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房思琪的初戀樂園》中三種人物形象的分析

《房思琪的初戀樂園》是臺灣作家林奕含的第一部也是唯一一部長篇小說。該書介紹了十三歲的少女房思琪被補課老師李國華性侵長達五年時間裡的經歷。在房思琪這段漫長的人生裡,她遭遇了個人自尊心的折磨、對家庭性教育的失望以及對補課老師李國華變質的愛。在這段故事裡,也明確出現了三種不同的人物形象:補課老師李國華及社會的大多數、受害者房思琪和思琪的靈魂雙胞胎劉怡婷以及文學忘年交許伊紋。


關於《房思琪的初戀樂園》中三種人物形象的分析

一、房思琪:自尊心壓迫下的受害者

房思琪,一個酷愛文學的少女,卻因為文學而走向人生的深淵。因為對文學的熱愛才不幸落入同住一個大樓的國文老師李國華的羅網。從十三歲到十八歲,李國華對她進行了長達五年的性侵,她在被侵害下一步步把自己變成從前自己的贗品,從洛麗塔之島跌落,經歷著本不該在她這個年齡段承受的人生苦痛。

思琪從小便是一個敏感又思維細緻的女孩,大量文學作品的閱讀又使她有著超出同齡人的成熟。所以當李國華第一次把她逼塗到牆上時,她並沒有做出反抗,反而因為自己不會,生出如功課沒完成好的愧疚感而向老師道歉,後來她在記錄這段過往的日記旁批註:為什麼是我不會?而不是我不要?為什麼不是你不可以?但女孩本性裡的軟弱與順從感使她在事發時刻選擇了屈服。

她有著極強的自尊心,李國華從第一次在電梯裡與她對話,便察覺出思琪是想讓別人把她的思想當成大人對待的,也正因為這一點,李國華決定對房思琪邁出這一步。他以多年的經驗得出,一個如此精緻的小孩是不會說出去的,因為這太髒了。自尊心往往是一根傷人的針,但是在這件事上,自尊心會縫起房思琪的嘴。

李國華以自己篤信的態度一次次將房思琪壓在自己的身下,但房思琪不是他之前一次次帶進公寓的普通女學生。她有羞惡心,她懂文學,為了排遣自己的壓抑苦悶,她開始生產譬喻句子,將這場誘姦變為悽美的畫面,她寫“我隔著老師的肩頭,看著天花板起伏像海哭”。倒不是她愛慕文字,而是不想想別的,對她來說太痛苦了。


關於《房思琪的初戀樂園》中三種人物形象的分析


房思琪把自己的靈魂留在了十三歲,在那個能夠無憂無慮和好朋友劉怡婷讀很多書的時刻,這之後的她便陷入分裂狀態。她一方面強迫自己愛上老師,“你愛的人對你做什麼都可以,不是嗎?”她的感情開始變質,她不止有著自己的自尊心,她覺得老師也很辛苦,要一個人與整個社會長年流傳的禮俗對立,所以開始讓自己學著對老師主動。房思琪從小便從書中體驗過各色人生,但腦海中體驗過的人情冷暖卻終是抵不過無情的現實和人心的。房思琪骨子裡的善良和敏感,讓她在這段畸形的感情裡一步步淪陷。

儘管被玷汙,房思琪的靈氣和通透仍是不會被這個世界掩蓋的,她只不過是將這一切的罪責推向了自己。她對李國華是有愛的,只不過這段感情從一開始便是變質的。她也明白李國華打著文學幌子下本人的滑稽和俗不可耐,李國華“溫良恭儉讓”的腦子裡其實是僅存的“教育部”頒佈的幾十篇必讀文章。劉墉的書裡夾著影劇版女生,《紅樓夢》裡的經典場面被看成低俗視角,李國華的這些行為讓房思琪對這段關係早已全部瞭然。可髒的是她自己,她覺得自己是餿掉的橙子汁和濃湯,是爬滿蟲卵的玫瑰和百合。

自尊心和罪惡感又使她困在這不堪的處境中,看穿一切又不得不接受這一切。


二:李國華和社會的大多數:性侵事件的製造者和庇護者

李國華二十年前在補習班走紅,臺式升學主義壓力下,一大批少女被送到他的補習班下。他用虛假的文學把自己包裝成少女心裡的偶像。他把鋪天蓋地的粉紅色情書給那些被領進他公寓的美麗女孩看,這些純真的少女自以為自己勝過了無數的女孩,才有幸被老師選中。李國華善於製造這樣的壯麗愛情,用史詩般的語言來誘姦,他會把一首同樣的情詩說給十五歲的少女和五十歲的師母聽。

李國華的變態心思同樣用在了他補習班以外的房思琪身上,前二十年的無數成功經歷也為這次成功打下了基礎。他知道少女心裡會有怎樣的負擔,他也明白這個社會對於性的禁忌感很方便。強暴一個女生,全世界都覺得是她自己的錯,連她自己也會覺得是自己的錯,罪惡感又會把她趕到他身邊。

他利用自己的長者身份另女孩信服和愛慕,老師的身份又會讓家長放心。把她的身體騙到手,再用語言麻痺她,告訴她她是他混沌的中年一個瑩白的希望,先讓她粉碎在話語裡,讓她在話語里長大,再讓她的靈魂欺騙她的身體。他用話語讓女孩感到自責,發生了這些事不能怪老師,是自己讓老師誤會對他的感情的,老師的內心承受著慾望和倫理的雙重擠壓。


關於《房思琪的初戀樂園》中三種人物形象的分析


李國華無疑是一個實用主義者,風花雪月的文學只不過是他用於欺騙少女的媒介,教育部頒佈的幾十篇必讀是他用於賺錢的工具。他這麼多年拼命賺錢為自己在外買了幾棟公寓,把一個又一個女孩送進他公寓的臥室。

而另一方面,社會的大多數人為“房思琪式”的強暴做了庇護。書中有兩處思琪和媽媽的對話,第一次她對媽媽說:“我們的家教好像什麼都有,就是沒有性教育”,媽媽的回答讓她明白在家庭性教育中,父母將永遠缺席。另一次她用一種天真口吻對對媽媽說:“聽說學校有個同學和老師在一起了”,媽媽的冷漠和迴避態度讓她放棄對家庭的信任,決定把這份苦楚永遠憋在心裡。

書中還有一個女孩郭曉奇,在李國華對她姦汙長達一年多之後遭到拋棄。她決定把自己的事蹟發佈到論壇,無數謾罵的語言向她席捲而來,處在旁觀態度的人是永遠不會體會到他人的苦楚。她被認定為第三者,被罵是她勾引的老師,被罵從小就那麼騷。這就是社會大多數人對性侵事件發酵出的態度,令人哀絕,使遭受性侵的人把痛楚壓到心底,壓到發瘋癲狂,壓到喘不過氣。而性侵他人的人卻仍然活得逍遙自在,在他的領地裡繼續獵取下一個少女。


三、許伊紋和劉怡婷:見過世界陰暗面,代替房思琪活下去的“理想型”人物

劉怡婷作為房思琪的靈魂雙胞胎,卻在十三歲那年之後和房思琪越來越遠。她可以繼續天真繼續說著毫無顧忌的話,繼續做小孩。她聰慧靈敏,有著過人的成績和滿肚子的書,有著完美的人生,有著房思琪再也感受不到的一切。

劉怡婷在思琪瘋之後打開了她的筆記本,那裡記錄著思琪殘缺的人生,她把思琪這五年經歷的苦痛全部背到心裡。

許伊紋是長大後的房思琪,兩個搪瓷娃娃一樣的人,有著不同的慘痛,只不過房思琪停滯了,許伊紋從碎渣裡爬了出來。許伊紋酷愛陀思妥耶夫斯基,讀比較文學。後來她遇到了比文學更值得愛的錢一維,她以為她的人生會是她最喜歡的粉紅色模樣,除卻一維喝酒後的家暴,她那白的像刷漆一樣的皮膚上總是被一維打成青紫一片。

許伊紋放棄了這段矛盾的感情,也遇到了視她為一切的毛毛先生。和毛毛的美好感情的出現是這本書中最明朗的一份希望。

房思琪被判定為精神病,將會永遠被困頓在療養院裡。可活著的人還要好好活下去。作者為怡婷和伊紋設定了可期待的未來。正如文中許伊紋對劉怡婷所說:“你要替思琪上大學,念研究所,談戀愛,結婚,生小孩,也許會被退學,也許會離婚,也許會死胎。但是思琪連那種最庸俗、呆鈍、刻板的人生都沒有辦法經歷”。

生活仍在繼續,許伊紋和劉怡婷會是活下去的房思琪,房思琪的經歷讓她們更加明白能夠好好活著是一件十分值得的事,她們要帶著最美好的期盼活下去,為自己,也為思琪。

關於《房思琪的初戀樂園》中三種人物形象的分析


被傷害的人將再也不會好過來,而補課老師李國華還會繼續欺騙下一個少女。三種不同的人物形象,三類不同的人,值得可憐、被疼愛的房思琪,可惡可恨的李國華,善良有愛的劉怡婷和許伊紋,向讀者、向社會展示了一種可怕的現實狀況(性侵),我們要有所思,保護好每一位女孩,讓她們幸福快樂地生活,讓這個世界因她們而更加美好。與此同時,對那些“李國華們”的惡劣行為,該爆即爆,不手軟,不抱有幻想,絕不姑息。作者林奕含用自己的親身經歷述之故事,其實是在向我們展示社會倫理對女性是不公平的,被侵害的女孩們強大的自尊心和羞恥心讓無數的“李國華們”有機可乘,作者希望這本書能讓女孩子們認清現實中每一個不懷好意的人,保護好自己。同時作者設定劉怡婷和許伊紋的形象,透過兩個女孩子接下來會擁有的明媚生活,鼓勵世界上受到過侵害的女性要對生活懷有希望,這個世界還是充滿善意的,不要去放棄自己,厭惡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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