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1 90後打工一代自述:“不想再進工廠了”…“買車後再也不打工了”

“90後”打工群體正慢慢成長壯大,至少從工齡上看如此。他們不少人已打工多年,軌跡相似:中學輟學,跟著父老鄉親外出,開啟漫長的打工生涯。在他們身上,也呈現出了和父輩們不同的烙印。碎片化的多地輾轉後,暫且落腳在新經濟服務業下。

侯國安:“工地很少看到年輕人了”

工地、工廠、返鄉務農、做公益……打工10年的侯國安經歷豐富,但他卻感慨,10年後自己依然一事無成。

今年剛好是我出來打工第10年,這10年好像什麼都沒做好。10年間,我想過很多,但都未實現,比如開店、發財、公益。感覺我們這代人跟父輩相比,接受的信息更多,選擇和誘惑也更多,就容易迷茫。

剛打工時,看見街邊的早餐店都會很嚮往,想著打工存點錢,以後我也要做個小老闆,要麼在工廠一直奮鬥到主管。帶著這種夢想,覺得自己會比別人打工混得好點。10年過去了,目前看還很難實現。

我來自廣西一個國家級貧困縣,苗族人。家裡世代務農,苗族喜歡在山頂居住,離鄉鎮和縣城很遠,種地收入越來越低,農業養不活我們了。沒有太多選擇,我就輟學了。輟學後在家務農,放牛放馬,也在採石場打工。有一天,村裡叔叔說,四川那邊在修高速公路,聽說一天能掙150元,幹一月能頂上在家大半年,我就衝著錢去了。

老闆是老鄉,帶了一撥人過去。我以為修路是在地面,結果去了才知道是西雅高速,號稱“天路”,一路都是挖樁洞,就是埋橋樑下頂柱下面樁基的洞。到了一個月,老闆都沒安排活兒,說項目停工了,後來伙食費都不給,我們只能去大山樹林裡採野菜野味煮著充飢。農戶看我們可憐,有時會接濟點臘肉和發芽土豆。那段路人車流多,路邊到處是水瓶,我們就靠著撿這個熬著。有時十幾個人撿了一天賣掉,才能分7塊。那時我才不到20歲,就這樣熬到開工。

挖了十幾天,老闆過來跟我們拜了“老根”,老家結拜兄弟的意思。去了兩個月,我們停停做做,幹了十幾天、挖了三批樁洞,算下來每人有3000多塊。但老闆有一天帶了項目組的人過來,檢查後說質量沒過,他虧大了,沒錢給我們。最後勉強給了每人600塊回家。

那時村裡還有很多人在雲南修水電站。我回家後,就聽說表哥在那工地被砸死了,骨灰被老鄉叔叔送回。叔叔說,修水電站一月至少能存1000元,我本來不想去,聽到這就去了。

工地在雲南宣威,男工住宿全滿,只有逝去表哥的床位還空著,沒人願意睡。表哥出事才一星期,工友對他的死仍不時提起。我看著幾百米高的石壁,總想著石頭從石壁上掉下來打到表哥的場景。晚上我也不敢睡,怕表哥來“接”我,經常夢見他坐在工棚外提著煙筒對著我笑,咧嘴笑,露出幾顆大門牙。

工作很危險,全是重活兒。3個人要卸60噸水泥,14歲的堂弟要扛著200斤水泥走百米,當時還有未成年人,有人爆破時就被飛出的亂石打死了。工資45塊/天,原本能接受,但年底工資很不好要,個個想回家,老闆就不想結。

春節後,我又和老鄉們去山西修鐵路。基本跑遍了山西,太原、呂梁、晉中……哪裡鐵路壞了,我們就去哪裡。因為人多,還帶著工具,為了防止交警檢查,很多人會被塞到座位下面,跟工具睡一起,身體凍得又冷又硬,非常艱苦。

工地條件也很艱難,住工棚或破廢的房子,一個月洗不了一次澡,生活只有幹活、打牌,其他事情都不想幹,懶成了一種習慣。那時候就做發財夢啊。在城裡隨時會去買彩票,想著發了財就不打工了,但最後年底也只拿到一萬塊。

一般來講,去工地都得有人介紹,工作比進工廠好找,但很累很苦,工資低,還經常被拖欠。中途我還受過傷,腳腫了很久,不幹活老胡思亂想,想著要不我也死了算了,爸媽拿著賠償會過得好一點。現在的工地,很少看到年輕人了。

沒熟人介紹,工廠工作都需要自己找,但那時我甚至連面試是什麼都不知道,找了好久都沒找到,在深圳寶安四處碰壁。堂弟運氣好,進了做半導體的工廠,一月1000多塊,找主管把我弄了進去。

90後打工一代自述:“不想再進工廠了”…“買車後再也不打工了”

侯國安

工廠做壓封機,需要穿連體無塵衣服、戴口罩進車間,人都長一樣,誰也不認識誰,看上去白茫茫一片。機器內部全密封,只有倆孔,需要人帶手臂長的膠手套伸進去操作,時間一長指甲就磨掉了。一天12小時要做2萬個零件,計件才有2000塊/月,但我最多隻能做1萬多,工資就低了,所以後面一琢磨就走了。堂弟做得很快,在裡面半年,到後面手筋就壞了。

後來進DVD廠,計件要求一月1萬個,然後加到2萬、2萬5,工時越來越長,到3萬個時已不止12小時。我是唯一能做3萬個的,最多拿過2100元/月。但有一次操作時壓到了手,找主管、老闆都不管。我當時很憤怒,在外面亂逛,遇到一個義工宣傳隊,給我普及勞動法,我才知工廠有很多違法的地方:無勞動合同、社保,也未達最低工資標準。我記得那時上21.75天班的最低工資標準是1320元,但我們26天班才1600元;最低加班工資標準是11.37元/小時,但我們加班費才7塊/小時。打工這麼多年,工資是在漲,但能給員工交社保的企業不多,我只遇見過兩家。

很多工友想辭職,老闆不讓,規定一條几十人的線一月只能走一人。跟7個工友商量後,我們一起去辭職。老闆很聰明,兩個開除、兩個加薪、兩個減量,把我們各個擊破,只剩下我一個最不服的。他同意我走,但不給工資,我就申請勞動仲裁,為此打了一年多官司,春節連家都沒回。

因為那場官司,我對工人權益保護有了認識,想學一點相關東西,於是進了公益機構。當時想著多少工資沒關係,只要能幫到別人。但我只有初中學歷,儘管申請多次,培訓機會都給了機構裡的大學生,待遇就比最低工資高100元。慢慢地,我就走了。

2016年我結婚了,老婆是親戚介紹的,來自貴州貧困山區,我們認識一週就閃婚。彩禮6萬6,但打工這麼多年,我只能拿出1萬,其他5萬6都是我爸媽出的,為了這彩禮,我爸也出去打工了。娶了老婆後我就留在家裡,種田伐木,等著孩子出生後就出來,因為農業確實賺不到什麼錢。2011年左右,當時種玉米能掙點錢,約4元/斤,算下來包70畝地能掙3萬多,但玉米後來降了1元多/斤,不虧本就不錯了。

張正益:“買車後我立誓,再也不給人打工了”

張正益的打工生涯很碎片化,進過多少工廠自己都記不清了。他一直想自己創業,不想為他人打工,但現實和市場是殘酷的。

我生於1990年,重慶人,2005年初中退學打工。家裡每學期都為學費發愁,我就不想讀了,想早點出來。當時我親姐輟學後在廣東打工,我就來投奔。正好有個堂哥在這兒開了餐館,我就給他幫忙,每天起早貪黑幹些雜活兒,就算打工開始了。

17歲和父母輾轉到江蘇做餐飲,幹了一年虧了。所以不到18歲,我就進了工廠打工,沒有身份證,就借了堂哥的混進去。那是蘇州的一個大廠,在當地條件比較差,但我沒身份證,所以沒得選。工廠每天12個小時,上完班就睡覺,很累很累,基本無休,工資1000多元/月。我有點受不了,正好快滿18歲,就辭工回家辦身份證了。

後來我姐有個同學說要支持她做生意,叫我姐和我一起去內蒙古。到那兒剛吃了一頓飯,就感覺像傳銷。因為菜全是青菜蘿蔔,但他們吃得連一口湯都不剩,像很久沒吃飯了。我姐那時剛滿20歲,認識姐夫很多年了想結婚,但覺得自己什麼都沒有,要賺錢發達,未來才有希望。她看了很多成功學的書,差點鑽進傳銷了。

逃出來後,我去了新疆,我姐南下廣東。在火車上,我的錢包被人偷了,靠著一張老家寄來的暫住證,在新疆庫爾勒的一個國營鋼廠裡,我一干就幹了兩年。雖然工資不高,1800元/月,但每天只上8小時。新疆特別好玩,每天下了班,我就騎摩托車到處跑,去釣魚、去網吧。那裡上網便宜,一塊錢能上一小時,葡萄才2元/公斤,我經常買一公斤葡萄坐到網吧,一邊吃一邊玩。那日子太舒服了,耗費了兩年光陰,和當時談的女友分了手才回家。

後來的10年打工生涯很碎片化,去過多少廠我完全記不清了,因為很多次都是進廠做幾個月然後又走。我實在不想進工廠了,又累工資又低,還是給人家打工。一直以來,我都想學車,然後買車。車是身份,也能創業做點小生意,當自己的老闆。

20歲時我就創過業,在深圳跟人合夥賣衣服,當時利潤能有2倍,9~13塊錢成本的衣服能賣到30塊。我們擺地攤賣,但沒做起來,競爭太大了。深圳福田的風也大,一刮棚子就倒,第二天早起得重搭,反反覆覆,很崩潰。

我想學車、買車,但需要錢。於是2011年,我進了一個手機電路板廠,在那兒做了一年。那時工資已開始在漲了,有3000多元/月,我存一點錢,考了駕照。當時正值手機更新換代,諾基亞慢慢被淘汰,廠子生意不景氣。拉四車貨出去,三車能退回來。員工人心惶惶,大家覺得做不長,就走了。

90後打工一代自述:“不想再進工廠了”…“買車後再也不打工了”

張正益

之後就基本沒進過工廠了,輾轉在外賣和快遞上,當時新聞都說能月入過萬。存了錢後,我買了一個二手車送快遞,搞了不到半年車子就壞了,後來搞了幾家快遞,用電動車送也能掙4000~5000塊錢。送外賣是2013年,餓了麼、美團還沒興起,是店家僱人送貨。那時東莞電動車限行,只有騎車一個個送,到了還要爬樓,很趕時間。送一個才1塊錢,有時真是累得虛脫、說話口腔裡全是白沫。

有一天,我和店員發生了爭吵,帶著情緒去上班,送餐時忘了客戶電話號碼。地址在一家五星級酒店,我就在大堂裡跟人打聽。沒想到那人是酒店老闆,我問了他一下,他就罵我,叫我滾出去,還踢我。這非常不尊重人,就跟他幹起來了。這事情搞得很大,還上過新聞。評論還是很中性的,說我們屬於兩個不同階層,有人說酒店不讓外賣進,是我們不懂規矩,也有人說底層生活不易,送次餐只掙一塊錢,還要遭這個罪。

這事後面一發不可收拾,成了兩大勢力對抗。我姐夫的堂哥開了一間酒吧,被他們僱的十幾個黑衣人砸得稀爛。我們覺得待不下去了,就回家了。那個老闆是當地一個很有權勢的人物,自那以後我對這類人就沒什麼好感了,最主要的是連對人起碼的尊重都沒有。

之後就過得很迷茫,沒有前些年有方向和目標,之前還想著考了駕照要買車、買了車要幹什麼。但自那以後,我就感覺有點混日子,每天渾渾噩噩地,能活下去就行,沒什麼志向。

2015年,我又貸款買了一輛麵包車做生意。買了車後,我就立誓,說再也不給別人打工了。當時我跟親戚合夥在全國各大趕集市場跑,賣棉被。一套棉被成本20多,可以賣到100塊錢。但競爭太大了,在湖南、江西,沒人的時候自己去逛,一個市場有好幾家都賣這個。

貸款買車,掙不了錢壓力非常大。雖然不想打工,但還是被現實給逼得沒辦法,就又去廣東了,在一個五金店做工兼送貨。我剛去不熟悉業務,鋸木板時把手指鋸斷了一截。這是工傷,打了兩年官司,到二審後老闆選擇了賠償私了。

我拿著賠償貸款買了一輛小車跑滴滴,有時能掙6000~7000元。很累,經常熬夜,還會遇到壞人。2016年,我在網上看新聞說有種新型迷藥,能讓人昏迷失憶、醒來不知發生了什麼。那年有一次,我載了三個15歲左右的小孩,從東莞到佛山。他們兩人上車,一人騎摩托車。車到一條小路後,我開始感到頭暈、缺氧,眼睛要閉上了。我猛然想起那條迷藥的新聞,懷疑自己被下藥。頭一發麻,我馬上打開窗戶透氣、踩下油門,然後把他們全部趕了下去。往回的路上,剛好看到那個騎摩托車的同夥從後面趕來。我敢肯定他們是合夥的,搞了鬼。

事後我去報了警,警察問我是否想多了,是否是心理原因。警察都這樣說,我就覺得安全無保障了,夜裡開車經常感覺有鬼、有壞人,嚇得不敢做了。後來轉做代駕,每天晚上七八點上班,做到夜裡一兩點就不做了,也熬不動夜了。

代駕時間比較自由,哪裡人氣旺就往哪兒走,目的地覆蓋珠三角。開到佛山、中山等地就得自己搭順風車回來。有一次接單,去了是幾個香港人,讓我從東莞開到深圳。面前擺了四輛賓利,他們讓我隨便挑,我沒敢接。迄今為止,開過的最好的車是卡宴。即使價值幾百萬,在我眼裡都是一樣四個輪子。中途剮過一次客戶的車,平臺還賠了9000塊。

打工十幾年,基本沒存下什麼錢,因為經常換工作,沒工作時只出不進。創業和工作都沒有成就,可能是自己不夠努力吧。年輕喜歡自由,不能吃苦。父母那一輩人打工就是打工,喜歡說勞動創造財富,但很多年輕人會想,要麼就做有錢人,要麼就做不累的工作,我是不想再進工廠了。

90後打工一代自述:“不想再進工廠了”…“買車後再也不打工了”

我自己不太會和人打交道,嘴笨,創業只會埋頭幹,觀念也不超前。我進入任何行業都是這樣,外賣、快遞、開滴滴……最早都說月入過萬,然後一大幫人湧入,掙得錢就少了。我進去從來沒掙過這麼多,倒是前兩天遇見一個“90後”很會來事兒,他在酒店做大堂經理,把自己的錢投去放高利貸,一個月能掙一萬多。

陳小倉:“工廠技術升級,吃掉我三根手指”

因為工廠的一次技術升級改造,習慣了舊有操作方式的陳小倉失去了三根手指,如今送外賣為生。他擔心,機器人和智能化是否會將自己淘汰。

我是廣東梅州人,家裡有三個兄弟姐妹,我排老二。四人都是初中輟學打工了,因為家裡太窮了,供不起我們讀書。外面都覺得廣東很富,其實珠三角周邊也有很窮的地方。

2010年我15歲,初一剛完就出來了。最早是在親戚那兒學家電維修,我個子很小,家電太大了,抬不動也搬不動,特別累。搞了大半年就沒搞了,沒學到什麼技術就退出了。

姑姑帶我來東莞,進了一個小模具廠學技術,貨物賣到國外,那是我第一次進流水線。30~40人一條線,一個車間好幾十條線,特別大。我主要工作是放貨在線上,上班時間12個鐘頭,一月休兩天,但工資最高才1800塊。

特別累,每天回去倒頭就睡,我幹了大半年就不幹了。之後做了挺多工作,去了五金廠幫人開注塑機、在廣州洗車店洗車、在修車店學習修輪胎……但都覺得太累了,工資又低,都沒做長。我當時還未成年,工作基本都是親戚朋友介紹。

我試著在沒關係介紹的情況下找過工作,但被人騙了。那時東莞的長安汽車站,一下車就有很多人圍著招工。我未成年沒有身份證,想著跟他們走容易找工作,就交了幾百塊體檢費,結果帶到工廠門口直接被趕下了車。這種騙局我遭遇過兩回,鬱悶得要死。

後來開始在東莞32個鎮間流竄。那時候沒什麼想法,就是幹得不高興,覺得沒意思或工資低就不幹了,然後自己玩,錢玩得差不多了就進工廠,就這樣一直沒存下錢。

2013年9月我進了一個五金工廠,做衝床工。工廠自動化程度很高,聽說很輕鬆,但我之前沒有做過,以至於進廠剛24天,還不太懂流程時,就受了傷。當時工廠為了提高效益,把機器兩個需要一起按的啟動開關調整成了一個,這樣更加提升效率。效率確實高了,啟動速度更快,但我之前按兩個按習慣了,所以當天早上就悲劇了。我記得那是早上的8點30分,我慣性地把右手中間三根手指放在模具裡,按下啟動開關,結果三根手指全被吃掉了。

在醫院和家養了大半年後,我就開始在網上摸索舉報:工廠為了提高效率擅自更改設備。東莞安監局來取證,老闆說給我10萬塊私了。我不同意,工廠最後被罰款,還被下達責令整改通知書。之後我又打民事賠償官司,搞了一年拿到一些賠償。整個過程中無工作,去找工作,別人一看受傷了就不要,非常迷茫困擾,覺得生活怎麼這麼難,特別難,真的特別難。

我回了老家,不想在外面了。想在家承包種田,我父母不同意,說我不現實,種田掙不了錢。他們找到村幹部施加壓力,勸我說年輕人不能在老家待著,我就又來東莞流浪了。那會兒不知道有殘疾證,我想進工廠,工資高一些,但花了好幾個月都找不到。肯德基要我,但需要我騎車送外賣,我看著東莞滿大街卡車就覺得危險,最後沒去。那會兒覺得,東莞真的待不下去。

走投無路下,就給親戚打電話,被介紹去了中山做倉庫管理。從2016年8月做到2017年6月,管理倉庫特別累,裝貨卸貨配貨,貨到人得到,沒有上下班時間,經常就是睡覺期間一個電話打來,搞得我很頭疼。我就想加工資,從4000元/月漲到5000元/月,老闆不幹,說我要你就不錯了,還漲工資?我一怒之下就不幹了。

後來又回到東莞——我整個青春都耗在這兒了,從未成年到成年。去年開始在市區送外賣,勤快點一天也掙100多塊。這是我做得最久的工作了,之前很少超過半年。

掙得多,花費也多。保險特別貴,每天3塊一月就是90多;電話費特別貴,一個月接近200快,我辦的最長的400分鐘套餐不夠打啊,一天30個單至少20個單需要打電話。市區很多巷子是單雙號,搞死人找不到,還被人投訴,有時誤了一個單,就耽誤三個單。所以寫字樓一般不送,一上去不知道就困多久,有一次我就被困在東莞環球經貿中心,人多樓高,等電梯耽誤半小時,誤了三單。

週六週日單量少、競爭多,我一般排不到單。外賣小哥也有等級階層的,就跟玩遊戲一樣,高的更易分到優質單。一般中午、傍晚和夜晚9點後會比較忙,一天6個鐘,收入比工廠高,還更自由,早晨能一覺睡到10點。但我們一般不建議工廠工友轉行過來,因為沒有保障。我們只跟浙江的派遣公司簽了合作協議,是合作關係,不算勞動關係,也不屬外賣平臺。

對於未來我真是不敢去想,總不可能30多歲了還去送外賣。現在看到什麼無人機、機器人配送外賣快遞我就心慌,想到未來外賣可能無人配送,感覺這個行業也搞不起來了,那樣我也難生存了。我一直打零工,就算後面退休了也沒有社保,很可怕。所以我也就不想未來了,過一天算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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