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3 「傳奇」蘇州神偷懶龍(一)

「傳奇」蘇州神偷懶龍(一)

大宋年間,蘇州府衙。距離蘇州府衙不遠處,便是蘇州府庫,庫內存有銀兩無數。

夜深人靜,月淡影疏,看管庫房的小頭目王府吏還沒有入睡,一絲微弱的燈光從他的房間裡透出。忽然,一條人影躥上了他的房頂,速度極快,雙腿穩健,落腳之處毫無聲息。此人四處觀望一番,沒發現任何異常情況,便伏下身子,然後雙腳倒掛,像一隻巨大的黑蝙蝠,把頭垂向窗戶,豎起耳朵仔細傾聽著房間裡的動靜。

此時,王府吏和他的妻子正趴在被窩裡,一邊用手輕輕撫摸著放在枕邊的十幾錠大元寶,一邊說著悄悄話。他妻子雙眼發亮,透出一股按捺不住的喜悅和貪婪,一刻也捨不得將眼光從元寶上挪開,卻又不無擔心地說道“你是管庫的頭兒,拿了這麼多元寶,査庫時你怎麼交代?”

王府吏嘻嘻一笑,拍著妻子的手說道“只管放心就是了,我早已想好了主意。蘇州城有一個慣偷,綽號懶龍,官府也聞知此人,只是沒抓住把柄,尚未拘捕治罪。我偷了庫銀,就賴在他的身上,將他以往做賊的賊跡整理整理,報奏上去,不怕官府不治他的罪。”

好一個陰險的王府吏,監守自盜,卻栽贓他人。

王府吏的妻子聽後,笑著擰了一下他的耳朵。虧你想得出,這倒真是個絕好的主意!”

二人繼續說著,做著陷害別人的美夢,殊不知隔牆有耳,這一切都被倒掛在,房簷上的那個人聽得一清二楚。

那人一驚,急忙躍起身子,好像忘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一下子跳到地面,眨眼間消失在黑暗之中。

第二天,王府吏報案,蘇州府庫被盜,丟失金元寶十幾錠,並遞上一份奏章。知府看後,馬上下達一道急令追捕案犯,姓氏不明,綽號懶龍。

數天後,蘇州府太倉夷亭張不捨,到南京公幹。他是看管太倉夷亭的一個小頭目,官雖不大,卻是蘇州城內極為有名的一個人物,是大偷小賊的死對頭。只因為他長了雙鷹一樣的眼睛,專門會識別賊盜,無論什麼樣的賊,一經他的眼,準跑不掉。

這天,張小舍辦完了公事,正在南京街上閒逛。走著走著,突然發現前面有個卦攤,算卦的是個瞎子,正拉著一個人的手說“你的手紋路清晰,脈理通暢,近日必有大喜。”

張小舍覺得聲音特別耳熟,仔細一看,不由樂了,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不管周圍人如何吃驚,也不管算命的瞎子如何喊叫“哎,哎,你做什麼……”

張小舍把瞎子拉到一個僻靜的地方,說道“好你個懶龍,跑到這裡裝神弄鬼。你偷了庫中的金元寶,官府正追捕你,你卻跑到了這裡。你以為扮作瞎子就能躲掉?你躲得了別人,可躲不過我這雙眼睛,快隨我回去投案。”

懶龍一聽急了,猛地張開雙眼,不僅不瞎,而且異常明亮,透出一股逼人的賊光“張兄,你是瞭解我的,怎麼能這麼說話?我從不盜官,這一點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嗎?另外,這件事的原委我知道得非常清楚。說來也巧。”他嘻嘻一笑,接著說“前幾天晚上,我去探路,倒掛在王府吏的房頂上,聽他夫妻二人正在說這件事。元寶是王府吏監守自盜,他早已計劃好暗害我,所以我趁他告到官府之前跑到這裡,暫避風頭。張兄在官府中威信極高,如果幫我辯明冤枉,不但官府會有重賞,小弟也有薄意孝敬你。”

張小舍聽後,放開了拉著懶龍的手,看了看他的臉,沉吟了一會兒,說道“懶龍素有俠盜之名,再加上你我兄弟素有淵源,今天我就放了你。我立刻回身蘇州府查清此事,但願你說話算話,勿令我失望。”

懶龍雙手抱拳,說了聲“張兄,後會有期。”一轉眼!消失在人群中。

張小舍搖搖頭,也轉身向客棧方向走去。街也不逛了,打點好行裝,立刻返回蘇州府。

懶龍何許人也,張小舍為什麼如此輕易將他放走呢?一切尚需從頭說起。

在蘇州亞字城東玄妙觀前住有一戶人家。這是極為普通的一戶人家,夫妻二人帶著一個男孩,靠丈夫給一家小店主幫工維持生活。一家人雖然生活得比較貧苦,但卻和和美美,十分祥和。不料,天有不測風雲,在男孩長到十幾歲時,父親得了急病,不幸身亡。俗話說得好,禍不單行,福不雙至。男孩的母親因悲痛過度,不久也離開了人間。剩下男孩一個人無依無靠,浪跡街頭。久而久之,便結交了許多遊手好閒的地痞無賴,幹起了偷盜的行徑。因他身材敏捷,行動靈活,漸漸成了偷兒中的高手。由於他是個孤兒,時間一長,人們都忘記了他的真實姓名。於是,他給自己起了個綽號懶龍,人們也就隨之稱他為懶龍。

懶龍家裡原來就不富裕,父母死後,更是一無所有。他於脆丟棄了那間僅有的破房子,四處為家,沒有人知道他住在什麼地方。他白天在集市上游蕩,或竄人他人的宅院,瞅準機會,順手牽羊。晚上便偷偷溜進富貴人家,尋找一處睡覺的地方,無論是房樑上,屋簷下,還是繡屏之內,畫閣之中,他都能像刺蝟一樣縮成一團睡上一宿。方便的時候,就偷他一次。因他偷盜手段高超,又來無影,去無蹤,變幻莫測,所以懶龍的大名響遍蘇州城。人們都說談虎色變,而蘇州城,尤其是城裡的富貴人家卻是“談龍色變。”

懶龍雖然是一個有名的盜賊,但盜亦有道,和別的盜賊不一樣。他從不調戲他人妻女,不偷盜與人為善的富人和貧困無依的窮人,十分重視信義,從不失信於人。另外,他仗義疏財,偷來的東西常常隨手分散給窮人,從不計較得失。他最恨的是那些慳吝的財主和無義的富人,經常有意去這些人家偷盜,並有意戲弄他們。當受他恩惠的人對他表示感謝時,他常常笑著,不以為然地說道“我既無父母需要孝順,也無妻子兒女需要供養,只是挪借這些人世間多餘的財物,救濟貧窮之人。也算是損有餘補不足,順從天意。你們要謝就謝上天,不必謝我。”

因此,許多人都歸附於他,尤其是那些受過他恩惠的窮苦人,更是感激他,尊崇他。一時間,懶龍名聲鵲起,享譽蘇州城。

一天,懶龍聽說有一個為富不仁的大商人,把千餘兩白銀暫存在蘇州富戶、專門經營綢緞生意的周甲家裡。傲龍決定去偷這千兩白銀。傍晚,懶龍和幾個朋友在酒樓喝酒,一時興起,多喝了幾杯,喝得迷迷糊糊的,乘著酒勁去往周甲家。

懶龍一路緊行見一宅院,便以為到了周甲家,雙腿一躍翻過牆頭,閃身進入房間。

雙腳一落地,四處一瞧,就知道走錯地方了。

只見房間內除了一張破茶几外,幾乎什麼也沒有。他使勁晃了晃腦袋,好讓自己從酒醉中清醒過來,又暗罵了一聲“真該死,都是貪杯誤事。不過,這一家可也真夠窮的。”

懶龍剛想拔腳離開,忽然從廚房方向傳來男女說話的聲音。懶龍一驚,急忙鑽到茶几下面暫時藏身。過了好一會兒,他的情緒已經穩定下來,並無人過來,看來這家人沒有發現他。懶龍一時好奇,便慢慢鑽出茶几,貓著腰輕輕向廚房移動雙腿。到了跟前一看,夫妻二人正對坐著吃飯,桌上一燈如豆。丈夫端著飯碗,愁眉苦臉地對妻子說道“欠了這麼多債,東家又催要的緊,我實在沒有辦法,不如死了吧,也算清靜。”

妻子鼻子一酸,望著丈夫說道“怎麼能隨便尋死,好死不如賴活著。不如把我賣了,救夫君一命,也不枉我二人夫妻一場。”

“不許胡說!我怎能捨得你。這麼多年,你跟著我真是受盡了苦。”丈夫說完,放下飯碗,淚如雨下。

夫妻二人只顧抱頭痛哭,根本沒想到懶龍會在廚房外愉聽。懶龍見二人哭聲悽慘,不由得鼻子也有些發酸,心底頓生一股豪情,忘記自己本是來做賊的,猛地從黑暗中跳了出來、衝著夫妻二人說道“二位不要再哭,我替你們想辦法還債。”

夫妻二人驚呆了,忘記了哭泣。戰戰兢兢地問道“你、你是誰、幹什麼來了?”

懶龍見狀,急忙雙手抱拳,說道“不要驚慌害怕、我是懶龍。本來是去周甲家,只因多喝幾杯,走錯了門。正巧聽到二位談話,過一會兒,我送給你們二百兩銀子,還債後,剩下的做本錢,經營個小買賣,不必再提尋死之言。”說完,轉身離去,留下夫妻二人仍坐在那裡發呆,分不清是醒著還是在做夢。

大約過了兩個時辰,只聽見院子裡“砰”的一聲響,似有重物落地。夫妻二人大著膽子走出去一看,果然是個包裹,打開一看,裡面整整二百兩銀子,正是懶龍從周甲家偷來的。夫妻二人高興地跳起來,以為遇到了神人。從此,在家中立了一個懶龍的牌位,每天三炷香,終日不斷。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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