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17 “套路”是一种不道德吗?

“套路”是一种不道德吗?

常常有人抱怨现代人套路太深。

非常好玩的现象是,公众号后台会不断收到这样的私信——他是不是就是骗我的,他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好骗,所以一开始他就只是玩玩的对吗?

同时女孩子们不断研究着各种撩人的话术,微博上有个叫“撒娇女孩闪电猪”的账号,几乎是“撩直男小课堂”,大家兴致盎然地分享着各种学术成果。我印象最深的就是,问对方说,你见过四角形的星星吗,等对方答没有,就发送一句“我想你了”,微信页面就会立刻开始掉四角形的星星。

同为女性我都觉得女同学们太“双标”了,怎么同样是用套路,你自己就是寤寐思服,人家就是“随便玩玩”呢?以及女性因为一个男生不爱洗头或者把头发吹得太高或者过度喷发蜡都可以瞬间丧失爱意……人家男同学怎么就不能聊着聊着半途而废?

很多人在讨论“套路”道德与否的时候,喜欢追溯到初衷——也就是最开始,这个人是喜欢你才要接近你,还是接近你的时候,就怀有别的目的?

“套路”是一种不道德吗?

“初衷”真的是女性才有的纠结——男性好像从不在意这个事情,男性的盲目自信在有时候看是很可爱的,我身边几乎所有男孩子不管长什么样,都觉得女生喜欢他们是因为帅。

所谓“套路”其实涉及到人际交往中到底要奉献多少“真诚”的问题。

我以前跟一个痴迷健身的女朋友约会,他们专业健身的人都跟入了邪教一样,最喜欢跟人约去西餐厅吃牛排,而且不吃和牛,专吃瘦肉很多的不怎么好吃的牛排。我喜欢吃重油重口味的湘菜,她每次迁就我吃湘菜的时候都会说,我这可是用了一个礼拜的卡路里额度来跟你吃饭。

我有次不好意思,说要不我们就吃牛肉和沙拉吧。她说没事,我愿意为你透支卡路里,或者多去健身房跑跑消耗一些热量。

我感动得稀里哗啦的,我说幸亏您不是男生,不然泡啥妞不成啊。

“套路”是一种不道德吗?

那个女朋友是个情商异常高的人,会定期给重要客户发消息送礼物朋友圈点赞,我即便是傻白甜,也知道女友不是只对我一个人说过这样的话。但这重要吗,毕竟她一个健身的人陪着我吃臭鳜鱼是事实,她从头到尾不动筷子但是坐着喝水陪我干聊三小时也是事实。

我有耳朵,但我也有眼睛。

我记得那个女友的名言——“套路也是真心,不然为啥这么多人我只对你使套路呢?就像那么多人对我好,我怎么只选一些人做男友花他们的钱?!”

人长大后说话会或多或少地打折扣。为什么那么多人怀念初恋,就是因为初恋跟你说“送你哪个方向都顺路”你会觉得窝心,而后来……别人说这话的时候,你会忍不住揣测,这话曾经在谁的身上奏效过。

这也是我始终喜欢年轻男孩子的原因。人世间有千万种失望,可是单眼皮鼻梁特别挺的男孩子,站在台阶前给你轻声唱《爱的飞行日记》的夜晚,可以让人原谅很多很多的事情。

可惜人生到底不能永恒地停留在十八岁。

我是慢慢意识到“套路”的好。比如,有套路的人说话做事有分寸,他们克制,不会第一面就跟你交心,不会半夜陪你打电话听你的心事,不会陪你在酒吧烂醉,但同样的,他们对你生活的关注也适可而止,他们信奉“每个人都管理好自己”的处世理论,不把自己的情绪强加给你,也不会把你的故事转手当成谈资广为传播。

“套路”是一种不道德吗?

套路不可怕,只怕套路不够深。人并不厌恶八面玲珑的人,因为他们相处起来足够舒服,也不厌恶完全不八面玲珑的人,因为他们足够坦诚,人真的讨厌的,是渴望八面玲珑而不成的人。

我甚至愿意接纳一部分势利的朋友,因为势利其实是一种客观的眼光,一个势利的朋友愿不愿意联系你,也能证明你最近到底活得怎么样。

“势利”真的不可饶恕吗?我不觉得。

人长大后交朋友也好,谈恋爱也好,都要想明白自己的出发点是什么。人跟人相处,要么是有利可图,要么是对方身上有让你觉得发光的有趣的地方,你要想明白自己对这个人的“原始期待”是什么。如果这个原始期待满足了,那么你就不能要求朋友或者伴侣更多。

然而大多数陷在人际关系的困局里的人,常常是稀里糊涂地开始,图穷匕见地结束,因为寂寞而跟一个不怎么喜欢的人聊天,为了消遣而跟“朋友”说太多心事,要吃很多的亏才知道,这些因为“凑合”进入你生命的人,最终都会变成你的麻烦。

如果说这些年我有一些些长进的话,是我不会再去细想朋友的优缺点了,我觉得我的朋友没有缺点,只有性格。我想跟他们做朋友的时候,或是觉得他们聪明有趣,或是觉得他们仗义执言,或是他们给了我诚恳的建议,让我在做很多事情的时候有了凭借——他们完全满足了我的期待,剩余的那些,我不再苛责更多。

有没有矛盾,有,比如我热爱养生的朋友绝对不会在我失眠的夜里听我说话,但,我当时跟她亲近就是因为她作息规律让我觉得“沉稳可信赖”,我怎么能因为我随时更改的需求,去挑剔我的朋友呢?

同样的,你问一个最初热烈地跟你暧昧过的对象,最后为什么消失得无影无踪,你问我ta是不是一开始就是耍你的。

也许这世上真的有这样出发点恶劣的人存在,但我宁愿解读成,一开始,ta炽烈地、短暂地、真诚地喜欢过你,后来感情消退了,热烈是真的,烧完了也是真的,感情像是喷洒在房间里的香水,虽然最后看起来都是空瓶子,但你不能说,那香水不存在过。怎么会呢,你闻到过那喜悦的味道。

“套路”是一种不道德吗?

人长大后慢慢原谅套路,理解套路,其实本质上,是理解感情的多元性。

写手们为了迎合读者的情绪,会反复给你渲染一种错觉——你是没错的,错的都是别人,他不爱你了就是渣男,她离你而去就是虚荣……阅读好像成了一种宣泄的过程。就像年轻的妈妈看到小孩子摔到地上,没有去教导他走路要小心,而是狠狠地跺了跺脚,说都是这个地不好。是很解气——但有用吗?我夸你是个完美好人只是错付终生又不能让你拥有一份好的爱情。

允许套路的存在,是允许感情有个起伏的过程。事实上太过单刀直入的感情也会让人觉得害怕的,比如查岗,没有套路的爱情当然应该一方实时汇报,一方理直气壮地查岗,但你要我现在跟一个人每隔三小时报备一次我在做什么,我真的得疯。

人慢慢长大,感情的形态是会有变化的,年轻的炽烈是一种,后来的“套路”也是。20岁的时候带你去鼓浪屿吹风你觉得超浪漫,30岁的时候你忍不住觉得岛上有点太挤了。允许适当的谎言,适当的心机存在,允许世上除了白头偕老,还有千帆过尽,除了相濡以沫,还有世界大生命长,不只与你分享。

很多人都想要牢固的感情,但讽刺的是,真正牢固的感情,其实需要双方对彼此的谅解,你要学会去明白……ta爱你,ta也有权利不满足你每一刻的期待的。病态的感情常常是一个人想成为另一个人的生活,但健康的关系是,我们在互相尊重的前提下分享各自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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