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2 冷眼看红楼:贾母对宝琴、李纹姐妹、邢岫烟、史湘云的态度差异


冷眼看红楼:贾母对宝琴、李纹姐妹、邢岫烟、史湘云的态度差异

宝琴

《红楼梦》第四十九回大观园突然热闹起来了,姐妹们的数量达到了顶峰。邢夫人的兄嫂带来了邢岫烟;李纨的寡嫂带来了李纹、李绮;薛蟠的从弟薛蝌带着薛宝琴也来都中待嫁;史湘云的叔叔外任大员,贾母把史湘云也接到了贾府。按着贾母对刘姥姥和对清虚观小道士的态度来看,贾母给人一种惜老怜贫,善良慈祥的老封君的印象。的确,贾母确实在一些方面做得比她的几个媳妇孙媳妇做得都大气得体,而且她久在侯门公府历练,很多事情都做得汤水不漏,叫人佩服。清虚观打醮她跟张道士客客气气地唠嗑,张道士要给宝玉保媒,贾母心里早有打算,就说:

“上回有个和尚说了,这孩子命里不该早娶,等再大一大儿再定罢。你可如今也打听着,不管他根基富贵,只要模样儿配的上就好,来告诉我。便是那家子穷,不过给他几两银子罢了。只是模样性格儿难得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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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道爷不该掺和宝玉的婚事的

张道爷跟贾家是老关系了,又有些身份,直接回绝就难看了。但是孙子婚姻这种事,她不想被人左右,张道爷是个道士,贾母偏说和尚,这是明白表达了自己的拒绝之意了。话一转圜,又要托张道爷给打听着,打听什么样的女儿呢?不要富贵的、只要模样好,可以给银子的,这就是要纳的是啊。纳妾的事,你张道爷可以尽情介绍,娶妻的事,就不劳你张道爷费心了。表面说的客客气气,实际上分得清清楚楚,这就是贾母的厉害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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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宝琴的年纪有点大了

贾母对薛宝琴喜爱的无可无不可

在这些姐妹来贾府之后,贾母自然是表现的十分欢喜,行过了虚礼之后。贾母笑道:“怪道昨儿晚上灯花爆了又爆,结了又结,原来应到今日。”这原是应景的话,她说这个话的时候,可不是安坐在榻上的,书中说:(贾母)一面叙些家常,一面收看带来的礼物,一面命留酒饭。这个“一面收看带来的礼物”就让画面有了一点怪异。这些人来到贾府的时候,自然不能空手来,可我们想想,邢岫烟家是家境困难来投亲靠友的,哪有什么好东西送?李纹姐妹也是寡母投亲,哪有好东西?贾母查看的就是薛宝琴送来的礼物罢了。这样做,客人会不会有点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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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有点木,反应不过来事儿

我们从后面的描述中可以知道,邢岫烟的人物实不比薛宝琴差,但是老太太对她们的态度相差太大。探春描述:“老太太一见了,喜欢的无可不可,已经『逼』着太太认了干女儿了,老太太要养活,才刚已经定了。”等宝玉去贾母处时,看到“果然王夫人已认了宝琴作干女儿,贾母欢喜非常,连园中也不命住,晚上跟着贾母一处安寝。”

薛宝琴是王夫人妹妹薛姨妈老公的侄女,原就有一层亲,贾母还要再进一步,让儿媳妇认了薛宝琴做干女儿,安排住处的时候,还要让宝琴跟自己同住,以示亲热。之后又把稀罕的“凫靥裘”给了宝琴,就连贾母的内侄孙女史湘云也没有另给,史湘云说:“可见老太太疼你了。这样疼宝玉,也没给他穿。”多多少少也有点酸味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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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琴

贾母之所以对宝琴这样热络,并不只是薛宝琴长得好看,在七十三回中宝琴的言行,也不像是个懂事的人。贾母对宝琴的态度多是为贾家前途做铺垫。第四十九回前后,贾府的靠山又起来了(很有可能太子胤礽恢复了太子之位),与贾家相关人都在起复,贾雨村当上了应天知府、王子腾升了九省检点、保龄侯史鼐迁委了外省大员。这个时候,贾母更要趁机联络一下都中的官员,万一哪一天自己家再有难,保不齐谁家就用上了呢。

现在薛宝琴家是“为皇家搜罗海外奇珍异宝的皇商,在天下各省皆有生意买卖”,宝琴小时候还跟父亲四处采买过,虽然宝琴父亲去世,但他家根基是有的。另外她现在要来都中嫁给梅翰林的儿子,拉拢宝琴也是在拉拢梅家。在第七十八回贾政攒局秋赏桂花时,宝玉也去了,回来时带了好多叔叔伯伯们给的小礼物,其中第一个就是梅翰林,他已经成为了贾政朋友圈的一份子了,之所以能如此,正是因为贾母逼王夫人认宝琴为干女儿,有这层关系,梅家就跟贾家联系起来了,他们成了干亲家了。贾政这个人不太会为官的,当了二十几年才提了一级而已,贾母时时处处为儿子打算,通过宝琴这一招就为贾政赢得了一个盟友,不得不说手段高明,而且已臻化境。

夫人忙问:“今日可曾丢了丑?”宝玉笑道:“不但不丢丑,拐了许多东西来。”接着,就有老婆子们从二门上小厮手内接了东西来。王夫人一看时,只见扇子三把,扇坠三个,笔墨共六匣,香珠三串,玉绦环三个。宝玉说道:“这是梅翰林送的,那是杨侍郎送的,这是李员外送的,每人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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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蝌

薛宝琴的哥哥薛蝌是男的,他也不嫁人,关系等同薛姨妈,比较好安排,在薛蟠处安歇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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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纹的人物一般

贾母执意留下李氏姐妹

贾母对李氏姐妹的安排是第二殷勤的,毕竟李纨是王夫人长房媳妇,还有孙子,李纨父亲还是国子监祭酒,从文中描述,李纨娘家家族势力不小的,是金陵名宦之家。只是李纨的叔叔已死,只是个寡婶带着两个女儿罢了。李婶这次来只是看看李纨,也许并没有意思住在贾府,但贾母和王夫人还是要尽待客之礼,非要留她们住下。

“那李婶虽十分不肯,无奈贾母执意不从,只得带着李纹李绮在稻香村住下了。”一个“十分不肯”,一个“执意不从”,或许两边都有些客气虚情,但是都能忍受,就暂时住下了。只是之后,并没有说贾母对其母女有多么关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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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岫烟的选角也不太到位

贾母挽留邢岫烟住几天

接下来还有一个邢岫烟,邢岫烟邢夫人的亲侄女,按第七十五回邢夫人弟弟邢德全的说法,邢夫人的母亲早逝,姐妹三个她是老大,出嫁的时候她把家里的财产的大部分都带出来了,二妹家也穷的很,三妹还没有出阁,剩下的钱都在陪房王善保处掌管。邢家是即无钱也无势,邢岫烟来贾府是投亲的,这次来“原仗的是邢夫人与他们治房舍,帮盘缠”的。贾母是怎么说的呢:“你侄女儿也不必家去了,园子里住几天逛逛再去。”贾母的就是留邢岫烟母女暂住几天而已,邢夫人也不愿意管这个事,直接交给王熙凤处理,其中炎凉可见一斑。

王熙凤就开始盘算,邢岫烟是“又不便另设一处”的,她的级别不到,和别的小姐一起住,又怕脾气合不来。就把她安排到迎春处了,迎春是贾赦府上的,且她又是个不出声的人,怎么安排怎么是。日后邢岫烟有不如意的事,自己家人怎么样都好说,邢夫人也不能挑理。现在不知道住多久,要是住过了一个月,也给她和迎春一样的月例银子,这一切都是王熙凤自己打算的,是她做事妥帖,邢夫人并没有交代要关照她之女,甚至对邢岫烟不管不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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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湘云比宝琴漂亮一些

贾母为何要接史湘云来?

史湘云的情况又是特殊一层,她虽然是贾母的内侄孙女,但是她自己的父母早亡(襁褓之间父母违),是个没爹没娘的孩子,跟着叔叔史鼐生活。第三十二回,她和袭人的谈话中,我们可以看出来,小时候,史湘云也经常来荣国府住,伺候她的就是袭人,期间“我们太太没了“(应该是史鼐的前妻),史湘云回去住了一阵子,又回来了。在史家,史湘云过的也不是很好,宝钗说起来:

“我近来看着云丫头的神情,再风里言风里语的听起来,那云丫头在家里竟一点儿作不得主。他们家嫌费用大,竟不用那些针线上的人,差不多的东西都是他们娘儿们动手。为什么这几次他来了,他和我说话儿,见没人在跟前,他就说家里累的很;我再问他两句家常过日子的话,他就连眼圈儿红了,口里含含糊糊待说不说的。想其形景来,自然从小儿没爹娘的苦。我看着他,也不觉的伤起心来。”

史家还出了两位侯爷,他家竟嫌费用大,针线活都叫史大小姐来做。听宝钗的话语,也是没有想到的事情。史湘云之前提到“我们太太”的时候,语气倒也亲切,想来是她之前的婶子待她还不错的,史鼐续弦之后,新婶子改了格式,对于这个孤女严苛起来。因是家事,就是新婶子虐待自己,自己也不能告状的,就是后母还有一个孝道了,何况是后婶子,告了也解决不了,所以每次都是含含糊糊的,不说出口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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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云原和宝钗相好

接下来宝钗又说:

“上次他就告诉我,在家里做活做到三更天,若是替别人做一点半点,他家的那些奶奶、太太们还不受用呢。”

这就是虐待无疑了,根本就不是史家家境困难的问题,要真是家境困难,哪里还养得起那么多奶奶、太太们?史湘云在贾府是史大小姐,在史府的地位却不是先前能比的了,虽然她出门的时候还有丫鬟、媳妇伴随,却事事不由自己了。怪的她跟袭人说了没两句话,眼圈就开始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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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考虑事情很多的

第三十一回时,贾母得知史湘云已经定亲的事了,对于湘云的态度发生变化了。有人就以为是贾母因为婚姻的事情,开始冷落了湘云,其实未必如此。既然湘云已经定亲,就是人家的准媳妇了,就不好再和宝玉这些兄弟们厮混了,传出去名声不好,故而贾母说:“今儿还是住着,还是家去呢?”,也提醒湘云:“如今你们大了,别提小名儿了(宝玉应该还有一个玉字旁的大名)。”

如今史鼐升了外任大官,家眷们更是气势了,史鼐要带了家眷上任。史湘云在都中住,还有机会被姑姥姥接门上住几天,和旧时的姐妹说说话,排解排解,若是跟了叔叔婶子到外地去,还不当怎么被人挤兑呢。第三十六回,湘云拉着宝玉悄悄说:“便是老太太想不起我来,你时常提着打发人接我去。”想想这个情形,没爹娘的孩子还真是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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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疯,其实她也有许多苦处

贾母这些事心里门儿清的,只是自己是出嫁外人,娘家侄子的事怎么好开口说?就是迎春的婚事,有她老子娘做主,自己这个奶奶都不好说什么的。如果第三十一回,贾母不喜欢史湘云来贾府住了,她完全没有必要在此时留史湘云。可能的原因之一,是怕史湘云再遭婶母为难,另一个原因是史湘云此时已经和居住在都中的卫若兰定亲(有争议,但她定亲之事无疑),不宜再去外地。卫若兰也是都中有名有姓的“王孙公子”,跟贾家原本就有些来往,秦可卿葬礼时他曾经出场过。第三十一回史湘云捡得金麒麟处,有脂砚斋批语:“后数十回若兰在射圃所佩之麒麟,正此麒麟也“。贾母是否有意借此买好于卫家,我们不好猜度,但是如果我们说贾母有这个意思,旁人一时也不好反驳,毕竟可能性是有的。

贾母原命王熙凤单独给史湘云设一处住处(可见大观园有的是地方,于邢岫烟实可哀),可史湘云执意与薛宝钗住在一起,一切就这样安插妥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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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爱热闹不假,但是每次热闹都有用意在里面的

贾母复杂的性格并非势利

人的年纪越大,思想就会越复杂,贾母一方面为人处世的经验越来越丰富,做起事来得心应手,往往能在家长里短中,四两拨千斤,将事情自然而然地处理好;另外一方面,她看似不管家事,却处处提贾府未来计量,所言所行的指向都是希望贾府以后的路子越来越宽,尤其是眼前能够看见的机会她绝不会放过,她灵敏地察觉了梅翰林家是可以用得上的关系,就让王夫人认宝琴为干女儿,看似是老人对于小女孩的喜爱,其实都有自己的考量。贾母表露对于宝琴的喜爱,贾府上下的丫鬟婆子也立刻一致赞叹起宝琴来。也不能说贾母是个势利眼,而是她在那样一个环境中成长起来,这就是那个社会的规则。

相比之下,王熙凤没有因为邢岫烟家贫而歧视她,冷落她,看着邢岫烟的人品“温厚可疼”,竟比别的姊妹多疼她些,也照着迎春的份例给她一份。这样看来阿凤还真有些可敬之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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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熙凤不只有狠毒,对宝玉、贾环、姊妹们还是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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