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9 從《桃花源記》的極致之境,看一代隱士陶淵明歸隱的昇華

記得上中學時就已經學過陶淵明所寫的《桃花源記》,那時只覺得讀起來朗朗上口,會讓人產生一種美好的感覺,就願意去讀它。而如今再讀《桃花源記》,才明白其中的深意:它表達了陶淵明的思想世界和藝術追求,將現實和理想境界聯繫起來,反應了當時人們對現實的不滿與反抗,同時也對美好生活的嚮往與追求。

從《桃花源記》的極致之境,看一代隱士陶淵明歸隱的昇華

在義熙十四年,陶淵明54歲,他已經渡過了十三年的隱居生活,這一年,他創作了《桃花源記》,這是陶淵明隱居生活在體驗上的昇華,是他對隱士心態和詩人情懷的總結。

《桃花源記》整篇文章都以記敘為主,用虛實結合的手法,在虛構故事的時候始終結合著逼真的寫實,以武陵人進桃花源的行蹤開始,層層設疑,步步牽引,帶你走進一個與黑暗現實相對立的美好境界。這種境界沒有剝削、沒有壓迫,只有人人勞作、民風淳樸的安定社會,這樣的狀態或許才是陶淵明心中的烏托邦,也是千百年來人們追求心理的最佳狀態。

從《桃花源記》的極致之境,看一代隱士陶淵明歸隱的昇華

1、浮生之夢想,擇一處水雲間悠然而居

青年時期的陶淵明,有著“大濟蒼生”的志向,可是當時的環境與時侷限制了他。那是一個不幸的年代,軍閥混戰,政權更迭,民不聊生,陶淵明雖做了幾回官,但僅憑一己之力卻解不了蒼生之苦,權勢面前,他更不願“為五斗米折腰”,於是,他毅然與統治者決裂,辭去了上任僅八十一天的彭澤縣令,從此,歸隱田園,躬耕僻野。這應該是陶淵明心中所想的生活,在他的《飲酒》詩中展現得淋漓盡致。

“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

可以看出,從辭官到歸隱,陶淵明是毅然決然的,還帶著一種“三徑就荒,松菊猶存”的慶幸。雖然隱逸的日子過得緊巴巴的,但是他並沒有後悔,反倒是很享受“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恬靜。陶淵明以為,這種迴歸自然、迴歸自我,不為世俗所累的境界,就是自己滿意的生活。

然而,在遠離宦海的偏僻山村,也沒有換來片刻的耳根清靜。元熙二年六月,劉裕廢晉恭帝為零陵王,改年號為“永初”。次年,劉裕採取陰謀手段,用毒酒殺害了晉恭帝。這些事不得不激起陶淵明思想的波瀾。

精衛銜微木,將以填滄海。刑天舞干鏚,猛志固常在。

從這首詩還是能讀出陶淵明對國家仍然懷著一腔熱血,但這一腔的熱血豈能經得起戰亂的折騰,為了躲避戰亂,他兩次攜家人逃難,亂軍還一把火將他本就可憐的家產燒了個精光,在這樣的形勢下,陶淵明心灰意冷,更是加深了對現實社會的憎恨,於是,他的心中充滿了對安寧和樂、自由平等生活的渴望。

從《桃花源記》的極致之境,看一代隱士陶淵明歸隱的昇華

晉太元中,武陵人捕魚為業。緣溪行,忘路之遠近。忽逢桃花林,夾岸數百步,中無雜樹,芳草鮮美,落英繽紛,漁人甚異之。復前行,欲窮其林。

文章的開頭將自己化身為一個捕魚人來開啟他所喜愛的隱逸生活的體驗之旅。陶淵明以驚人的妙筆,樸素的語言描繪了桃源的美好嫻靜以及它超越俗世的自然環境:悠悠的流水,沿岸的桃林,飄飛的花瓣,鮮嫩的綠草,使人賞心悅目,心曠神怡。這樣的景緻,儼然就是一幅暮春桃林圖,以至吸引了後世不少畫家去畫這幅桃源圖。清人衛炳鋆說:桃源山水,畫中景也;摩詰在他的《桃花源里人家》中說:’意趣盎然,景緻生動;舒元輿在《錄桃源畫記》裡說:吟詠之餘,宛若置身洞天福地。

這開頭就是一片和諧,是陶淵明嚮往的遠離戰亂的美好和安靜,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跟著漁人走下去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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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質樸自然的化外世界,才是最佳的生存狀態

陶淵明一生大多都是身處逆境,他閱盡了統治集團的罪惡勾當,看遍了當時社會的世態炎涼,整個國家一片烏煙瘴氣,哪怕他選擇了隱居,也沒有得到心靈上的平靜,就連“荷鋤南山”的結局,也是“草盛豆苗稀”,這可不是陶淵明當初歸隱想要的樣子。

土地平曠,屋舍儼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屬。阡陌交通,雞犬相聞。其中往來種作,男女衣著,悉如外人。黃髮垂髫,並怡然自樂。

在陶淵明心中理想的田園生活應該是這樣的:有平坦寬闊的土地,整齊的房屋,肥沃的農田,還要有美麗的池塘和環繞的桑樹竹林。精耕細作,雞犬相聞,聊家常話桑麻,並有小孩嬉戲作伴的生活,大家一起在這樣一個人人平等、人人勞動、人人幸福的理想社會里逍遙快樂。

可是,這樣的日子在當時怎麼可能有?東晉王朝的承襲舊制,貴族官僚的特權豈是陶淵明這種父輩只只做過小官的人能夠顛覆的。況且像他這樣家境早已敗落的寒門知識分子,根本就沒有施展才華的機會,他苦於一腔抱負實現不了,再加上他不苟同於攀龍附鳳,這壯志就肯定難酬。官場的極度腐敗,導致內部互相傾軋,軍閥混戰,賦稅徭役的繁重,更是加深了對老百姓的剝削與壓榨,而統治者對外的態度還是一味的投降,這就造成了“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後果,最終苦的還是老百姓。這跟文中提到的“秦時戰亂”如出一轍。

從《桃花源記》的極致之境,看一代隱士陶淵明歸隱的昇華

自雲先世避秦時亂,率妻子邑人來此絕境,不復出焉,遂與外人間隔。問今是何世,乃不知有漢,無論魏晉。

陶淵明幻想著在秦時戰亂的時候,有那麼一群人帶著妻兒老小去到一處與世隔絕的地方,安頓下來,從此男耕女織,日出而作,日落而歸,沒有了剝削和壓迫,遠離了動盪和不安,無所謂更朝換代。陶淵明會毅然決然地加入他們的生活,那怕是停留幾天,讓內心寧靜片刻,也是一種莫大的幸福,而這種幸福,“東籬南山”已經給不了他。

陶淵明筆下的桃花源是一個充滿了人情味的世外桃源,與他所處的封建社會完全不同,由此可以看出陶明淵已經將“隱居”升級到了“忘懷避世”。

從《桃花源記》的極致之境,看一代隱士陶淵明歸隱的昇華

3、心之所歸,唯有淡泊明志,寧靜致遠

《桃花源記》裡面的意境,千百年來,讓無數人魂牽夢繞;它的藝術魅力,更讓無數人對理想社會和美好生活不斷地去追求。

陶淵明生在一個亂世,有很多的身不由已,就像梁衡說的:“陶淵明的背景就是一個‘亂’字,世亂如傾,政亂如粥,心亂如麻。而他的貢獻是於亂世、亂政、亂象之中在人的心靈深處開發出了一塊恬靜的心田”,這是陶淵明一生的寫照。

而文章中提到的太守之類的人,他們身居高位,攀附著他們認為的國力強盛,根本沒有居安思危的意識,每天過著“醉臥美人膝,醒掌生殺權”的奢靡生活,從來不知道“朱門狗肉臭,路有凍死骨”的景象。這種生活過夠了,過累了,就想玩兒點新鮮的,於是,惦記上了陶淵明的隱士生活,故而去尋找那處別樣天地。

然而,他們怎麼會知道陶淵明的歸隱並不是物質上的另一種豐饒,而是一種境界,一種迴歸;是沒有錢權交易,沒有追名逐利的一顆平常心,正所謂“淡泊可以明志,寧靜才能致遠”。

太守之流,怎會有這樣的徹悟徹透,所以,那別樣洞天的桃花源,他們又怎麼會找得到呢?

林語堂曾說過:“陶淵明是整個中國文學傳統上最和諧最完美的人物,他的生活方式和風格是簡樸的,令人敬畏,使那些聰明與諳於世故的人自慚形穢。”世人解讀隱士,然而對陶公掙脫羈絆,超然世外的決絕與睿智,我輩又能參透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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