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生病了,“闲谈”大行其道,人的生存晦暗不明

西方人本主义哲学家构想出艺术形而上学,以期挽救颓废、扭曲的现实生活。现实的情况却令人失望,艺术形而上学并未使人回到温馨充实的精神家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尼采首先发表自己的见解:艺术之所以没有现实地成为一种形而上学,是因为“语言生病了”。语言本身应该是艺术与生命的中介,是人的生命力自我生成的标志。生病的语言不再指向生命,艺术的内涵难以抵达人的内心深处。尼采把艺术形而上学归结为语言问题,促成了现代哲学的“语言学转向”。

语言生病了,“闲谈”大行其道,人的生存晦暗不明

(尼采,1844年—1900年)

海德格尔将尼采的思想进一步发挥:如果说诗能够敞开生存的世界,那么把这个世界确定、宣示出来的便是语言。离开语言,一切都沉入黑暗中隐匿不彰。人类第一次命名活动就是诗,而诗又使语言的本质澄明无蔽。

归根到底,海德格尔把语言看成是向艺术形而上学超越的唯一之路。那么,语言是以何种方式作为语言而发生的呢?他回答:语言言说。人人都会说“话”,这“话”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而“别人”又是从另外一个“别人”那里听来的。这样无限追问下去,必定有一个“话”的最初发出者——上帝。当然这里的“上帝”只是一种隐喻的说法,表明语言言说不是人为的。

语言生病了,“闲谈”大行其道,人的生存晦暗不明

(海德格尔,1889年—1976年)

在海德格尔看来,语言言说指存在本己之涌现和绽出。语言本身语言着,也就是说语言在冥冥深处召唤作为聆听者和言传者的人。语言和人构成相互占有的关系:一方面,语言通过人的言说活动实现自身;另一方面,人也占用语言以便聆听和传达,栖居在语言世界中。语言言说仿佛天籁之希声,它不说什么,但内涵澄明,属于本真的言说。

艺术形而上学为什么难以普遍地进入认识的层面?原来,大众的“闲谈”属于非本的言说。“闲谈”所触及的对象是空无,或假冒的什么,如流言风语与圆滑的公正意见。非本真言说是的另一种形式是概念化言说,如理性主义哲学语言与计算机语言,它虚构出人工的语言世界,人在其中变成一个无根的漂浮。以上两种非本真的言说都视语言为单纯的表达工具和谋生手段,都是对本真言说的扭曲和遗忘。

语言生病了,“闲谈”大行其道,人的生存晦暗不明

(海德格尔夫妇)

语言言说作为本真的言说,也就是诗性言说。诗性言说即存在之歌吟。写诗是一切活动中最纯粹的,它不为什么,只是不停地道出存在的本质。诗人是陈述的,是由本真的语言昭示给他的生存奥义;诗人是领受的,是纯全澄化化的神性呼唤;诗人是体验的,是因临近存在而颤起的极乐心境。

海德格尔之所以提出诗性言说,是因为他看到工业社会中的人们面临失去本真言说的危险。他在给友人的一首诗里表达了这种忧虑:

算计的人越急,

社会越无度。

运思的人越稀少,

写诗的人越寂寞。

心中有数的人越走投无路,

越感到有救的暗示之辽远。


语言生病了,“闲谈”大行其道,人的生存晦暗不明

(“谢谢”用各种语言来表达)

为避免失去本真言说的危险,海德格尔把语言问题看作是艺术形而上学的阿基米德点。他不满于以逻辑分析为特征的科学主义语言哲学,认为它割裂了人与世界的内在关系,远离语言的本源意义,使语言变成了“存在者”,于是“存在”丧失在其中。海德格尔为此考察了语言与存在的希腊文原意,他发现希腊人几乎在同一意义上使用这两个字眼。

可见,语言是“存在”给人的礼物,这份礼物具有极其特殊的性质。语言被赠予人的意思是有“存在”存在,人在说话时就意味着“存在”展示于人。因此,海德格尔说,语言是“存在”的家。语言的晦暗是人生存的晦暗,语言的澄明是人的生存的澄明。总之,语言是决定人生体验的最高可能性的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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