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7 名動天下的濠梁之辯:“子非魚,安知魚之樂?”,到底誰是贏家?

“子非魚,安知魚之樂?”,莊子與惠子的對話誰贏了?

名動天下的濠梁之辯:“子非魚,安知魚之樂?”,到底誰是贏家?

這個故事就是著名的“濠梁之辯”,出自《莊子·秋水》。我們知道《莊子》內七篇是莊子的作品,其他文章很有可能就是出自他的門下或者後人作品,所以稱之為“外篇”。但是無論內篇、外篇,莊子的思想是一以貫之的,否則的話就算強塞進去,也會被後來的學者剔除掉。

那麼,在《論語》裡面會記錄孔子灰頭土臉的事蹟嗎?我們知道折損孔子形象的內容大都出於《莊子》或者其他思想流派的書,比如盜蹠對孔子的羞辱就出自《莊子·雜篇》。

對其他流派思想學說的不認同自然會記錄表現,但是本流派宗師一般只記錄光偉正的事蹟——濠梁之辯就是如此。

當然是莊子贏了。

莊子贏得並不輕鬆,因為對手水平很高。不過由於對手的高級,才更顯示出莊子作為大宗師的氣派。而且辯論思路的清奇和曲折,即使到了今天我們來看,也是高手所為,不但思路清晰,而且口才了得——不僅僅是狡辯。

名動天下的濠梁之辯:“子非魚,安知魚之樂?”,到底誰是贏家?

對手是惠子。惠子是誰?我記得以前寫過一篇“學富五車”成語的小文章。這個惠子,就是莊子形容他“學富五車”的惠施。惠施這個人也是個學問家,是戰國時期著名的政治家、辯客和哲學家,是名家思想的開山鼻祖和主要代表人物。他和莊子算得上是好朋友,但是在《莊子》中更多地是起到配角和捧哏的作用。《莊子·天下》中對他的評論是:

惠施多方,其書五車,其道舛駁,其言也不中。

惠施這個人啊,會很多旁門左道,他寫的著作能夠斡旋五國興衰,但是他說的道理卻有許多是舛誤與雜亂的,他的言辭也有不當之處。

其實這是一種謹慎但直接的批評,指出惠施學問太過博雜,並不精專。

名動天下的濠梁之辯:“子非魚,安知魚之樂?”,到底誰是贏家?

有了這麼一個聰明人,而且是“名家”——特別講究邏輯辯證思維的人——作為對手,這場濠梁之辯才格外精彩,莊子也一戰封神。

我們來細看他是如何贏的:

莊子與惠子游於濠梁之上。

莊子曰:“鯈魚出遊從容,是魚之樂也。”

惠子曰:“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莊子曰:“子非吾,安知吾不知魚之樂?”

惠子曰:“吾非子,固不知子矣;子固非魚也,子之不知魚之樂,全矣。”

莊子曰:“請循其本。子曰‘汝安知魚之樂’雲者,既已知吾知之而問吾,吾知之濠上也。”

話說這麼一天,這兩位大家在濠梁之上觀魚的時候發生了上面這段對話。

這麼看下來,確實像兩個人在抬槓。但是他們在抬什麼槓呢?

名動天下的濠梁之辯:“子非魚,安知魚之樂?”,到底誰是贏家?

首先我們要看莊子為什麼要說這個故事?他到底是要用這個故事證明什麼?《莊子·秋水》整篇文章的目的是什麼?

整篇文章探討的是人如何認識外物,“濠梁之辯”是《秋水》篇最後一個寓言,體現的是人對外物認識過程中的複雜性,討論的是“外物到底能不能被認知”這個話題。

而惠子在文中所持的觀點是“外物是不可知的”。所以當莊子說魚是快樂的,惠子馬上發表自己的觀點:“子非魚,安知魚之樂?”這是一種辯論的基本技法,即從自己的角度出發,表明自己的觀點。

但惠子是高手,同時還為莊子挖了一個坑。

莊子果然上當了:“子非吾,安知吾不知魚之樂?”這句話看起來沒有問題,而且是順著惠子回懟,顯得氣勢逼人。實際上,這正是上了惠子的當。因為莊子用來懟惠子的理論基礎正是惠子“外物是不可知的”的理論。“你不是我,怎麼知道我不知道魚的快樂?”在辯論中,這種用對方觀點來回懟對方實際上是大忌。

因為這代表著對惠子觀點的認同,而實際上莊子並不認同他的觀點。

名動天下的濠梁之辯:“子非魚,安知魚之樂?”,到底誰是贏家?

莊子不僅踩了惠子挖好的坑,自己也陷入一個悖論。只有承認惠子的“外物不可知”,才能否定惠子無法判斷自己是否知道魚之樂;但如果承認了“外物不可知”,那自己也確實不能知道魚之樂。

這是在惠子預料之中啊,所以惠子很淡定地結束爭論:“我非子,固不知子矣;子固非魚也,子之不知魚之樂,全矣。”

“我不是你,當然不知道你,所以你不是魚,當然不知道魚啊,收工。”

到這裡,濠梁之辯的勝利是屬於惠施的。

但是莊子是一代宗師,豈能因為被打臉就罷手?他前面因為回懟的緣故上了當,估計話還沒說完就知道自己出問題了,而且迅速理清了問題所在。所以他說:“請循其本。”

這什麼意思?剛說的不算!咱們從頭再來。這不耍賴皮嘛。

不過古人討論學問,並不定生死,最終的目的又不是輸贏。且看莊子如何從頭再來的。

名動天下的濠梁之辯:“子非魚,安知魚之樂?”,到底誰是贏家?

“子曰‘汝安知魚之樂’雲者,既已知吾知之而問吾,吾知之濠上也。”

你開始問我“你怎麼知道魚是快樂的呢”的話,就說明你很清楚我知道,所以才來問我是從哪裡知道的。而我則是在濠水的橋上知道的。

莊子對惠子的邏輯進行了有力的反擊。既然你能夠判斷我“不知魚之樂”,那麼就說明你知道我這個“外物”,那麼,就是承認外物可知。既然外物可知,那我就能知道魚之樂。

惠子用“外物不可知”來否定莊子,而判斷莊子不知魚之樂,但他對“莊子不知魚之樂”的判斷,卻證明了“外物可知”。

這又讓惠子這個提出論題者陷入了自身的邏輯悖論。

莊子在踩坑之後立馬抽身,回到最初的問題,對惠施提出的論點重新構建了一個邏輯怪圈,用惠施的立論難倒了惠施自己。

惠施該如何回答呢?如果敢確定莊子不知道魚之樂,那就是“外物可知”,正是莊子的觀點;如果惠子堅持“外物不可知”,既然不可知,那惠子也將無法判斷莊子不知道魚之樂。

辯論到這裡就結束了,惠施並沒有再做出反擊,所以這場著名的辯論是莊子贏了。

名動天下的濠梁之辯:“子非魚,安知魚之樂?”,到底誰是贏家?

不過,莊子在這裡好像也有個漏洞。

惠子主張“外物不可知”,自然不知道莊子是否知道魚之樂,但是莊子你自己開口說了啊。你自己說的“鯈魚出遊從容,是魚之樂也。”這自然就讓惠子知道了莊子認為魚是快樂的啊。莫非惠子為了繞暈莊子,自己都忘了莊子說過的第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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