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人確實指出了要害!”
冷雲沉吟了許久,緩緩說道:“可數百年來,大陸子民崇尚覺醒者力量已經根深蒂固,想必神人通天威能,也早已知曉我延東古生泉水乾枯一事。”
‘天樞神人’怒哼一聲:“覺醒者本來就是軍中少數,整日依靠這種空虛大夢,延東永無翻身之日。”
‘天樞神人’質疑道:“軍中練武場內的擂臺搏鬥,你可知曉他們在爭奪什麼?”
“知道。”冷雲小聲回應,目光不敢直視。
“哼,你身為鐵騎將軍,便首先喪了志氣!”
‘天樞神人’負手而立,“我的神通可以點化一些踏入微覺醒境界的軍士,但也並非沒有代價,我有心幫助延東重整旗鼓,所以我點化之人一定要精挑細選,絕不會是你前幾日保舉來的那種貪生怕死之輩!軍心、軍魂本質便是一腔熱血,縱使現在大軍氣勢低垂,也不乏有心懷大義的將士存在,點化他們名正言順,同時亦可激勵其他有志之士!”
冷雲神情微動,欲言又止。
‘天樞神人’轉身欲走,“抹刀衛,微覺醒境於稜,明日此時命他上山!”
“抹刀衛於稜?”冷雲恍然,怔怔出神。
許久,冷雲突然問了一聲:“神人且慢,晚輩還有一事相求。”
“嗯?”
‘天樞神人’停下身形,微微轉身,“什麼事?”
冷雲抿了抿嘴,低聲道:“晚輩還想請神人點化一人。”
陸尋天心中一動,“這女人要點化誰?難不成是別的男人?”
他心中疑惑,但‘天樞神人’卻是仍舊莊重嚴肅,“誰?”
冷雲頷首道:“那人雖然現在修為不濟,但卻前途無量,對於我延東來說,他很是重要。”
冷雲似乎有些心虛,偷偷瞟了一眼‘天樞神人’,小聲道:“他便是我延東皇子,陸尋天。”
誰?陸尋天?我?
少年心中啼笑皆非,而‘天樞神人’也差點沒有忍住笑意。
猛然間,少年看到冷雲的臉龐,卻是笑不出來了。
只見冷雲牙冠要緊,目光堅定的注視著‘神人’,似乎沒有任何事情能將她動搖。
少年皇子默然,心中莫名的生出了一絲感動。
許久,‘天樞神人’緩緩開口,“陸尋天整日後山砍柴,已是我一名小友。他說過,他雖實力不濟,但絕不會退縮!他雖然備受屈辱,但只會忍辱負重,伺機而動!依我看來,他性格堅韌不拔,極為剛毅,他的修行路途,旁人不必擔憂,天道酬勤,他終有一日將名動天下!”
冷雲怔然,心中澎湃。
‘天樞神人’又緩緩道:“他還說過,有一個女人,他虧欠頗多,新婚之夜他不敢露面,因害怕泉水秘密敗露,而痛傷人心。他雖謀略天下,但卻未能兌現一諾。他還說,若有朝一日他能正身威名,必要將那女子豪娶歸家!”
冷雲身軀顫抖,隱隱淚目。
陸尋天不知為何,竟在此情此景吐露了心聲,他說道此處,卻也情難自禁。
他靜靜的凝視了那女子片刻,不敢多做停留,隨後光芒一閃,便隱匿於林中。
神人走後,冷雲壓抑的情感決堤而出,一行清淚,緩緩留下。
‘天樞神人’擁有強大神通,定然不是陸尋天假扮,可那番話語,卻像是陸尋天親口說出一般。
“他...真的是這樣想的?”
冷雲癱坐在地面,望著神人消失之處,心中情感久久不能平息。
陸尋天奔襲了很遠,才漸漸抑制住心頭情緒,他眼中淚光閃動,“冷雲,我必然不能負你!”
...
半晌之後,剛回到砍柴的隱秘地的少年,便又拿起了斧頭。
冷雲的身影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唯有自身強悍,才能承擔大丈夫之責!”
想到自己的神通,少年心中思忖,強神咒可以強化自己,卻也可以強化他人。
強神咒並非是可以令人覺醒,而是可令人體內功法暴走運轉,那些即將覺醒,或即將突破的覺醒者在受到強神咒的加持後,便可以直接破障,令實力得以保留。
“看來,只把強神咒用來強化肉體,則是大材小用了。”
少年搖搖頭,心道,“但對方實力越強,我施展強神咒是所消耗的靈氣便越多,恐怕以後遇到像是伍長、瘸子那樣的高手,為其施展強神咒的靈氣恐怕並非我所能支撐的。”
咚!
少年一斧揮出,砍斷樹木。
“既然無法覺醒,那就應該增強肉體力量,這觀念...若是延東官兵能夠接受,也省得他們整日期盼覺醒。”
...
今日,少年揹回了三抱柴火。
伍長仍舊在對著那塊巨大沙泥緩緩出拳,陸尋天經過其身旁時,伍長突兀道:“你昨日夢到的景象可不是假的。”
“你知道我昨天的夢?”少年止住身形,愣愣問道。
“你小子怕是惹了什麼不該惹的人。”伍長停下出拳,負手道。
回想起昨夜夢中人的話,少年驚醒,“他確實說過,我斷了不該斷的案...”
“昨日那是入夢覺醒者的神通,可化身入夢,在夢中刺殺敵人。那人雖然修為不低,可還是被我發現,但沒想到短短片刻他卻被你斬殺。”
伍長目光如炬的看著陸尋天:“若他在夢中殺了你,你也就醒不過來了。”
“我看清了那人面貌,是一個俊俏的劍士。”陸尋天回憶道。
伍長搖了搖頭道:“他可以隨意掌控你的夢境,夢境之中便是他的天地,千變萬化信手拈來,所以那面貌不足為信,那人的真身有可能在千里之外。”
“他莫不是指的是那少女慘案?”
少年摸著下巴,思索著,“那遼郡太守田忠來回到府中便到頭大睡,莫非他和這入夢覺醒者有關?”
“有人想讓你死,這便難辦。世上覺醒神通數不盡數,若真有大能想要暗中刺殺你,怕是我也來不及保護。”
伍長轉身先行,隨即向陸尋天擺了擺手,“隨我來吧。”
卻見伍長徑直帶著陸尋天來到鐵匠面前,靜靜而立。
鐵匠瞥了伍長和一頭霧水的陸尋天一眼,似乎有所感應,頓時面色煩躁,很是不悅。
“送他一塊吧。”伍長突然發聲。
“憑什麼?”
從未開過口的鐵匠終於出聲了,嗓音沙啞無比,像是個一百年沒有開過口的老人。
“我拿東西換,你儘管開口。”伍長面色通紅,不知道是被爐火照應的還是有些自發。
“你那些玩意,我不稀罕。”
“打魚的,你給我點面子。”伍長重重的呼了一口氣,竟有些尷尬。
打魚的?
此時的少年一頭霧水,兩人的對話莫名其妙!像是小孩搶糖一般!
一直冷酷威武的伍長竟也有這種時候?
“伍長,你到底想要啥?”陸尋天小聲問道。
“你別管。”
伍長朝鐵匠逼近,問道:“到底怎麼樣才給?”
“能給,但要小廢物給我寫個欠條,欠我三件事。”鐵匠專心盯著手中的紅鐵,口中說著。
陸尋天釋然一笑,“雖然不知二位前輩在爭奪什麼,但若鐵匠前輩有晚輩能做到的事,儘管開口,莫說三件。”
“嗯,懂規矩。”
鐵匠隨即幾錘砸下,將爐中的紅鐵砸的扁平,成了約莫一封書信大小。
“寫吧。”鐵匠隨即指了指那塊紅鐵。
“寫在這塊紅鐵上?前輩可真是別出心裁,用什麼寫?”陸尋天笑道,隨即四處張望,想要找支趁手的筆。
“用手。”
“什麼?”少年頓時雙目大睜。
鐵匠淡淡道:“你吃了瘸子那麼多藥,又把伍長的功法修煉到了第一門,你那隻手不會廢,最多承受些痛楚,若想問我要東西,這點苦都不肯吃?”
卻見伍長輕輕點了點頭,“不虧。”
少年哈哈一笑,頓時上來一股瘋癲勁,“有趣,這要是不寫也是丟了我們草窩營的臉,我便捨命陪君子!”
滋...
陸尋天二話不說,伸處手指便向那紅鐵按了下去。
‘欠條...晚輩陸尋天欠鐵匠三件事...’
手指灼痛,少年額頭瞬間冒出豆大的汗珠,空氣中竟也傳來陣陣烤肉香味。
“鐵匠前輩,請講。”少年咬牙道。
“這第一...嗯,最近記性不太好,你先寫第二件吧。”
少年又在紅鐵上寫下‘第二’兩字,“好,前輩請講。”
“今天話說太多了,說了前邊總是忘記了後邊,你先寫第三吧。”鐵匠咂咂嘴道。
“第三...”
卻見鐵匠突然眼珠一瞪,朝伍長道:“第三也忘了!”
“打魚的,給我點面子。”
眼見這二位又要開開始爭辯,少年呲牙咧嘴,只好打斷,“二位,我看要不這樣吧,我先把這三條空下,以後鐵匠前輩想到了再隨時填上。”
陸尋天把手指從紅鐵上拿下,半隻手指頭已經焦糊一片。
“正合我意!”
鐵匠將那塊紅鐵砸了幾錘,扔到了冷水中,再次拿出來時,已經變成了一塊鐵牌子,上方歪歪扭扭的寫陸尋天的欠條內容,只是那一二三件事還是空白。
鐵匠取了釘子,將那塊鐵欠條定在自己打鐵窩棚的房樑上。
打鐵漢子看了一會房樑上掛著的烏黑鐵牌,滿意的點了點頭,從懷中掏出了一塊玉牌扔向了少年。
玉牌入手,少年緩緩撫摸,材質為羊脂美玉,溫潤潔白,上面刻著一個“舟”字。
“我們求的就是這個東西?”
少年看了半天,並未發現玉牌的特別之處,向伍長詢問道。
伍長挑了挑眉毛,鄙夷道:“不要小看這個東西,關鍵時刻能保你小命。”
“這到底是什麼?”
“平安無事牌。”
伍長一甩衣襟,大步走去,“也是鐵匠的臉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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