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9 夏日的田野(散文

 

夏日的田野(散文

(桐柏夏日田野\\攝影李玉海)

夏日的田野(散文)

帶著糊味的風,從雲登坡山林捲來,略過大地青苗,掃動山崗樹梢,脆響沙沙竹林,湧進庭院大門,鑽入門戶窗欞,裹著百家飯菜味道,轉到七畝田稻花上跳動。

老黃狗吐著舌頭,臥在北山牆頭的蔭涼處,頭枕前爪,半醒半睡。堰塘埂樹蔭下,是男人們的天地,赤肩露腿,孩童們亮著泥鰍般的光肚子,從水茨石板上,從彎腰臨水老柳樹身上,從臥水老牯牛的脊背上,跳入堰塘水中。

"好燙!好燙!"

"好涼!好涼!"

好燙是剛入水,水面被毒太陽曬得熱氣升騰。不敢到深水處的人們,只好用手拍打水面,發出"嘭!嘭"的響聲,攪得水紋一波連一波,水花噼裡啪啦的四濺。

好涼是水性好,一猛子扎入深水的夥伴,受不了低溫深水涼勁侵身,雙唇打寒顫,一邊往淺水遊,一邊大聲地提醒準備扎猛子的岸上人。

人們水裡一陣上下攪動,打擾了安靜歇晌的魚兒。沉不住氣的鰱魚、胖頭魚,還有鯽魚,也不知是激烈的抗議,還是耐不住寂寞湊熱鬧,在水面上亂跳亂飛,一會兒從這邊水面跳起,飛到那邊水上,"噗通!噗通!"一頭鑽入水裡。也有表演過了勁的,飛到岸上草叢上,落進硬泥隆起牛蹄坑裡。反應快的三跳兩蹦,又回到堰塘水裡;力量用得過猛,鱗片摔得飄落的,這魚多半被驚醒的黃狗前爪一按,狠咬一嘴,搖頭擺尾叼走了。

堰塘水面中歡聲笑語,莊稼們不聞不問。地裡紅薯秧子瘋長,被主人翻過,背葉露杆的藤子,一順地向地邊翻倒,太陽熱辣辣的照在地壟上,紅薯葉們蔫頭耷腦捲成團,喜光吸陽的紅薯紮在土中,比著長個兒,擠著探頭,撕破了土地的門簾。

一場雨過,苞谷拔節瘋長。根鬚多腳蟹般,馱著粗壯的包穀杆,青根紫根白鬚根,四面八方的爬入沃土裡。吸足水肥的寬厚青葉,邊齒鋒利,粘到臉上生疼,劃在胳膊上,一道紅紅的血痕。打杆刷除底葉的苞谷,風過葉響,抽穗揚花。青青的穗衣,裹著水靈的苞米粒,像今日電器的元件線路板,一個緊挨一個,從穗棒根到梢頭,一溜溜,一圈圈,一天天,一夜夜,悄無聲息地生長。那長長絳色頭絨的出現,標誌著白皮灌漿穀粒成型,再過十天半月,就可在稻場火堆上烤出青香,烤出孩童們就著口水吞噬的美味。

夏日的田野(散文

(桐柏夏日田野\\攝影李玉海)

芝麻花開一節又一節,白花黑葉青杆,一個比一個直溜,圍在地上的綠豆秧,豆角鼓起的眼珠,嘀溜嘀溜地轉,不敢靠近芝麻姑娘半分。遠看一排排,一行行,點線有致,猶如閱兵方陣;近看一人來高的芝麻桿上,結滿了芝麻梭子,青青果實形如蟬臥,伴在頂枝花朵怒放的綠色裡。

芝麻地頭那邊的棉花地,開枝打杈的棉花棵子,葉綠花紛呈,有黃白相間,有紫藍混搭的,開得簇簇得歡顏。主人的鋤頭,鐵面冷顏,土翻草倒,太陽暴曬,草根枯萎,白糊糊灰麻麻的。過上半月光景,圓圓綠葉枝頭,掛滿心狀的棉花桃子。

夾在棉花紅薯地中間的花生,黃花勁開分外香。多莖花生青葉,吸足了雨露,吸足了陽光,吸足了地氣,葉葉頂天接地,任由紅帳裡的白胖子,靜坐土中蔓延,落地結果呢。

水田衝的稻穀,在燙腳的田水中"啪啪"的響動,開苞吐穗。在夏的熱風烈日下抽穗灌漿,迎風的水中浮萍,被主人一遍又一遍蹬秧草時,無情踩入泥水中,此刻委曲地探頭擠在稻秧腳跟。青蛙們臥在田角樹蔭水下,時有出水抬頭,默不做聲地捕捉輕飛小蟲。偶有隨堰塘水入田的鯽魚,間有幾個俏皮鯉魚,一時興起在稻壟中游戲,捲起水聲嘩啦啦一陣,碰撞稻花片片飄揚。

花花綠綠半大鴨娃,和母鴨一起,一群群,一隊隊,也可能三五隻,鑽入秧田吃魚品蝦。大白鵝食素,在田邊堰埂溜達,長頸紅嘴一伸一縮,一片青草捲進口中。吃幾口青青水邊草,品幾嘴涓涓溪流水,怡然自得地慢步水豐草肥田野之中。幾隻當地人叫做老魚等的白鸛,隱立在水沖田埂草林裡,靜觀田豁水流。有魚蝦也有泥鰍,在上下田水衝擊的翻花激流四周,尋新鮮找刺激時,一不留神成了大白鳥口中的美味。

夏日的田野(散文

(桐柏夏日田野\\攝影楊東明)

  夏日有忙不完的農活。翻紅薯秧子,鋤豆地草,打棉花杈,刷苞谷葉,這都是太陽底下,最稀鬆平常的活。就是小雨飄落的陰天,也要披上塑料雨衣,去稻田中抽出了頭的稗子。抽稗子的活,簡單又輕鬆,不輕鬆的是對付螞鱉(螞蟥)們。一對父子幹得正起勁,突然兒子感覺腿上癢癢的。低頭一看,不知啥時候,左小腿肚上,三、四隻螞鱉吸在上邊,有兩隻吸飽了,黑粗如蚯蚓。一頭吸在腿上,一頭漂在水裡。再瞧右腿肚,也有好幾個,吸的別提多起勁。慌亂的兒子,被命令抬腿出水,父親用手猛一抽擊,一隻吐血翻動掉了下來,裹著一小片染紅的田水,伸頭縮尾,一弓一伸地遊跑了。另外的幾隻很難纏,咋樣擺治也不鬆口。父親一邊拍打這些東西,一邊說快點到田埂上去。兒子擦乾手上的水,蹲在田埂彎腰使勁,左右開弓去揪扯螞鱉,一扯一滑溜,一揪一股血。吸血成性的螞鱉,頭深深地鑽到皮肉裡,父子倆一陣猛拽,才把這些"老纏絲"們,從腿上清除下來。老人取出旱菸袋,用鐵絲在煙桿中通了幾通,挖出黑黑粘稠的煙油,往黃豆大小的傷口上一抹,立馬感覺不癢不痛了,血也慢慢止住了。有經驗的父親,掰了根草棍插入螞鱉頭上,用巧勁一翻,這幾隻害東西,立馬個個首尾翻貼成棍。插在路邊的害人蟲,一經炎炎烈日燒烤,就風化在大地裡,再甭想咬人了。

夏日的田野(散文

(桐柏夏日田野\\攝影楊東明)

  ……

夏日陽光是火熱的,夏日田野是歡快的,夏日人們是忙碌的。夏日田野遇見的是熱風、暴雨、烈日、汗水;農人望見的是青苗莊稼,期待的是大地豐收。土地是誠實的,成果的大小,收穫的多少,是由汗水來稱重的。

夏日的田野(散文

(桐柏夏日田野\\攝影楊東明)

夏日,一頭挑著春,一頭挑著秋,立在冬的旁邊。城裡人知道夏的重要麼?若人生分出四季,我們可否立穩夏日,挑起人生的春秋!

我在心默默地想。

(2018年6月2日棗林前街70號)

夏日的田野(散文

(桐柏夏日田野\\攝影楊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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