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3 李世民玄武門政變,是蓄謀已久,還是被迫而為之?

唐朝武德九年,六月裡的一天,都城長安的天氣不錯,可高祖李淵的心情卻不好。儘管花紅柳綠,碧水漣漪,一派怡人的仲春景色,泛舟宮內湖上的他,卻沒有平素裡雄激素蓬勃,性衝動踴躍的樣子。


這位老爺子,有點精神不振,有點情緒失常,還有一種大事不好的預感。

唐時京師的規模,現在的西安包括郊區再乘以十,恐怕都趕不上。因此,李淵在隋代大興宮基礎上擴建起來的太極宮,數倍於北京的紫禁城,當是可以肯定的。

陪他乘船同遊的裴寂、蕭瑀、陳叔達等幾位近臣,心裡當然明細得很,正是他的三個兒子,老大李建成,老二李世民,老三李元吉,為權位之爭,已經鬧到烏天黑地,不可開交的地步,令他焦頭爛額。而其中,最吃不準的,就是秦王。

此時此刻的李世民,絕對是一座開始冒出通紅巖漿的活火山,只是不知道他什麼時候爆發?什麼樣子的爆發?是天搖地動?是翻山倒海?事情發展到這種無計可施,無能為力,無可奈何的三無境界,大家都在等待著這一觸即發,非炸不可的場面.

因此,整個太極宮內,籠罩著一股不祥氣氛。

而這個六月四日的清晨,秦王李世民,在京師長安的皇宮北門,也就是太極宮的玄武門,發動了一次爭奪皇位繼承權的武裝叛亂,中國歷史上的“樣板”皇帝,正式登上“貞觀之治”的舞臺。

李世民玄武門政變,是蓄謀已久,還是被迫而為之?

李世民是個好皇帝,那是後話,但他奪得權位的手段,不敢恭維。

王夫之責疑:“況太宗之以奪大位為心,有不可示人之巨慝乎?”“慝”,就是邪惡。

這位學者認為他“慝”得很。由於他的貞觀之治,曾經是歷史上令人憧憬的黃金時代,千年以來的中國人,通常都避而不談他的這個“慝”。

不過,平心而論,李世民公元622年的武裝政變,奪得帝位,對他個人而言,應該得到很高的評價。與他公元617年至627年的蕩平群雄,建立唐朝;與他公元627年至649年的貞觀之治,一統宇內,可視為他平生中並列的三大傑作。

中國的歷朝歷代,宮廷政變,家常便飯,不可勝數,但達到李世民這次完美水平者,找不出第二個。

李世民打江山,漂亮;治天下,漂亮;奪得帝位,也漂亮。

就政變,談政變,你不能不佩服李世民之英明睿智,神武果斷,堅定決絕,一點也不拖泥帶水的王者風度。

我不知道秦王府的謀士們,在策劃這次政變時,事先做過政治預案沒有?敵我雙方要付出多大代價?

但戰果,當得上“多、快、好、省”四字。

李世民玄武門政變,是蓄謀已久,還是被迫而為之?

最少的流血,最小的成本,最短的時間,最佳的善後,幾乎不到一個對時,基本結束戰鬥,太陽尚未完全落山,戰場業已打掃乾淨。人不知鬼不覺之間,太極宮出現了新的主人。

整個長安城幾乎沒有被這場政變驚動,因為這個城市太大了,加之那時沒有手機,可發短信,沒有網絡,可傳消息,也沒有娛記和狗仔隊,報導這次政變的一個重要誘因。

這種投入極少,產出極大的政變,可謂破天荒的紀錄,不是我們中國人總愛炫耀那輝煌的過去,就拿這個“coupd’Etat”來說,翻開《不列顛百科全書》,解釋這個詞彙所引用的例證,簡直令人笑掉大牙。

書中認為1799年11月9日(霧月18日),波那巴·拿破崙推翻督政府;1851年路易·拿破崙解散法蘭西第二共和國的國民議會,為典型的政變。哦!天哪!那小兒科的叔侄倆,與大唐王朝李世民的玄武門之變,根本不在一個檔次上,是無法相提並論的。

李世民政變水平何以如此之高?因為他“奪大位之心”久矣!

大唐王朝建國以來,面臨著內憂外患、立足未穩,李世民當然不會搞政變。公元622年(武德四年),解決了竇建德、王世充兩位軍閥的內憂以後,而外患突厥頡利還在集結力量之時,他認為可以騰出手來,進行謀劃了。

雖然正史有關玄武門之變的記載,非常簡略,而且反覆強調,是太子李建成和齊王李元吉逼迫陷害之下,李世民一再退讓,退得無可再退的自衛反擊。這當然是御用文人的說辭,掌握了國家機器和輿論導向的李世民,即使拍胸脯,讓其秉筆直書,他們也不敢拿自己腦袋開玩笑的。

第一,李世民可不是一個膿包;第二,李淵、李建成、李元吉加在一起,絕不是他的對手。

逼迫是有的,陷害也是有的,而李世民之所以一再忍受,不作反彈,正是其狡猾處。兩兄弟根本不曉得他們自以為得意的,施之於李世民的一切惡行,恰好給了李世民用來製造輿論,用來邀買民心,用來激勵部屬,用來張大形象的絕妙賣點。

李世民玄武門政變,是蓄謀已久,還是被迫而為之?

正如春秋時期鄭莊公縱容他弟弟,然後一舉剪除之的故事一樣的道理:先佔個理,你們看,我不是故意的,我是被逼的。

公元624年(武德六年),也是六月,李世民開始進行政變的試探,他搞了一次盛大閱兵式,以獻俘的名義,以凱旋的形式,親率野戰部隊,進入京畿重鎮,直接挑戰太子的近衛軍和皇宮的御林軍,實際上是準備武裝叛亂的實兵預習。

正史是這樣記載的:

“太宗親披黃金甲,陳鐵馬一萬騎,甲士三萬人,前後部鼓吹,俘二偽主及隋氏器物輦輅獻於太廟。高祖大悅,行飲至禮以享焉。”(《舊唐書》)

如此旌旗蔽日的千軍萬馬,如此劍戟戳天的鐵騎勁旅,這不是示威,還能是什麼?老爺子無論如何也是“悅”不起來的。沒有辦法,他有虧於這個兒子,對這位擁兵自重,率部壓城的秦王,他有沉重的負債心理。

怎麼辦?李淵只能以超規格賞賜,來安撫他,實施政治上的贖買了。

“高祖以謂太宗功高,古官號不足以稱,乃加號

天策上將,領司徒,尚書令。”(《新唐書》)

為什麼老爺子感到歉疚呢?

權力,即誘惑,最高的權力,最高的誘惑。一個芝麻綠豆大的官,還搶得頭破血流呢,何況皇帝?

到了公元626年(武德九年),三兄弟針鋒相對的權力鬥爭,已經公開化,白熱化,基本上無法緩解了。

玄武門之變後,嘁哩喀嚓,將太子五子——李承道、李承德、李承訓、李承明、李承義;元吉五子——李承業、李承鸞、李承獎、李承裕、李承度等,統統斬草除根,一個不留。

於是,李世民從玄武門這片“血泊”中,開始他“貞觀之治”。後來,人們記住了“貞觀之治”,而忽略了“血泊”,也就不去計較他的那些無法見諸光天化日的“慝”。

因為中國人對於統治他們的皇帝,要求其實是很不高的。你不殺他,他覺得萬幸,你給他一口飯吃,他感到皇恩浩蕩。經歷了太多的庸君、昏君、淫君、暴君,居然在一筐爛蘋果中,還有較為完好,說得過去的一個唐太宗,也屬太難得,太稀罕,太金貴了。

哪怕果皮上有些鏽漬斑點,有些磕碰硬傷,也就不那麼當回事,也就瑕不掩瑜,幫著他把歷史的這一頁翻了過去。

偶讀近人陳寅恪的《隋唐制度淵源略論稿》:“惟唐武德九年六月四日玄武門之變,太宗所以能制勝建成元吉者,其關鍵實在守玄武門之禁軍,而舊史記載殊多隱諱,今得巴黎圖書館藏敦煌寫本伯希和號2640李義府撰常何墓誌銘以供參證,於當日成敗所以然之故益瞭然可知矣。”

看來,這次政變之關鍵,是玄武門禁軍首領常何,史書都諱而不談了。

這位李建成的部屬,並非那天戰場上的陣前倒戈、棄暗投明,而是早就被李世民所籠絡,所收買,成為埋在玄武門的內應。

李建成、李元吉在六月三日夜裡,已經得到張婕妤的線報,獲悉李世民已伏兵太極宮。明知陰謀,仍敢大搖大擺地進宮,他也是深信不疑玄武門是他的地盤,禁軍聽他的指揮,常何是他的嫡系。

沒想到,一進皇宮,狀況丕變,立刻陷入腹背受敵的死地,只好交出性命。

可想而知,這個收買常何的過程,自非一天兩天;這個將玄武門的控制權,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中的過程,更非一年兩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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