖然沒有了前幾年的欣喜，卻也心裡感到愜意。
早上的時候，我坐在書桌前讀我的詩詞，聽見外面傳來鐵鍬與水泥地的接觸聲，甚是刺耳，很不喜歡，一是聲音不好聽，二是，我想不明白，為什麼要把白白的冬雪掃去，露出發黑的地面，從樓上看去就像給漂亮白淨的臉上塗抹了一道黑色的墨汁，醜陋極了。
想來一些勤勞的人們，為了行走的方便，就早早的把積雪掃去，以免讓路人滑倒，可是，現在是非常時期，人們都躲在家裡，基本沒有出去的，又何必把辛辛苦苦落了一夜的雪急急忙忙的毀掉呢？
所以，我關上了窗戶，也不忍去直視那黑黑的彎曲的小道，就讓我只看到遠處的樹木與屋頂吧，那兒還是一片潔白，偶爾有飛鳥從樹間掠過，灑落一枝的雪。
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雪，開始等待雪的到來呢？在過去漫長的歲月裡，真的不記得這樣的日子了，可能是在不知不覺日漸疲憊的心裡，開始渴望大自然的饋贈時開始的吧，沒有確切的日期，沒有具體的年齡，卻也明確的知道：
時間回不去，歲月漸滄桑。 2
看到屋頂上靜靜的積雪，讓我想起了小時候的冬天。
我家位於山東半島的中部，是一個小小的村落，依山傍水，很是安靜。到了冬天，大雪幾乎一場接著一場，牆上的雪是從來都不會化掉的，因為沒有等消融，下一場大雪又覆蓋了上去。
那時候的大雪，下起來毫無預兆，不像現在，還沒有看到天氣變化，天氣預報早就提前告知了，並且很準確，完全讓人失去了驚喜的心情。
在鄉村冬天的夜晚，我在院子裡忙碌睡前必做的一些功課：把待在樹上的雞抱回窩裡，擋上木板，防止黃叔叔的光臨；用一道木頭槓子關上大門，現在想來就是心裡安慰；把院裡的一些東西歸攏到屋裡；把夜壺提溜進北屋；然後抬頭看看陰暗的天，安靜肅穆，自己心裡反而感到害怕，快點跑進屋裡，不知道害怕什麼……
現在想想，這種日子伴隨著我整個的童年、少年時期，直到上了高中、大學、工作，離開家鄉
，那時想逃離的地方，現在卻成了回不去的遠方，就像小時候一直盼望長大，長大了卻永遠也回不到想去的童年一樣。
3
在冬天的夜裡，做完必做的工作以後，就會在還有餘溫的爐子旁睡去，等早上醒來，屋外已是一片潔白。
那時候的雪每一場都下的很厚很厚，絕不像現在的雪薄的能看到地面的突起。也不知道它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就那樣在冬天的夜裡，在我的睡夢中無聲的飄落著，然後等人們起床，就安安靜靜的待在那兒，在屋頂，在牆頭，一院的潔白，亮的晃眼。
到現在我仍然不明白為什麼它們總是喜歡黑夜，總是在寂靜中完成它們的旅途，好像羞於見人，但又不得不見，只能選擇這種方式。
現在的孩子見到雪，就歡喜的不得了，一點雪就會玩半天。那時的我不喜歡下雪，雖然現在的我很懷念那時的大雪。因為，有雪的早上，意味著我要掃雪，厚厚的雪用掃帚一下一下的掃去，實在是一件令人疲憊的事情，所以當時的我每天早上醒來，看到大雪的第一反應不是驚喜，而是憂愁：又要掃雪了。
現在不想掃雪，是因為怕破壞雪的意境，那時候是因為懶惰，因為寒冷，心裡沒有一點詩情畫意，有的只是幹活的疲憊，看來年齡見長也有好處，那就是漸漸的開始學會停留欣賞，而不是一味的奔跑向前，視而不見。
就像現在的我，已經過了不惑之年，開始漸入“難得糊塗”的境界，望著這屋外潔白的世界，不得已在這高高的水泥墩裡，就特別懷念小時候的院落，那樹上的雞窩，那一牆的積雪，那院落的寧靜，那屋簷上垂掛的冰稜，還有那時候永遠潔淨的天空。
以及那時候純淨的心靈，還有充滿著期待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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