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0 一串露天電影的記憶

一串露天電影的記憶

六十年代留給我們的集體記憶恐怕是露天電影了。如今人到中年的我們,那些與露天電影的有關記憶成為我們懷舊的重要主題。在那個沒有了自我的時代,這些美妙的往事,讓我們灰色的童年有了異樣的色彩。

小時候,我最愛在電影“海報”前“活動”,那時眼特別管用,老遠就看見了字。我至今認為我識字的原動力來自對電影名字的“渴望”,我為了讀懂它而學會了連猜帶蒙,自學了查字典。

當年一部電影要提前好幾天預告,同學們的話題自然圍繞它足足談論好幾天。我們班上的“消息靈通人士”是放映員的孩子,他的話絕對具有權威。大家常常為影片的某個細節爭論不休:用槍打人,人是真死還是假死的問題。假如此人十分內行的 “宣佈”:當然是假死,不然誰敢當演員?說完是一臉的不屑一顧。此言一出,眾人頓時鴉雀無聲。

放映員的孩子還是我們爭先巴結的對象,我最初的一點點小心眼,也是從他那開始的“演繹”的。我們會輪流殷勤地叫他一起上下學,目的是為了混個臉熟,讓他爸爸認識我們,就不收我們的門票,雖然只省了五分錢,但足以讓我在姐弟面前風光一陣,那可是掙足了面子。我經常用此招讓弟弟聽我的話,平時驕傲的弟弟為了讓我把他帶進去,要當“順民”好幾天。

新疆的夏天要到十一點才天才黑下來,銀幕的正前方早已經是“畫地為牢”了。用了佔位子工具五花八門:石頭、樹枝、報紙。用土當邊界,什麼形狀都有。為了自己的“鄰地”不被“佔領”,通常是兄弟姐妹齊上陣,自覺“輪崗”。感謝母親生了我們姐弟四個,我們從小就有了規則意識,知道什麼是“共同利益”。諸位可能沒有領教過在零下三十幾度的嚴寒裡,身穿皮襖,為了取暖,邊跑邊看的感受吧。

最激動人心的時刻:在雄壯的音樂聲中開始,片名和廠名的出現。擅長拍攝戰爭影片的八一電影製片廠,我們特別愛看。字幕的出現時,成為我們買弄知識絕佳時機,電影院出現齊聲朗讀的壯觀的效果。只要這樣才能證明自己是“讀書人”!

看電影很喜歡燈光驟然熄滅的那一刻(在換片子的間隙),因為那一刻總是讓人夢想飛揚。“手技”表演開始了:白兔、公雞、大象,水平最高是擺出一個高鼻子的老外的模樣。你可別看這些“雕蟲小技”,現如今中央電視臺《曲苑雜談》裡,就叫民間藝術,就是絕活。有趣的一幕是距離十幾公里的幾個單位,為了第一時間看到好片子,相互之間傳遞拷貝。我們看第一部國產武打片《少林寺》時,正看到精彩處剛好演完,觀眾立即噓聲一片,有罵人的、有驚歎的,煞是熱鬧。為了平息大家的不滿,放映員連演了三遍,那夜想必是無人入眠!如今的李連杰成了國際巨星,身價千萬美元,但我心目中永遠是他剛初道時青蔥的模樣。

那時的銀幕上多是“高、大、全”的正面英雄形象,我們樸素的階級意識、愛國意識應該說的得益與這些影片的。實在沒什麼新影片,只好反反覆覆看幾部老片,像《地道戰》、《地雷戰》這樣的片子,我們連臺詞都會背了。更有趣是我們看過維吾兒語版的《紅燈記》,只要看見銀幕上有人影晃,我們就心裡舒服。

我們對影片的理解是令大人和編導所萬萬沒有想到的。於洋、王曉棠主演的《虎膽英雄》,主人公大義凜然、機智勇敢的正面形象,我們到沒有多少深刻的影響,而反面人物的王曉棠扮演的女特務,讓我懂得了什麼是風情萬種,她時髦的燙髮頭、漂亮的衣服,會說話的眼睛,給我留下的印象比女戰士還深。二十年後的一次同學聚會,有位男生說出令我們大跌眼鏡的一翻話:我那時就想,我要是能找一個這樣的老婆,那該多好啊!我們看《廬山戀》是就夢想女主角那樣一天換一件衣服。我常常暗暗地想:如果我當演員,我寧可演壞人,壞人能吃香喝辣,燒雞烤鴨大口吃,還可以打人!這些“反動”的想法,當時絕對不敢說的話。

也許只要經歷過那個時代的人才能真正體味到電影帶來的快樂,一切關於露天電影的記憶:等待、興奮、碰上下大雨,電影泡湯了,沮喪;孩子們在電影場裡的瘋跑,也許與電影無關,卻是電影帶來的。

我的童年是電影的黃金時代——露天電影永遠沒有“空地”;一本《大眾電影》雜誌,發行量高達800萬份;電影票是最緊俏的,如同春運的火車票。

如今坐在裝飾豪華的電影院,卻什麼感覺也沒有了。有了錢有了閒,我們已沒有了兒時的好心情。露天電影,曾經帶給我多少情思的露天電影。

真想再看一回露天電影!

只是老片依舊,而看電影的人不再是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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