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女子不卑不亢,語氣平靜的好像只是在說著一句微不足道的話。
“我可以配合她的換血手術,也可以讓出少帥夫人的位置,但我要我的孩子,我要你在我孩子出生前,都一直陪著我!只剩六個月,六個月之後,你要的,我都給你……”
我都給你……
說這話的時候,她一直在看楚景皓的眼睛,直視的一瞬間,她那雙清亮的眼眸中忽的泛出一陣熱淚。
眼前漸漸的一片氤氳,白冬靈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的脆弱,她硬是撇開頭去,將眼淚在不經意間擦拭乾淨。
楚景皓的心劇烈的顫抖了一下,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的紮了一下那樣尖銳的疼。
摟著宋青黛肩膀的手悄然滑落,可他的臉上仍舊冰冷如霜,以命換命這四個字從她口中說出竟是那樣微不足道。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
白冬靈點點頭,“換血手術之後,不管我是死是活,我都不在乎了!但在那之前,我只要你陪著我,陪著我看著我們的孩子降生!”
楚景皓手指收緊,可他也看到了她的決心。“好,我答應你。”
白冬靈輕輕一笑,聽他接著說道,“六個月以後,無論如何,你都要與青黛進行換血手術!”
他在要她的命!
……
“楚景皓人在哪裡?”喝完苦澀的療養湯藥,白冬靈抬眼詢問著站在身前的醫生。
醫生的回答有些吞吐,他聽說了少夫人的決定,為了孩子,寧願用自己的生命去救一個搶走自己丈夫的妾室。
她猶豫半刻,“少帥……少帥在青黛小姐的病房裡……”
白冬靈有些怨懟,他們之間只有六個月的時間,時間這麼寶貴,她絕不會將時間分給別人!
一把抓住醫生的手腕,她啞著嗓子喊道,“帶我去見他!”
病房前,白冬靈暗自深吸一口氣,儘量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狼狽。“楚景皓,你忘了答應過我什麼?在這六個月裡,你應該陪在我身邊!”
聞言,正在給宋青黛喂藥的手頓了頓,兩人齊齊向門口望去。
楚景皓臉上厭惡的表情毫不掩飾。“白冬靈,青黛她剛剛做完手術,身體非常虛弱,我只是來看看她又怎麼樣!”
呵,虛弱?上次宋青黛到她的面前挑釁威脅,那個時候她怎麼不虛弱?!
“你別忘答應我的事,若我再病了,宋青黛就沒人來救了!”白冬靈面色平靜的看著他,卻是刀割般的疼。
楚景皓剛想開口,卻見宋青黛拉了拉他的衣袖,蒼白的嘴唇微微顫抖,“少帥……你去陪少夫人和孩子吧,青黛一個人吃藥可以的……”
“可是青黛……”
白冬靈打斷他的話,“少帥,夫人為了救我的命已經放棄她自己的命,難道我連這最後的六個月還要跟她計較這些嗎?你就當為了我好嗎?”
“好!”楚景皓皺了皺眉,幫宋青黛掩好被角,動作溫柔的根本不像那個殺伐果斷的金陵少帥。
這樣體貼至極的動作,讓白冬靈的心裡疼的無法呼吸。
楚景皓剛剛隨她走出病房,便一把抓住她的手,眼神銳利,“再讓她體會一次三年前被你拆散的痛苦,此刻你的心裡是不是無比痛快!”
白冬靈感覺全身的血液都要逆流了一般。
三年前,又是三年前!
“三年前?楚景皓,你忘了是你先來惹了我,你告訴我,你喜歡我,可我真要嫁給你,你卻反悔了,既然不喜歡我,你當初為何要和我說這些!”轉而她輕笑出聲,眼底笑的放肆,“不過,痛快倒是痛快,我今天的確非常痛快!”
楚景皓全身一冷,微微閉上眼眸,“白冬靈,我不想和你吵,你要是聽話一些,就立刻打掉孩子,做完換血手術,不要耍花招,簽了和離書之後你還可以做你的白家大小姐,本少帥也會給你一筆補償費,隨你留在金陵還是蘇州,讓你活得逍遙自在!”
逍遙自在?
沒了他,沒了孩子,她哪裡還能活得逍遙自在?
眼角酸澀,被自己摧殘的慘不忍睹的心臟還在胸腔之中噗通噗通跳著。
白冬靈啊白冬靈,他的眼裡只有宋青黛,他恨你霸佔了少帥夫人的位置,又怎會相信你說的話!
“楚景皓,也就六個月,六個月後,你要什麼我就給你什麼!”她聲音消極,可聽在楚景皓的耳中卻又是另一番意思。
他以為她嚐到苦頭,只想利用自己手中的一點點資本,想在他這邊得到一點兒的愛意。
拳頭緊握,楚景皓收攏了一些眼底的情緒,他冷著一張臉盯著她。醫生告訴過他,宋青黛的病情,若不進行手術,最多隻能再撐一年。也就六個月,六個月後,他們之間就結束了。青黛也會活下來。
白冬靈感覺到他的平靜,將心中所有的酸楚隱藏起來。
看了一眼窗外美景,忽然扯了扯他的衣袖,“楚景皓,外面下了好大的雪,我想去看看,你陪著我吧……”
涼風習習,金陵城裡的二月雖是初春,可前些日子下的那場大雪還沒化盡,便是連呼吸都能呵出陣陣白霧。
白冬靈裹著厚重的襖裙,可就算這樣,她唇瓣還是被凍的發紫。
她站在湖邊,湖面上結了一層冰,白冬靈裹了裹衣袍,好奇的走了上去。
如履薄冰。
這種感覺,就好像她短暫的人生一樣。
楚景皓看著她的動作,下意識的伸出手去拉她,心在此時都提了起來:“白冬靈,你要找死嗎?”
明明有些擔心,可他說出來的話,依舊透著銳利之氣。
白冬靈站在冰面上回頭,笑容明媚,清冷的光落在她的臉頰上,呼出的水汽模糊了她的容顏:“當時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是我貪玩掉進了水裡,你見了,明明不會游泳卻還是下水撈我,結果差點兒淹死,還好父親及時趕到……”
白冬靈忍不住肩膀直顫,笑的格外開心。她似乎已經很久沒有這麼開心的笑過了。
楚景皓才想起,第一次見到她的那年夏天,的確是這麼一個場景。
那時候他只覺這位白小姐著實皮的很,他費了大半條命才把她撈到身邊,上了岸,她非但沒有一絲驚恐的表情,竟然還笑他們變成了落湯雞,笑的喘不過氣來。
那時候的她還沒有現在這麼令人厭惡。
楚景皓眸子暗了暗,那個時候的他也沒想到將來會和她糾纏不清。
“那時候年輕不懂事,有什麼可笑的?”
白冬靈忽然止住笑,呼出的氣息有些急促。
她遠遠的搖了搖頭,“不是啊,那是因為景皓你是個好人,為了救我不惜以身犯險。”
楚景皓怔了怔,她說他是個好人,可在他的記憶裡,自己卻從未對她好過。
她的聲音有些哽咽。
就在此時,旁邊的岸邊跑下來一個小男孩,男孩大概六七歲的模樣,裹著大棉襖向著冰面中央跑去,想要去拿被他不小心丟下的玩具。
驟然,男孩腳下的冰層忽然斷裂,整個人忽的掉了下去。
男孩的父親遠遠跑來,看到這一幕高聲大叫了一聲:“小寶!”
白冬靈與男孩離得不遠,她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直接將身上的厚外套脫下,只著一件單衣撲了過去。
冰層碎裂的更加嚴重,那水,冷的讓人能夠瞬間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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