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4 后音乐时代,为何我们都“无歌可听”

后音乐时代,为何我们都“无歌可听”

1991年的朴树

“那片笑声让我想起那些花儿,在我生命每个角落,静静为我开放”

大街小巷的音像店里都播放着这首歌——《那些花儿》来自内地歌手朴树的首张专辑。

这张以金黄色麦田为封面的《我去2000》被商家们摆在货架上最显眼的位置,然后被无数的男男女女带回家。

这是1999年,千禧年的前奏,世纪末。

像是某种奇幻的寓言,中国乐坛在后几年最后一次如烟花升顶,然后迅速下落。

酿酒的乐坛时代

宋柯和高晓松是挖掘朴树的人,也是因为朴树和另一位歌手叶蓓,他们合作创立了麦田音乐,后来这个公司成长为北京太合麦田音乐文化发展有限公司。

如果照现在公司的盈利模式来说,手里只有两个新人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投入费用去运营的。

但当时宋柯和张晓松却信心满满——

那是一个大火歌手能养活一个公司的年代。

朴树是个舞曲时代的异数,他年轻且有才,唱作方式完全不同于前人。

这迅速吸引了爱才如命的创作人。

当时大热的音乐人张亚东,推了无数人的邀请,亲自操刀为朴树打造了两张专辑《我去2000》和《生如夏花》。

不出宋柯所料,《我去2000》专辑一经推出,就卖出了上百万张的好成绩。2003的《生如夏花》也达到了一百万张。在同期的歌手中一骑绝尘,朴树成功攀上内地最佳唱作歌手神坛。

有朴树的歌迷至今为止都还记得当时的场景:

一家小小的音像店里面挤了几十个歌迷,都是抢专辑的,专辑卖断了货,商家就拿海报出来卖。买到专辑的人还没走出店里就拆开了光盘包装,将碟片塞进硕大的随身听里,一边听一边叫。

后音乐时代,为何我们都“无歌可听”

成就这种场面的,是朴树自身天赋与努力,还有创作人的倾尽心血。

业内人士回忆:

那时候唱片公司的挑选歌手的制度非常严,每个人被考察的不仅是基本的乐理、唱作的功底、努力的程度、还有天赋。只有这些资格都符合,他才有资格去录制一张唱片,从“歌唱爱好者”变成“歌手”。

外貌是次要的,会不会讨人喜欢也不重要。

朴树是个很好的例子,除此之外,还有周杰伦。

在发行了1999年的《我去2000》之后,朴树开始闭关。

在此期间,港台音乐井喷里大量的优质歌手:蔡依林、周杰伦、孙燕姿、陈奕迅等。

其中,周杰伦要数引人注目的一个。

他的音乐初期是朴树有着本质上的相近——不谙规矩、少言寡语、永远戴着帽檐压很低的鸭舌帽,企图只用音乐面对观众。而他引以为傲的音乐,是市场从没有先例的风格。

后音乐时代,为何我们都“无歌可听”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总是比较惨,但周杰伦和朴树比较幸运,他们挨过了那一段无人理解的岁月,然后市场迅速给予了他们才情的回报。

我们提出一个疑问。

如果周杰伦的音乐时代是现在,他还会取得如此大的成就吗?

答案恐怕是:不会。

因为他的面孔并不符合主流审美、因为他的生涩和不善言辞并不具有综艺性、尽管他的专注和他的天赋是旁人无所能及的。但是很可惜,现在的娱乐市场并不会给他时间。

最后一霎流星

在朴树关在家里仔细和自己的音乐较真的时刻。沉浮在乐坛的宋柯已经感到了隐隐约约的恐慌。

整个歌坛的唱片销量都再整体下滑,数据线条看起来就像是一颗从天而降的流星,不容阻拦的划破黑暗往下落。哪怕它依旧闪亮,但所有人心里都清楚它迟早会狠狠触底。

2001年刀郎专辑200万销量是顶点,流星轨迹行至2005年,一张专辑20万销量就已经是天文数字。

销量的大幅度萎缩一个原因是盗版碟片,但是最重要的,是因为数字音乐的上线。

数字音乐的初期并没有版权概念,根据IFPI的数据统计,在2008年,中国数字音乐的盗版率超过90%。意思就是,唱片公司并不能从听众铺天盖地的下载收获一份钱。

听众对免费音乐趋之若鹜,用音乐字节大把大把填满着自己的MP3,与此同时音像店里的碟片大量滞销。

后音乐时代,为何我们都“无歌可听”

“简直就像卖豆腐的东施碰上了正宫西施,毫无胜算”

业内人士这么形容实体唱片和数字音乐的临阵对垒。

街头巷尾音像店悄无声息的倒闭,好似英雄联盟的推塔环节,一座座“塔”倒下了,最终轮到音乐唱片公司本身。

据不完全统计,在2003年-2013年这十年的事件里,垮掉的唱片公司足有上百家之多。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在这个阶段中,韩流的入侵带来了偶像流量经济。

投资人们发现,培养一个综艺性的偶像得到的回报率是做音乐是上百倍。

于是资本入侵,开始大肆操控娱乐市场,音乐作为最不挣钱的一项,从必修课被排挤到了选修课。

后音乐时代,为何我们都“无歌可听”

当年负责韩流输出的韩国偶像组合

宋柯讲,出唱片已经越来越像唱片公司和歌手的一种宣传手段。

“歌手在很多时候觉得专辑是一个名片,没专辑不行。音乐变成了艺人综合能力的一个展示,有了这个才能去商演、演出、个唱和代言,这已经是惯性思维。”

太合麦田音乐公司其七成收入已经和自己的艺人没有了关系:

20%版权代理费,50%数字方面的收入,剩下30%是公司艺人带来的利润——在电影、代言、广告等方面的收入,唱片销售收入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在这种大环境下,太合麦田音乐公司于2014年对外宣布:

不再签歌手、不再出唱片。

而这距离宋柯欣喜若狂的挖掘出朴树,只过了15年。

“那些歌和青春一样没法再重来”

2017年,消失了多年的朴树回归,他终于从抑郁症里造出了一张专辑来——《猎户星座》。

这张有11首歌的专辑在网易云音乐上线仅一个星期,销量就破了千万。

这是“饥渴万分”听众同时作用的结果。

所谓的纯粹的乐坛,在经济时代的当下,被吞噬到所剩无几。

每个“歌手”被要求综合性:

你要帅气、要会说话、要会跳舞、要会演戏、最主要的是,你要学会如何你讨粉丝喜欢。

当这些要素占据了重要地位,他到底会不会唱歌,倒不是最主要的了。

市场要的是曝光度,当曝光度足够大时,就可以取代你的作品。

后音乐时代,为何我们都“无歌可听”

朴树2017巡回演唱会

情怀和专攻向资本投降。

市场培养“讨好型”艺人。

千禧年初出道的歌手被宣告成华语乐坛的最后一批优等生。

在被口水歌、三俗歌、电音充斥的当下,“无歌可听”已经成为一种定局。

朴树的回归对于听众来说就像是一种“年代回溯”

不管是从音乐风格、质量、还是歌手的本身。

在十几年后被捧上神坛几乎是顺其自然的事情。

那些让人反复循环的老歌并非是时代滤镜的问题:

将回忆固定在了某个歌曲的旋律之间,所以当它在耳边响起来的时候,才意义非凡。

而是那个群雄逐鹿的音乐时代的确高速产出过这些后人难以望其项背的荣耀之作。

抛开这些,我们的耳机里能播放些什么?

“当你不可以再拥有的时候,你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忘记”

王家卫电影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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