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暮坐在熟悉的椅子上，打开电脑，把自己和父亲的合照放入相框，怔怔地看着父亲。她的父亲在十二年前因车祸过世，可彭佳慧的案子发生在十年前，这两者到底有什么联系？
电脑启动完毕，乔暮把光盘塞入光驱，不断快进画面：“果然是这样！”
“咔嗒。”房门被推开了。
乔暮抬头看去，就见钱宁站在门口，手持匕首。
“钱宁，为什么是你？”乔暮一脸诧异。
“为什么不能是我？”钱宁冷笑，一步步逼近乔暮。
“我不明白。”乔暮摇头，她抓起桌上的水笔，握在掌心，把手藏在背后，摸索着写字。
钱宁一步步逼近乔暮，怅然笑道：“为了他，我一手捧红了周旭。我这是替他赎罪，可是他呢？先是撇下我去当卧底，接着爱上别的女人，紧接着又是你……最重要的是，他居然把我忘了！”
“你冷静一点！”乔暮举起双手，“我和韩风只是同事……”
“同事？”钱宁冷笑，“同事会那么紧张你？会开车接送你？”
“你听我说……”
“跟我走！”钱宁的匕首抵住了乔暮的后腰。
“你想怎么样？”
钱宁押着乔暮走出办公室，看着走廊的摄像头说：“我只是想看看，你在韩风心中有多重要。”
“你不怕被摄像头拍到？”乔暮同样朝摄像头看去，却不见闪烁的红点。
两人走后没多久，一个鬼祟的身影悄悄潜入乔暮的办公室，取走了光驱中的光盘，收走了乔暮偷偷留在置物架上的纸条，又在置物架上歪歪扭扭写上“钱宁”二字，然后关灯退了出去。
5.被困
乔暮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睛，就见一个人影立在窗前。“周旭。”她虚弱地轻唤一声，复又闭上了眼睛。
“乔医生，你醒了。”周旭快步走到乔暮身旁，低头看她，脸上满是纯真的笑容。
“你不用再装了，我已经全都知道了。”麻药令乔暮全身无力，声音细若蚊蝇。
“乔医生，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周旭一脸茫然，“钱姐姐让我陪着你，等你睡醒了，再和你说话。”说罢，他按下电视遥控器，画面上是实时拍摄。
周旭兴奋地说：“乔医生，你看，我在家里就能看到路上的人呢，我经常坐在这里，一看就是一整天。”
“一整天？”乔暮轻笑，“你在寻找彭佳慧那样的完美女人吗？”
“其实乔医生比她更漂亮。”周旭没有回头，目光紧盯着电视机。
乔暮轻揉额头，讥笑道：“周旭，这里是你家，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还要继续伪装吗？我想，你定然已经搜过我的身了吧！”
周旭回头凝视乔暮，一瞬间，他脸上的纯真与呆滞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得意：“我假装了十二年，从没有人怀疑，你是怎么发现的？”
“不是没有人怀疑，罗教授或许早就发现了。”
“不可能！”周旭摇头。
“我曾经怀疑罗教授是杀彭佳慧的真凶，所以他才会内疚，才会假装精神崩溃。”乔暮瞥了周旭一眼，闭上眼睛说，“你一直监控着罗教授，那你应该知道，他在8月13号晚上的21:00点开始洗手。8·13·21其实是时间，是你的确切时间，所以他忍不住洗手，他觉得自己是始作俑者，他不该在十二年前的车祸现场发现你，同情你，继而收养你。”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乔暮轻笑，似喃喃自语般说：“其实你也很痛苦吧，因为你忍不住。”她睁开眼睛看着周旭的手指，他的手指正有规律地敲击着裤管。
乔暮踉跄地站起身，举目往窗外看去，又回头道：“就连你被韩风按在墙上，你的头撞击墙壁，也是一下，一下，两下，三下这样重复。”
“我有强迫症，那又如何？”周旭反驳，“人人都知道我是弱智，我有强迫症，只会让他们更同情我。”
他一脸得意，嗤笑道：“你不用看了，这里的确是我家，不过韩风不可能来救你的。不对，应该说，是你不可能救他。”
周旭的话音刚落，就看见韩风的车子出现在电视画面上。他的车速极快，周旭不断地切换画面，才能勉强跟踪车子的去向。
突然间，车子紧急刹车，在一幢白色的房子前停下，韩风快步走下驾驶座，飞奔至门口，用力拍打门板。
乔暮下意识朝屋外望去，四周静悄悄一片，并没有韩风的叫门声：“为什么？我明明告诉他——”
“告诉他，我是真凶？”周旭脸上的得意之色更重，“我想，当韩队长发现‘钱宁’二字的时候，一定很高兴。他以为那是你写的。不对，所有人都以为那是你写的，所以大家都会觉得，是你送他去。”
“你！”乔暮跌跌撞撞走向电视机，扶着柜子才能勉强稳住身体。屏幕上，韩风正用力拍打着大门。
周旭站在乔暮身后，狞笑着按下遥控器。
“钱宁，开门！”
“乔暮在哪里？”
“钱宁，放了乔暮！”
……
一时间，屋内充斥着韩风的叫喊着。周旭冷笑道：“摄像头并没有拍到你被钱宁胁迫。前几天，你和她同时出现在出版社，有不少人可以证明，你们关系友好。”
乔暮看到电视上“正在录像”的提示，她回头怒视着周旭：“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周旭放下遥控器，“我不过想让韩队长在后身败名裂罢了。”
“为什么？”
“为什么？他杀了罗成，这理由难道还不够吗？”
乔暮审视周旭，慢慢摇头。“你不是为了罗成。”她说的是肯定句。
“为什么不是？”周旭反问。
“你到底想怎么样？”
“乔医生，你不是心理学家吗？你认为我想怎么样呢？”周旭洋洋得意。
电视上，韩风正绕着屋子转圈，似乎想找出没上锁的窗户，那名年轻民警一把拉住他，两人起了争执。
乔暮心急如焚，踉跄着走到电话机旁，电话线早就被切断了。她又走到窗前，打开窗户，对着窗外大叫“救命”，可四周压根没人。
乔暮恼怒地转身，对着周旭说：“你想听我的分析？好！”她努力站直身体，抬高下巴，高声说，“你根本就是一个懦夫，你不敢像正常人一样与人交际往来，于是你假扮弱智。
“或许你的确把罗成当成自己的大哥，但罗成的去世，你一点都不伤心，更谈不上内疚。还有彭佳慧，你根本不敢面对她，所以你躲在客厅的窗帘后面，趁她不备，从她身后刺了她三刀。我说得对不对？”
这段慷慨激昂的话令乔暮气喘吁吁，她顾不得喘息，目光逼视周旭，厉声质问：“我有说错吗？”她说的并不是全部的事实，她期盼周旭反驳她。
“这些只是你的推测罢了。”周旭避开了乔暮的视线。
“只是推测吗？”乔暮上前一步，继续说道，“你刺了彭佳慧三刀，打开房门，大摇大摆走出彭家，你想从罗家眼睁睁看着她失血而亡。可惜你没料到罗成看到了你，你更没料到后楼梯有人报警，你怕警察赶到后，彭佳慧会供出你。”
说到这，乔暮再次上前两步，胸有成竹地说：“韩风一直想知道，从接到报警，至他们抵达的十五分钟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其实你做了很多事。
“你把血衣藏在了隔壁的1座。警方当场抓住罗成，不可能立马搜查隔壁的屋子。另外，你握着罗成的手，刺了彭佳慧两刀，随即从阳台离开。你知道，罗成的强迫症一定会迫使他刺下第三刀。即便他不想杀人，他也不得不那么做，因为强迫症是理性无法控制的生理学问题！”
周旭“嘿嘿”干笑两声，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转头盯着电视机。
乔暮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画面上，韩风一把推开年轻民警，大步朝钱宁家的大门走去。她情不自禁走向电视机，双手交握，紧张地盯着画面。
眼见年轻民警拉住了韩风，她转身面对周旭，挡住他的视线，说道：“我知道，你杀了那些女人，因为她们的五官很美，所以……”
乔暮的话音未落，韩风撕心裂肺的叫声从电视中传来，她愣在了原地。
周旭一把推开她，目光紧盯着画面，只见年轻民警疯狂地大叫：“快叫救护车！”与此同时，韩风惨烈的叫声依旧充斥着他们的耳膜。
6.诱供
乔暮的身体软软地倒在电视机前。
“为什么？”她失神地道，透过迷离的泪眼，抬头看着周旭，“我和你无冤无仇。”
“无冤无仇？”周旭冷哼，“乔医生，我和你之间的游戏，从这一刻才开始。”
“我不懂。”
周旭蹲在地上，左手捏住乔暮的下巴！早在十二年前我就知道，你是一个完美的女人。”
乔暮只觉得一阵恶心，努力想推开周旭。
周旭笑着后退一步，胸有成竹地说：“我知道，今天之后，你定然想将我绳之于法，可人人都知道，我是一个弱智。早在十年前警察就替我测过谎，也给我做过智力测试，你说，有谁会相信你的片面之词？”
“你到底想干什么？”
“待会儿你就能看到韩风和钱宁面目全非的尸体。以后的日子，我会让你一遍遍重温他的，让每个人都知道，是你害死他。对了，还有韩风，我会让全世界都知道，他是如何昧着良心射杀了无辜的罗成。”
“所以……你的出现，”乔暮仿佛想到了什么，“是为了确保韩风记起当年的事，亲口诉说射杀罗成的经过，你想用自己唤醒他的记忆！”
“你猜得没错。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十年前，是彭佳慧请我入屋的，罗成看到我们在说话，爬过阳台躲在窗帘后面。其实，我本来没想杀她，毕竟她是我爱过的女人，可是你也说了……”
“可惜，无论你选择什么时间，无论你选择外貌多完美的女人，她们都不能让你达到谋杀彭佳慧时的兴奋点。
“于是你拍下那些被你女人的照片，自己寄到出版社，借着画像，你不断重温谋杀她们的经过。医院里无意掉落摞照片，成为破获连环凶案的关键证物。可惜，你还是无法获得谋杀彭佳慧时的快感，于是你想到了我。你故意把罗教授送去我所在的医院，对你而言，我和彭佳慧都是特别的，是不是？”
“是，你是特别的，比彭佳慧更特别。”周旭失神地看着乔暮，喃喃地道，“基因真的很奇妙，我遗传了父亲的基因，所以我生来就是杀人犯。”
“不是，杀人与否，并不是基因，而是选择。”
“你父亲可不是这么说的。”周旭侧头审视乔暮，“让我想想，著名的犯罪心理学教授是怎么说的。”
“他说，‘某些人的行为，让我看到了纯粹的邪恶。那些人的暴戾已经达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我不赞成以暴制暴，但这样的人，我们别无选择，只能结束他们的性命。人类偶尔也需要复仇，消灭罪恶的基因，让余下的人保持心智健全。’”
“爸爸到底对你做过什么？十二年前，你不过十六七岁而已！”乔暮低吼。
“你还记得那个男人吗？”周旭缓缓地道，“因为妻子的背叛，而一连谋杀七名女性的那个男人。”
“他是……”
“那个被你父亲形容为‘纯粹的暴戾与邪恶’的男人。他是我的父亲。从他被捕，再到你父亲的言论……”
“那只是我父亲早年的翻译作品。他一早在文末指出”
“那又如何！”周旭一下子暴怒了，激动得大叫，“自从那天之后，我的人生就结束了。每当人们说起他，就会说起他的儿子。没人相信他能够隐藏得天衣无缝，他们说我就算不是从犯，也一定发现了蛛丝马迹。
“没有人相信我，所有人都怕我。彭佳慧，我当时的女朋友彭佳慧，他们一家人连夜搬走，甚至没给我打一个电话，留一个口信。”
“所以你要复仇？”
“对，彭佳慧会搬去罗家隔壁，是我设计的。”周旭点头，狞笑着说，“而你父亲，也是我杀的。当我把你父亲推至车轮底下的那一刻，我感到了兴奋，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愉悦。紧接着我看到了你，你那么慌张，哭得那么伤心。”
他凝视乔暮，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失神地说：“你和他长得很像，基因真的很奇妙。那时候我就在想，我也遗传了父亲的基因，我应该开始新的人生，延续父亲的生命……”
“你害了爸爸！是你害了爸爸！”乔暮激动地站起身，“你到底杀了多少人？”
“算上你父亲和彭佳慧，一共十四个，每一个都是那么完美。”周旭洋洋得意。
“不可能！那么多人，不可能全都不见……”
“酸，这是最好的溶尸剂。你忘了，罗教授曾是城大的化学教授？”
乔暮没有回应周旭的话。她扶着电视柜站直身体，擦干眼角的泪花，问道：“都录下来了吗？”
周旭还没反应过来，房门已经被撞开了，韩风大步走向乔暮，扶住她的手臂，低声问：“你怎么样？”
“没事，只是麻醉剂的药力残留罢了。”她虚弱地扶着韩风，急切地问，“都录下来了吗？”
“都录下了，很清楚。”
“不可能！”周旭歇斯底里地大叫，他已经被铐住了双手，“我亲眼看着你跨入钱宁家的大门。”
话音未落，他愣住了。他只看到韩风意图破门而入，紧接着乔暮挡住了电视机，然后才是韩风的惨叫声。
“你们一直在演戏？从你把警察留在医院大门口，独自回到办公室那一刻，你就在演戏！”周旭想了想，又觉得不对，“钱宁不可能陪着你们演戏的。”
房间的门口，钱宁瞪着周旭，不断摇头。昨天，公安局的人找上她时，她还只是将信将疑，可是刚才她已经听到了每一句话。
钱宁一步步走向周旭，眼泪顺着眼角滑下。她在周旭面前站定，挥手就是一个耳光，然后痛心地说：“十年，整整十年，我用十年的时间照顾你，捧红你……”
“你以为是你捧红了我吗？”周旭用力挣扎，却被年轻民警制住了。他看着钱宁，冷漠地说，“若不是我主动出现在你面前，你会发现我吗？若不是我引导你利用媒体，激起大家的同情心，你能和我一样住上别墅吗？若不是你暗恋韩风，我根本不屑利用你……”
“你变态！”钱宁情不自禁往后退了一步，“你太可怕了。”
她知道，周旭说的是事实，他居然早在十年前就在计划一切。
周旭哈哈大笑，目光从钱宁身上转向韩风和乔暮，最后又转头看着钱宁说：“我变态？你不是和我一样，看到韩风身边的女人就妒火暗生……”
“不，我和你不同！我没有你的罪恶基因，尽管你一再暗中挑拨，但我从没有想过谋害别人。”话毕，她扬长而去。
“走吧。”韩风对着乔暮指了指大门，昨天，当乔暮提议找钱宁协助时，他只觉得不可思议。
十年前，他和钱宁不过是萍水相逢，按乔暮的说法，钱宁一直在等他发现自己，她是替他照顾着罗成的家人。
周旭看见韩风和乔暮即将走出房间，他疯了似的挣脱年轻民警的钳制，径直冲向乔暮，嘴里叫嚷着：“我不可能会输，你们没有证据！”
韩风下意识把乔暮护在身后，一把抓住周旭的衣领，狠狠把他推向墙壁，卡住他的脖子，一字一句说：“你以为我们什么证据都没有吗？城大化学试剂被盗那天，正是你替罗教授拿回私人物品的日子。只消一天，就能证明你的真实身份！”
“那又如何？没有乔暮，你根本没法证明我杀人，你一直是躲在女人身后的男人！”周旭的眼中带着挑衅与鄙夷。
乔暮急忙上前说道：“是我想知道你和爸爸的关系，这才计划了一切。其实你最大的败笔不是你的强迫症，而是你画了我和爸爸的画像。这张画像明明白白地告诉我，爸爸也是你的受害人。
“还有那每幅肖像十万元的报酬，那根本就是你汇给出版社的，你想洗钱，结果就连钱宁也开始怀疑了。”
“乔医生。”一名民警走到乔暮面前，打开一个证物袋。
“差点忘了。”乔暮朝民警笑了笑，把手中的收音器放入证物袋，转头对周旭说，“我知道，你做事缜密周详，我们说话的时候，你一定会屏蔽屋内的电子信号。”
她叹了一口气：“其实，所有的计划之所以延后一天，除了说服钱宁，更是为了调查你的背景，推测你会把我扣押在哪里，还有准备收音设备。刚才我打开窗户，就是为了拿收音器，它只是收集声波，只要我离你够近，就不会受电子干扰。”
这一刻，周旭不得不承认自己输了，输得彻头彻尾。
尾声
乔暮坐在门廊的长椅上，看着旭日从东方升起。院中的向日葵正对着阳光舒展身姿，显得生机勃勃。
韩风在她身边坐下，乔暮没有回头，只是轻声说：“你不需要在意周旭的话。他的智商很高，早在十年前就懂得躲过测谎仪，慢慢展开布局，他很了解人心。”
“我没有那么不堪一击。”韩风转头看着乔暮，关切地说，“伯父的死……”
“其实，这十二年来，我一直以为是我向父亲招手，他才急着过马路。”乔暮深吸一口气，转而询问，“那个动我照片的人呢？找到了吗？”
“嗯。”韩风点了点头，“她是一名护士，将办公室的光盘和字条都交给周旭后，我们便抓住她了，她也只是受周旭胁迫。”
“原来是这样。”乔暮点点头，站起身，“走吧。”她走下门廊，抬头迎接阳光。
韩风跟上她的脚步，与她并肩走向初升的太阳。（作品名：《罪恶基因》。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禁止转载）
点击屏幕右上【关注】按钮，第一时间看更多精彩故事。
閱讀更多 深夜奇譚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