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13 三伢子的“双抢”

“呜,呜,呜……”,打谷机阵阵轰鸣声,在屋前垅里此起彼伏,象天黑时乱飞的蚊子在耳旁绕来绕去。三伢子从睡梦中翻过身,揉了揉眼睛,擦了擦鼻翼,伸了伸懒腰,发觉天才微微亮,床上大哥二哥已不在了,慢慢挺身起来,朦朦胧胧喊道:“奶奶,奶奶,奶奶。”随后又歪头往竹席上倒去。

不知过了多久,传来了奶奶颤颤悠悠的声音:“三伢子,三伢子,快起来给你爸他们送水去……他们都下田好几会功夫了。”

于半睡半醒中拉开蚊帐捱下床,此时天已大亮。走出睡屋穿过堂屋,看到奶奶正在茶屋菜板上切着冬瓜。地灶上铁锅里大块大块的白肉裹着黑黑的豆豉红红的干椒扑哧扑哧地叫着,肉香四溢,惹得口水直往上冒。已经有一个多月没吃肉了,三伢子知道这是为搞“双抢”干重体力活的大人准备的,咕噜往下咽了咽口水,骑着门坎倚着门框,懒懒地喊了声:“奶奶。”“你赶紧把水缸边凉着的那壶水送到石垅里去。”奶奶头也没回答了一句,自顾自地忙着。

踩着生产队广播里《我们的生活比蜜甜》的节拍,提着壶走到石垅里自家水田田坎边,两亩多早熟稻已割完了,一束束齐齐地码在水田里,黄灿灿的稻谷骄傲地挺着胸,迎着朝辉偎依着大地,一种收获的喜悦让人油然而生。“等下你帮我抱禾,你二哥刚割伤了手,让他先回去。”父亲吩咐道。“嗯。”三伢子高兴地使劲答道。以前父母看他年纪小体弱多病从不让他下田,去年送水时几次偷偷下田都被父母骂了回去,这次突然能下田干活,那兴奋劲一下子就上来了。

随着打谷机开始欢唱,一把一把稻束从自己手上递到父亲手里,在滚筒上快速翻滚几下,瞬间变为谷粒纷纷扬扬吐出来,比大年初一的喜炮还让人高兴。三伢子不断加快来回跑动抱禾的步伐,七八个回合下来,越来越烂的泥越来越狠地粘着脚板不放,步子一脚比一脚沉重起来,父亲空踩着打谷机等禾的时间也越来越长。“还跑得动啷,加油啊!”父亲笑着吼道。“我、我、我行呢。”憋着劲从泥水里抽出脚,加速跑到父亲身边把稻束往他手上一丢,答完就往回跑。汗水、泥水慢慢淌满了脸、粘紧的背、贴湿了裤,呼哧呼哧的呼吸声好象要一下一下耗尽浑身的力气。“近点的禾我自己拿吧,你慢点去把远处的禾抱到这边上来。”父亲快速地抓起一把稻禾,边往打谷机奔去边大声喊道。父母踩着打谷机每“吃”完周边五六米范围内的稻禾,就一起向前推进一次,金黄的谷子一层一层落满打谷桶,又一担一担地送回自家屋前晒谷坪,收获的盼头在心头一点一点变成了现实。

赶收早熟稻只是“双抢”是“第一抢”,赶插晚稻秧是“第二抢”。谁知,原本答应帮助犁田的三伯父家耕牛因葳伤了左前脚,一时无法犁田了。父亲急忙去求了另外人家的耕牛无果后,为赶时节不得不动员全家用锄头翻田。那时,家里水田加旱田有五亩六分多,三伢子因年纪细个头小只分了一把小草锄,五个人历经近三天赶早摸黑、咬牙奋战,手掌上起了一圈茧,茧磨薄了成了泡,泡磨破了又结成了茧,才把所有的稻田翻了个遍,赶在立秋前插上了晚稻秧苗。父亲在“双抢”结束的当晚,特意卖了一条草鱼、三斤五花肉,那美美的一顿,一直成了三伢子五岁那年第一次参加“双抢”的美好回忆。(陈祥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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