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的春節顯得異常寒冷，一場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牽動著全國人民的心。雖然病毒傳播路徑還未徹底明晰，但現有證據顯示，此次新冠肺炎疫情來源是野生動物。一直以來，我國嚴禁野生動物交易，但是一些人獵奇、炫富、虛榮的心理，讓野生動物交易屢禁不止。
近年來，寵物經濟迅速發展，“吸貓”“擼狗”成為新風尚。不少人不滿足於飼養貓、狗等被已被馴化的動物，而將目光轉向了烏龜、蟒蛇、變色龍等野生動物，“異寵風”也漸漸盛行。在浙江省海寧市的一家寵物店裡，因著可以買到各類“異寵”，而在當地野生動物販銷圈裡頗有知名度，店主李某也成了這個圈內的“紅人”。殊不知，這些動物不僅身攜致命病毒，還是受國家保護的瀕危野生動物。
近日，浙江省海寧市人民檢察院以涉嫌非法收購、運輸、出售珍貴、瀕危野生動物罪，對李某、徐某、遲某等11名犯罪嫌疑人向海寧市人民法院提起公訴。
“龜友群”群主被抓 搜出一屋龜蟒
“寵物店的老闆被警察抓了！”2018年12月，這個消息在海寧市南關廂歷史街區不脛而走，原本門庭若市的“萌寵”店忽然關了門，老闆也聯絡不上。似乎是意料之中，大家對此並不意外，因為店主賣的“貨物”，他們都有所耳聞。
在此前不久，海寧市警方多次接到群眾舉報，稱有人通過一個叫“海寧龜友”的微信群，非法買賣珍貴野生動物。根據線索，民警很快抓獲群主李某。
打開李某的租房，一間十多個平方大的屋子裡，飼養著各種各樣的野生動物，有龜類動物、體型碩大的球蟒。房間裡還有許多飼養這些動物的飼料、保溫箱、工具等物品。據李某交代，在海寧從事爬寵生意已有五六年時間，這些野生動物是從杭州花鳥市場、網絡等途徑購得。
順著李某這條線，又有50餘名犯罪嫌疑人落網，搜獲瀕危野生動物100餘隻。抓捕的50餘名犯罪嫌疑人中，有8名嫌疑人是從李某手中購買這些珍貴瀕危野生動物。鑑定結果顯示，查獲的蘇卡達陸龜、亞達伯拉象龜、赫爾曼陸龜、紅腿陸龜、豹紋陸龜、黃緣閉殼龜、球蟒、非洲灰鸚鵡、高冠變色龍等100餘隻野生動物均被列入《瀕危野生動植物種國際貿易公約》附錄Ⅰ或者Ⅱ,對應為國家一級或者二級保護動物。這些動物都是禁止個人買賣和飼養的物種。
在檢察機關的監督下，所查獲的全部野生動物均已送往浙江省野生動物救護繁育管理中心予以救助,野生動物的生命安全得到及時保護。
無孔不入 線上交易肆意猖獗
“我們這個群就叫‘海寧龜友’，群內有成員105人，原本只是一個私人小群，後來陸續拉了一些人進來，本意是交流養龜的經驗和心得體會。”據李某供述，在群內，向他買過烏龜的顧客可以向他詢問養龜知識，也可以向群內人員詢問養龜過程中遇到的各種問題。
但隨著成員的不斷加入，群內人員日趨複雜，不少售賣野生動物、飼料、飼養工具的商家也進入群中。由於在線交易隱蔽，群裡人員在營銷時，不像實體店中交易那般“遮掩”，直接將寵物名稱、價錢、照片等公開刷屏。這些野生動物的價格從百來元到上萬都有，如美洲綠鬣蜥，400元；蘇卡達陸龜，1500元；輻射龜，3600元；亞達陸龜，17000元。進群的成員都是此類動物愛好者，群內消息不斷，一旦有意向購買，雙方私下約定交貨時間與方式，交易十分頻繁。
不僅如此，百度貼吧也是李某的“主戰場”，幾乎每一種“異寵”都會有自己的專屬貼吧，許多賣家都會在吧內打廣告，看到有求“寵”的信息，就立即留言，招攬買家。
犯罪嫌疑人徐某就是李某從貼吧招攬來的顧客，在李某處購買變色龍後，李某便將他加入“龜友群”。徐某“入坑”後一發不可收拾，他在貼吧、微信群、QQ群中認識了很多買家、賣家，還學會了變色龍的養殖技術。除將自己繁殖的變色龍出賣外，還做線上代理，賺差價，在朋友圈、貼吧發佈廣告招攬生意，再讓上家代發。這樣的“中間商”據他知道的還有很多，買家與賣家間通過微信、QQ、貼吧聯繫，買賣人員間交叉交易，野生動物流通頻繁，互聯網交易促使野生動物買賣更加猖獗。
知法犯法，難抵高額利潤鋌而走險
在百度“變色龍吧”內，一個“變色龍屬於二級保護動物，禁止交易”的帖子被置頂，裡面明確寫出變色龍交易屬於違法行為，不允許交易、飼養、繁殖。但是，在巨大利潤面前，又有多少人收手呢？
如高冠變色龍，8個月就可以成年，一年最多可繁殖6次，每次產蛋十幾至六十幾枚，一隻變色龍一年可以給賣家產生逾萬元的利潤！更別說一些帶有迷信色彩的陸龜品種，打著“鎮宅”“化煞”的名號，一隻就可賣出上萬元的高價。
在李某的陸龜買家中，企業主為多數。2016年，浙江海寧的徐某在李某店內觀賞時看中了一隻蘇卡達龜，雖然價格要一萬元，但李某介紹蘇卡達龜養大後樣似“玄武”，且又“招財”，經營著一家公司的徐某就心動了，連著養龜設備一齊買下。此類“豪爽”的買家很多，李某自然賺的盆滿缽滿。
2017年，李某在“變色龍吧”中認識了一位“大神”，其自稱在廣州有一家規模較大的養殖場，變色龍、蜥蜴、陸龜等都有所涉及，但是他的朋友圈更新停止在2018年5月。不僅如此，李某的數位“上家”也不斷“消失”。至於原因，李某很清楚，“他們都被抓了”。但是，這些前車之鑑並未嚇退李某，售賣“異寵”的甜頭讓他深陷其中無法自拔。他在與好友的聊天記錄中稱，一年內他就售賣了近千條變色龍。
“請各位玩家低調養龍，防查水錶”，在禁止交易貼的最後，吧主寫了這一段。
亂象橫生，舉報曝光成報復手段
因為大家都知道這是違法的買賣，因此曝光、舉報成了賣家間相互攻擊，買家發洩不忿的常規手段。
2018年10月，湖北武漢的遲某與浙江海寧的郭某在“龜友群”相識，看到郭某發的高冠變色龍照片，便想將自己的母變色龍與郭某的公變色龍交換，沒想到最後遲某隻收到了一個空盒子，對此遲某大為光火，他在微信群中大罵郭某是騙子，還刪了微信並拉黑郭某。不僅如此，遲某還打舉報電話到浙江省林業局，根據對方地址將其舉報，稱這人在網上販賣國家野生動物。
很多騙子更是看到了其中的“商機”，在網絡上大肆行騙。有些是空手套白狼，看到網上有人想購買異寵，就主動留言聯繫，但是他們不同意買家看視頻、走平臺、做擔保、自提等要求，收到定金或價款後就拉黑買家。有些騙子拿品相優秀的寵物打廣告，但是發貨時卻“狸貓換太子”。很多買家被騙後都會在貼吧或者群裡對他們進行曝光，或者舉報，但是報警的人很少——他們都知道這是違法活動，收購保護動物也是犯罪，這也是圈裡騙子大行其道的原因之一。
刑事打擊+公益訴訟，依法嚴懲一個不落
海寧市檢察院審查起訴系列案件時發現，50餘名犯罪嫌疑人中，11名犯罪嫌疑人犯罪事實清楚，證據充分，應當依法追求刑事責任；但是其餘未取得馴養繁殖許可證，擅自收購併飼養野生動物的部分犯罪嫌疑人因情節等問題已作相對不起訴或公安機關撤案處理，相關行政執法部門也未對他們做出行政處罰。對此，檢察官充分運用公益訴訟調查核實權，通過實地查看、審查案卷，並就未被追究刑事責任違法行為人的行政處罰的可行性及合法性問題與市自然資源和規劃局進行研究溝通。最後，海寧市檢察院根據法律規定於2019年12月至2020年1月間向海寧市自然資源和規劃局陸續發出14份行政公益訴訟訴前檢察建議，認為海寧市自然資源和規劃局作為野生動物監管部門存在怠於履職的情形，明確防控疫情期間做好野生動物保護及監管職責的重要性、緊迫性，督促其對上述未被追究責任的人員依法作出行政處罰，並加大野生動物保護監管執法力度。
海寧市自然資源和規劃局收到檢察建議後高度重視，根據建議的具體內容，並結合我市新冠肺炎的疫情防控形勢，在全市範圍內開展野生動物保護集中整治活動，對野生動物保護情況開展監督檢查，並下發《關於加強陸生野生動物監管工作的緊急通知》，全面加強省級野生動物疫源疫病監測點疫情監測防控，關停全市花鳥市場。截至發稿，該局已對7名未被追究刑事責任的違法行為人處以3千元至2萬元不等的罰款及沒收所購野生動物的行政處罰。
在辦案基礎上，該院還聯合自然資源和規劃部門、市場監管部門制定《行政違法和公益損害線索雙向移送保障疫情防控工作的協作機制》，明確行政執法部門對發現的“非法狩獵”“未取得相關資質或者超越資質範圍銷售口罩、消毒液等防護用品”“哄抬防護用品價格”等9項違法行為線索，要求48小時內移送檢察機關，由檢察機關開展公益訴訟監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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