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9 《手機》折射出中國文學的歷史積弊,比電影的反智傾向更令人生厭

《手機》折射出中國文學的歷史積弊,比電影的反智傾向更令人生厭

馮小剛電影分成兩類:一類是話語類,基本架構是王朔小說中的“幫辦”構思,《頑主》雖然不是馮小剛導演的,但卻是馮小剛電影中一半影片的原型與母本。這類電影包括《甲方乙方》《大腕》《非誠勿擾》這類所謂的喜劇片。

另一類是改編自小說原著的現實題材影片。這類影片不賺錢,但賺口碑。馮小剛的拍片規律基本是與那些王朔母本的喜劇片交叉進行,就像斯皮爾格也是如此,拍一部賺錢的商業片,然後忙裡偷閒拍自己感興趣的嚴肅片。

這也是電影拍片規律決定的。

在電影界,有一個慣例,就是一個導演有“三部電影的探索餘地”,如果一個導演連著兩部不賺錢,那麼第三部必須有一個好的票房。

《手機》折射出中國文學的歷史積弊,比電影的反智傾向更令人生厭

而《手機》卻是介於馮小剛這兩類電影之間的一種存在。

這正是崔永元批評劉震雲墮落的原因。

按理講,劉震雲的早期作品非常接地氣,對小人物的生存狀況,描寫得通透淋漓,但是自從涉足電影之後,正如他自己所說,就變得油腔滑調,其目的,作者袒露得非常明白,“就是為了賺錢”。

《手機》就是一個典型的賺錢的項目。

為什麼這樣說?

《手機》折射出中國文學的歷史積弊,比電影的反智傾向更令人生厭

它趕時髦。《手機》拍攝的年代,手機正在全面介入中國人的生活,有足夠的新鮮度,而附著在這個時尚用品上的故事,卻是毫無含金量的。

因為《手機》裡的所有情節,都在說,用了“手機”,會麻煩不斷。

甚至電影裡的人物,都完全是架空的,隨便地拿來了一個說話節目,為了使這個節目有一點真實感,又曲意模仿崔永元主持的《實話實說》,從某種程度上說,這是一種蹭熱度。整個電影用了崔永元這個當時社會上炙手可熱節目的熱度,但情節明顯地可以看出,與崔永元沒有關係。

為什麼?

《手機》折射出中國文學的歷史積弊,比電影的反智傾向更令人生厭

因為電影用了崔永元的職業,只是為了證明“手機”的“手雷”性質。沒有比一個主持人,更容易能夠突出“手機”的揭謊用途。主持人的角色是最接近馮小剛瞭解的演藝圈的職業,他們只需動動嘴皮,露露面孔,四處遊蕩,而沒有普通人的衣食之憂,他們的有閒身份,能夠使他們具有言行不一的需求,滋生出謊言的內在動機,而這個角色當時也會為整個社會關注,所以馮小剛便信手拈來了這個職業。

正是影片裡設定的主持人的職業,使手機的危險性得到了淋漓的揭示。

對於普通人來說,手機在生活中發揮了溝通親情、聯絡友情、疏釋愛情的重要功能,它是溫暖的,溫馨的,因為它是感情的另一端。

這是手機的正向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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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手機》恰恰說明了手機的負作用,而這種負作用,對普通人來說是不可思議的。因為大多數人,都在手機面前顯現了誠實的一面,至少對家人,對親人,對朋友,我們會讓手機傳遞出一種真實性,瞭解對方的真實狀況,告知對方自己的真實信息。

但在《手機》裡,所有的人,都覺得手機帶來的即時真實感是一種可怕的危險,是一種爆炸性的威脅,從而引申出“手雷”的形象比喻,但是多少年來,“手雷”對手機的惡意加萌,並沒有改變手機在普通人生活中的溫馨性質,不然,不會有那麼多人捧著一個“手雷”形影不離。

所以《手機》帶有明顯的反智性質,帶著對一個新生事物的另類目光,看到它帶來的揭謊效應,而編織了一個基本沒有什麼情節衝突的故事,敷衍成篇。

《手機》折射出中國文學的歷史積弊,比電影的反智傾向更令人生厭

這部電影從藝術上,與馮小剛後來同樣改編自劉震雲小說的《我不是潘金蓮》非常相似,採用道白解釋劇情,鏡頭靜態地捕捉生活,再加上鄉土俚語,形成了馮小剛這一類夾在喜劇片與嚴肅片之間的畸形品種。《我不是潘金蓮》有不錯的戲劇結構,要強於《手機》,但其創意完全等同於張藝謀的《秋菊打官司》,新鮮度嚴重欠缺,所以觀眾不感興趣。

但是,《手機》最大的令人生厭的地方,不是它的反智傾向,而是它對人物情感的描寫上,恰恰集中地體現了中國文學的最大通病,那就是對人的情感的疏遠與欠缺。

也許中國人不知道中國文學的最大毛病在哪裡,但對比西方的文學語境,我們能夠看到中國文學的缺損所在。

《手機》折射出中國文學的歷史積弊,比電影的反智傾向更令人生厭

在旅美華人學者許烺光所著的《美國人與中國人》一書中,他提到中西方在愛的表現方面存在著許多差異。

他說:“美國式的愛情故事中,男女主人公的結合通常是高潮:整部書都是關於浪漫的追求、極度的痛苦、誤解,最後終於克服障礙,以男女主人公的結合而告終。”

而中國呢,作者一針見血地寫道:“中國小說中,兩性的結合總是一開始就出現,從來不是作為故事的高潮。”

《手機》折射出中國文學的歷史積弊,比電影的反智傾向更令人生厭

其實想想,說的太對了。就如《手機》而言,電影裡的嚴守一,原來有一個妻子,電影用不著對他們的關係進行介紹,而他在家中有著一面紅旗的同時,他還與出版社的女編輯暗中往來,電影裡也沒有對這一過程作介紹。

影片裡有一幕,就是女編輯組織作家到一個小島上閉關寫作的時候,提到當年是在這裡與嚴守一萌生出婚外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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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情節在《一聲嘆息》裡也曾出現過。編劇到島上寫作,遇到了女編輯,一拍即合,產生了婚外戀。這部電影的編劇是王朔,而劉震雲顯然在《手機》中已經進一步向王朔作了靠攏。這就是崔永元所說的“墮落”。

《手機》裡的嚴守一與女編輯的婚外情,電影裡也沒有介紹,但可以通過《一聲嘆息》大體能瞭解這種不倫之戀是如何發生的。

《手機》折射出中國文學的歷史積弊,比電影的反智傾向更令人生厭

《手機》裡最大的情感衝突,是放在嚴守一與徐帆扮演的女教師之間。但奇怪的是,電影裡,卻是用一句過場解說,跳過兩人的相戀過程,直接進入情人狀態的。

本來這兩個人的關係,是《手機》後半段故事的重要框架,但對他們的愛情產生,電影卻毫無興趣。可以看出,整個《手機》裡恰恰缺少的是對人的感情的細膩的展現。嚴守一與三個女人的關係,電影裡都不屑於作出觸及靈魂的展示,人性的麻木與生冷,在電影裡按照中國文學最流行的傳承而存在著。

《手機》折射出中國文學的歷史積弊,比電影的反智傾向更令人生厭

尤其是當嚴守一有了自己的孩子的時候,依然是那麼一副麻木不仁的神情,這一切,人類的正常的情感,在電影裡都作為了極度的迴避,而唯有那種撒謊的本能屢屢與“手機”的即時通信發生衝突,構成電影的所謂情節構架。

可以看出,整個《手機》根本無意於完成對人物心靈的刻畫使命,僅僅是惡作劇地誇大與惡搞一下“手機”的一個側面負作用,而這樣的電影,竟然在《手機》公映後的十五年還要拍續集,實在令人覺得匪夷所思。

《手機》折射出中國文學的歷史積弊,比電影的反智傾向更令人生厭

從一個站在中西方文化立場上的學者角度,能夠看出中國文學與西方文學本質上的差別。而《手機》只不過是中國人的一種集體無意識的顯現而已。這種沒有情感、只是小品式地浮於表面地揭示出某種荒誕景象的電影,竟然成為一個導演的代表作,而且在當年度成為中國內地電影年度票房冠軍,只能說這樣的傳統與習慣,能夠得到中國觀眾的默認,但是,這種電影如果走出國門,實在是令人感到汗顏。

沒有情感,可能恰恰是馮小剛電影的通病,而他的這種電影能夠使馮小剛成為中國的所謂三大票房導演,恰恰可以洞見出中國電影的積弊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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