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1 過年,他們都莫名地溫情|姜紅影返鄉畫像

過年,他們都莫名地溫情|姜紅影返鄉畫像

母親說現在的我太過於油嘴滑舌,她哪裡曉得我不想因為害羞而不去表達愛的那份心情。

by:姜紅影

過了臘月二十,在外討生活的人們從四面八方陸陸續續地趕了回來,就算有個別的沒回來那肯定也是家裡的人過去,當然這肯定是極少數的,因為“年”不僅僅是家人的團聚,還可以聞到鄉味和觸及鄉音鄉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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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年的時候大傢伙掙得少,手頭還不是那麼寬敞,所以基本上過了臘八在家的人就開始零零星星的著手準備年貨了。怕正式進入年關時節物價的飛漲,也為了讓在外的家人回來什麼都準備妥了,過個舒心的年。

我記得那個時候家裡有冰箱的並不多,所以家家戶戶都會買七八條魚,一二十斤肉然後醃製風乾留著備用,甚至那段時間打招呼的用語都不再是“吃了嗎?”,而是“你家的魚,還有肉買了嗎?”,想起來都格外的樸實。

差不多過了臘月二十五,穿越不同的經度、緯度,每家每戶基本上都完成了這次偉大的遷徙聚齊了,接下來就是紅紅火火恍恍惚惚地準備過年了。

在皖北地區,除了大年三十中午是特別豐盛的一桌菜,除夕晚上和大年初一的早上都是要吃餃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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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的早上天沒有特別亮的時候,家家戶戶是需要貼春聯的。當然這不包括家裡有人剛去世的,如果家裡有人去世,第一年和第二年是不貼春聯的,第三年的時候有的貼紫色春聯,也有的人選擇不貼,以此來表達對已故之人的緬懷及家人的傷心難過。

吃早飯的時候就開始有人陸陸續續地放鞭炮了,這也就奏響了新年的先聲。大傢伙都開始樂樂呵呵地準備這兩天的工作了,實際就是準備食物各種吃。男人們會站在路邊人流處談笑風生,而女人則開始從上午十點多準備中午的飯了。她們會用大鍋把需要烀的肉都過一遍,然後就開始用煤氣炒菜,電鍋煲湯,所有的工作可以有條不紊地同時進行,不得不讓人感嘆她們的能幹與任勞任怨。

中午是正餐所以放的炮會很大,這邊鞭炮聲沒停那邊又起,真是能震到你產生幻覺,滿耳朵都是鞭炮聲。但是大家還是會興高采烈地交流,並不會受到聲音的影響。吃飯時不僅要擺上吃飯人的碗筷,還要有剛去世的人的碗筷,因為我爺爺奶奶去世都比較早,所以在他們去世的前三年父親都會給他們在正位放好凳子擺好碗筷,雖然那裡是空的,但是還是感覺我們一家人都在,心裡有說不出的滿足。

吃好午飯,父親和哥哥會打紙去給爺爺奶奶及其他親人上墳,也就是所謂的祭祖,當然這個只是每家每戶規模小的祭祖。在大年初一的早上村子裡的同姓人會聚在一起統一去祭祖,這個規模就比較大。當然以上所說的祭祖都是隻包括男性,在這裡不得不提的“打紙”是特別講究的,女性不能碰,而且火紙要用一百元的或者酒瓶底在上面象徵性的過一遍留下印記,此時紙就是金錢的象徵,然後要十指在紙上面旋轉成花瓣形狀,對摺即可。

而我和母親吃好午飯在家裡就開始準備包餃子了,母親負責和麵擀麵皮,而我的任務就是負責把餃子餡剁好。餃子一定要包夠量了,因為不僅僅除夕晚上吃,初一的早上我們那裡也是要吃餃子,甚至於中午還要吃,對於我這種並不太愛吃餃子的人來說算得上是一種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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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歲那年好像就因為連續吃了好幾頓餃子,初一晚上母親喊我吃飯的時候我竟然坐在床上裝病,告訴他們我胃不舒服不想吃了,然後等他們吃好後自己偷偷起來下了麵條。最尷尬的是當時堂哥堂嫂都在我們家聊天,被大家取笑的我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後來一時成為我的“美談”。

吃過除夕晚上的餃子就是守歲時間,村子裡的人晚飯都吃得比較早,所以吃好飯後,大家都會走出家門聚在一起聊天。父親是不允許我們吃好飯到別人家去找小夥伴的,父親說年三十晚上的餃子是團圓飯,別人的團圓去了是不合適、不懂禮貌的。突然感覺這麼多年雖然父親從沒有給我們兄妹明確地定過什麼規矩,但是在潛移默化中教會了我們很多。

大人會在路邊聊天,小孩子就拿著各種小煙花放著,如果誰的小煙花漂亮那他身邊就會圍一大群人看,心裡美滋滋的不言而喻。

姑姑說過父親的一次放花,他們那個時候家裡條件不好,再加上孩子比較多,所以爺爺是不會給他們錢買菸花的,兩個姑姑小又特別想玩,所以父親把劈柴放進鍋洞裡燒,燒到那種沒有明火但是都通紅通紅的狀態。門口就是條小河,河邊都是那種相對挺粗的樹,父親就把剛才燒的柴往樹幹上扔,碰撞出的火花落下來就像是開放的煙花。

聽到這個故事時不得不說還是有點感動的,一是感嘆父親的小聰明,再就是那種溫馨,這是他們那個時代所固有的條件帶給他們的幸福。如果說讓哥哥現在給我做這個肯定是不可能的,並不是他不愛我,而是不同的條件下有不一樣的幸福。

放好花玩不了多久就差不多都回去了。農村的晚上還是很寒冷的,這個時候就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嗑著瓜子,吃著蜜桔什麼的看春晚了,基本上他們都是熬不到十二點的,只有倔強的我為了吃認真地守歲。有次他們都睡了只有我在看春晚,當時個子小為了拿一個吃的,把盛魚的瓷盆打碎了,把我爸媽都驚醒了,迷迷糊糊的狀態下都不忘了補一句“碎碎平安”。

那個時候就莫名地喜歡上了過年,不僅有新衣服新鞋子,還有吃的特別齊活,最主要的是全家人都在,而且他們都莫名地很溫情。對了,他們睡覺時會在大門前放一根與門差不多等寬的棍子,用他們的話說是攔財棍,第二年財源廣進,然後放關門炮就睡了。

大年初一的早上都要早早地起床,而且不可以是別人喊起來的,寓意一年主觀的勤勞;起來後洗臉的水是不能倒掉的;與此相同的還有不準掃地;早飯不能立即洗碗、洗鍋、倒水的,寓意財不外流。實際我是很不懂這些的,小的時候我甚至一度糾結,去衛生間到底可不可以的呀,後來大了也就不會太在意這些老一輩封建的想法。

剛爬起床我就會往爺爺那裡跑,先給爺爺拜年。雖然他不會讓我磕頭,但是我都會跑到他床邊給他磕個頭的,然後他會笑著給我壓歲錢,當然這樣的場景在我的印象裡也就只有一次吧。奶奶去世後的第三年爺爺也走了,那時我也不過是七八歲的樣子,對他們的印象可謂是少之又少,所以這麼多年自己都特別羨慕那些家裡有爺爺奶奶的。特別是爸媽都在外地工作家裡沒人的時候,別人回來還有人,而我只能被寄放在別處。當然我是從不會當著父親的面去抱怨這些,因為父親比我更可憐,沒有爸媽的孩子像根草,老爸就是那根草,父親很孝順,而這就是典型的“子欲養而親不待”,這麼多年就見父親哭過兩次,一次是因為奶奶的去世,還有一次是因為壓力。

沒有爺爺以後,年初一的早上吃過飯會去給大奶拜年。說起來這位大奶和我們家血緣也沒有很親,但是她人很好,而且我們兩家關係好,所以每年爸媽都會讓我去給她拜年。在我高三時她也去世了,至此就再也沒有給老人拜年的經歷了。

上午拜好年之後就感覺年走遠了,就會有一種很強烈的年味由濃瞬間稀釋了的感覺,年初二就是和爸媽一起去給外公外婆拜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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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的生活節奏很慢,也沒有現在的浮躁,大家會走親訪友到過完元宵節才外出,送走了元宵節才開始為了生計而奔波。現在呢,別說等到元宵節了,過了年初六的都少之又少。什麼走親訪友,一大家人的團聚,誰都有了各自的生活,開車把東西送到對方的家裡寒暄幾句,不吃飯就走了,哪有什麼噓寒問暖深入的交流。在往前走的這條路上沒有人會允許自己慢下來停下來的。前進,這是一種好,也是一種不好。

是的,得到一些東西總歸是要失去一些東西的,不可避免。能量守恆定律可不是憑空存在的,如果這是一個必要的進程的話,那我希望自己平庸就好,沒有得到太多就不會失去多少,這樣未嘗不是一種幸福吧。

我知道父母對我的愛,就像他們知道我對他們的愛一樣。但是我們總歸要生活,誰也不想做身邊人裡最差的那一個,所以我們都互相理解著對方,不會因為距離,因為無法陪伴而淡薄。

都說我們每個人都是“夢想家”,當夢走了就只有“想家”。對呀,誰讓家是一個無條件為我們付出的地方,無論飄到哪裡總歸是要回到港灣的,聽聽鄉音,吃吃只屬於母親的味道,那種踏實和滿足無論是什麼都無法填補的。

過年,他們都莫名地溫情|姜紅影返鄉畫像

母親說現在的我太過於油嘴滑舌,她哪裡曉得我不想因為害羞而不去表達愛的那份心情,只要他們能夠開心,有什麼不可以的呢,因為對他們我真的深愛著。

過年,他們都莫名地溫情|姜紅影返鄉畫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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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姜紅影,來自安徽省亳州蒙城,現就讀於安徽大學文學院漢語國際教育本科專業。年復一年,春節的味道雖然沒有以前那麼濃烈,但是絲毫阻擋不了我們要回家過年的心,回家的路或許很遠很累,但是那份踏實是什麼也替代不了的。

我與《返鄉畫像》

張新穎、梁鴻、白巖松、梁永安、孫良好、薛晉文、張欣、汪成法、趙普光、譚旭東、趙建國、嚴英秀、劉海明、陳曉蘭、曾英、唐雲、徐兆壽、胡智鋒、辜也平、楊位儉、劉廣遠、呂玉銘、龐秀慧、晉超、張德明、金進等與李輝共同成為《返鄉畫像》首批“返鄉導師”!正在帶領首批近20多所高校學生,共同推動青年知識分子鄉土報告……

文|姜紅影 出品|頭號地標

人文指導 | 葉開(中國頂級文學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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