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們讀金庸武俠小說《鹿鼎記》,看天地會兄弟對暗號,異常有趣。
且看第四十一回中寫:錢老本大聲叫道:“明覆清反,母地父天。外面的朋友哪一路安舵?”天地會的口號是“天父地母,反清復明”,但當遇上身分不明之人,先將這八個字顛倒來說,倘若是會中兄弟,便會出言相認,如是外人,對方不知所云,也不致洩漏了身分。莊外和屋頂上有十七八人齊聲叫道:“地振高岡,一派溪山千古秀。”廳中群豪叫道:“門朝大海,三河合水萬年流。”
……
諸位,別以為這樣的情節只發生在小說裡,現實生活中也是存在的。
話說,四川樂山市犍為縣同興鄉有一個餘家灣,餘家灣現有19戶人家,人口在90人以上,絕大多數都姓餘。
這些姓餘村民的衣食行住習慣、說話辦事的作風,均與周圍的漢族人毫無差異。他們的身份證上民族歸屬也是“漢族”,但是,他們卻固執地認為自己屬於蒙古族人。
不但是蒙古族,而且,還是蒙古族裡的黃金家族,因為,他們有一個共同的祖先——一代天驕成吉思汗。
這種堅持和自信緣自哪兒呢?
餘家灣裡德高望重——已經76歲的老人餘海奎說,他有一本編撰於兩百年前的《餘氏族譜》,上面清清楚楚地記載著村子裡的人全都是成吉思汗重孫鐵木健的後代。
餘海奎感慨無限地說,元朝從1368年滅亡到今天已有636年,我們這個家族從元朝滅亡就遷移隱居到此地,可是居住了600多年呢。
餘海奎老人珍藏的《餘氏家譜》其實是個殘本,大部分已經失落,僅剩下原來的很小一部分。
餘海奎的侄子餘元富是個很有幹勁的人,立志要補全這部家譜。他進行了30多年調查研究,走訪了內蒙古、貴州等地,已經把完整的家譜瞭解清楚。
餘元富說,家譜裡詳細記載了成吉思汗家族草原起兵建立元朝到他們如何逃亡到四川的這段歷史。其中涉及的歷史秩事、祖訓族規、服飾禮儀等,對研究元史及歷史變遷均有重要價值。
成吉思汗後裔為何改姓為餘呢?
餘元富侃侃而談,他說,成吉思汗重孫鐵木健共育有九男一女,九個兒子都中了元朝進士,就連他女兒嫁的丈夫也沾了他家的福氣,高中了進士,家譜上因此載有“九子十進士”之說法。元順帝時,朝政混亂,天下將傾,民變四起,其中的紅巾軍起義聲勢浩大。鐵木健的子弟在朝中任宰相、尚書等要職,卻遭到奸佞小人誹謗中傷,被誣衊成內奸,暗中和紅巾軍勾結。昏庸顢頇的元順帝不分青紅皂白,傳令將鐵木健全家抄斬。鐵木健一家又不傻,豈肯坐以待斃?他們連夜逃出京城,輾轉到達瀘州鳳錦橋。為了避免人員過多暴露目標,大家決定在該處分頭跑路,並相約改姓為餘,寓意“殺不盡、斬不絕,還有餘”。
說到這,餘元富還饒有興味地說了一件趣事:鐵木健九子一女分手前,考慮到這一別,相見之日遙遙無期,為了讓後人記住自己是元朝皇族,十個進士,每人吟詩一句,作為日後認親的憑證。
這十句詩為:
一、本事元朝宰相家。
二、紅巾作亂入西涯。
三、瀘陽岸上分攜手。
四、鳳錦橋頭插柳杈。
五、否泰是天還是命。
六、悲傷思我又思他。
七、十人識別歸何處。
八、散時猶如浪卷沙。
九、餘字更無三兩姓。
十、一家分作萬千家。”
餘元富萬分傷感地說:“詩作好後,十人便各自分散,沒想到這一別就是幾百年不曾相見。而在這600多年裡,為了防止被朝廷誅殺,鐵木健後人在民間一直隱姓埋名,兄妹十人的後代都沒有會過面。”
餘元富稍微停頓了一會兒,然後神采飛揚,聲音清亮起來,說:“直到我在近三十年修譜工作中,根據祖先遺留詩句,才在犍為發現了無數鐵木後裔,大家才走到了一起。”
餘元富補充說,鐵木健九子一女在瀘州分散後,分別流落到了今天的重慶、瀘州、富順、納溪、青神、榮縣、樂山等地,我們犍為縣餘家灣只是其中一支罷了。
現在,餘家灣人表面與漢族人相差無異,但骨子裡還有一些祖傳的東西不會改變。
比如,六百年來都有不過中秋節的習慣——原因很簡單——傳說,紅巾軍相約“八月十五殺韃子”,是中秋節起兵的。
還有,餘元富說,為了紀念成吉思汗,我的家裡一直供奉著成吉思汗的畫像,每天我都要在這個畫像前注目幾分鐘。在一些重要日子,我們全家人都會穿上蒙古族服裝走上街頭。
對於犍為居住的餘氏家族堅持自己是成吉思汗後裔一事,很多專家都覺得是非常有可能的。
在樂山師範學院長期從事地方史研究的楊炳昆教授就說,元朝靠武力征服天下,統治基礎並不牢固。為了鞏固統治,蒙古貴族分散駐紮各地。元末明初時,元朝統治者敗得很匆忙,不可能撤回蒙古草原,必然在全國各地留下蒙古貴族後裔。
2003年,四川省民族研究會、四川省歷史學會經過充分研究,乾脆成立了一個名為“鐵改余姓蒙研會籌備組”,專門研究鐵改余姓這段秘史。
“鐵改余姓蒙研會籌備組”於該年3月27日在宜賓市召開了明清時期西南地區蒙古族歷史和文化學術研討會。
會議期間,專家學者引經據典,一致證明鐵改余姓是蒙古族,是成吉思汗的後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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