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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家認為，為了有效管控外賣送餐員的交通違法行為，外賣平臺除了和交管部門常態化地開展監管治理活動外，還應該對外賣配送行業的薪酬體系予以反思
法治週末記者 馬樹娟
一場由餓了麼平臺外賣送餐員超車引發的交通事故，讓曾經的上海急診領域的泰斗李謀秋在歷經一個月的搶救後，最終不幸離世。近日，上海市徐彙區法院(以下簡稱“徐匯法院”)開庭審理了此案。
近幾年來，我國外賣市場規模不斷攀升，已突破2000億元大關，外賣送餐員數量也超過了300萬人。不過，外賣行業在帶給人們便利的同時，有關外賣送餐員違反交通規則等亂象也頻見報端。
此次事件發生後，有關送餐員肇事後外賣平臺是否擔責，外賣平臺如何強化對合作物流供應商和外賣員的監管等問題，也引起了社會的廣泛關注。
送餐員肇事致人離世
據李謀秋女兒“_米果菌”微博上的發文，今年2月24日，李謀秋騎車外出時被一名餓了麼送餐員撞倒在地，頭部正好又撞到石頭，造成腦部嚴重受損，後在醫院經過1個月的搶救，仍不幸離世。
據瞭解，造成此次事故的外賣送餐員並非與餓了麼平臺簽訂勞動合同，而是與餓了麼合作的物流供應商杭州焦眾企業管理諮詢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杭州焦眾”)簽署的合同。國家企業信用信息公示系統顯示，杭州焦眾成立於2010年3月，主營企業管理諮詢，企業形象策劃等業務。
據“_米果菌”微博發文稱，事故發生後，餓了麼方面從頭至尾“沒有一個負責人向家屬表達歉意”，且肇事方公司人員在法庭上的態度也頗為輕慢。
隨著輿情的發酵，針對該起事件，8月16日晚間，餓了麼發佈公告稱，“對於外賣送餐員撞傷李謀秋老先生、並最終導致老先生逝世的不幸事件，深感悲痛和歉疚”；並對物流供應商代表在庭審中的“不近人情”道歉，並稱將根據平臺管理規定，對該物流供應商以及公司內部相關部門進行嚴肅處罰。
為何事件發生這麼久，餓了麼才對外公開致歉？公告解釋稱是因為“該供應商此前一直未將事件向物流管理部門及時通報，加上公司內部信息溝通不夠到位”。
板子都打向第三方公司？
其實，這並不是外賣行業的送餐員第一次出現肇事事件。為了多接一些訂單、及時將外賣送達客戶手中，一些外賣送餐員不時出現搶紅燈、逆行、橫穿機動車道等交通違法行為，儼然成為新的馬路殺手。
以南京為例，據南京交管局披露，去年上半年，南京共發生涉外賣送餐電動自行車交通事故3242起，導致3人死亡、2473人受傷。其中，94%的交通事故中，外賣送餐員存在不同程度的交通違法情形。
這些交通違法行為，不僅給正常通行的機動車、行人帶來巨大的安全隱患，也將送餐員自己置身於巨大的風險中。
那麼，一旦因外賣送餐員的交通違法行為引發事故，導致第三人權益受損，外賣平臺是否要承擔連帶法律責任？法律界人士分析，這與外賣平臺與送餐員的用工方式密切相關。
記者瞭解到，目前，外賣平臺與外賣送餐員之間主要有3種用工形式：與外賣平臺簽署勞動合同；與第三方公司簽署勞務合同；採取眾包模式，即外賣平臺直接將訂單派送給在平臺註冊的送餐員，而送餐員不隸屬於任何一家公司。
艾媒諮詢CEO張毅對法治週末記者介紹，目前，我國外賣送餐員數量已超過300萬人，平臺難以進行有效的直接管理，因此普遍採取第二種外包模式。
在這起案件中，餓了麼與肇事的外賣送餐員就屬於第二種用工形式。對於事故的賠償，餓了麼在公告中稱，將責成杭州焦眾依據判決結果，及時進行賠償。
不過，受害人家屬認為，平臺否認第三方物流供應商和外賣員與其公司的勞務關係，是在推卸責任。那麼，在這起案件中，餓了麼平臺在致歉後，是否需要承擔法律責任？
北京市律協交通管理與運輸專業委員會秘書長黃海波持認為，如果第三方公司與外賣平臺簽訂業務承包合同，平臺再派遣其員工從事外送業務，若發生交通事故，因員工履行的是職務行為，賠償責任應當由第三方公司承擔；如果是眾包模式，即平臺把訂單直接派給送餐員，在這種情況下發生事故，考慮到平臺享受了運營利益，並對送餐員具有支配關係，平臺應當承擔賠償責任。
北京義聯勞動法援助與研究中心主任、北京義賢律師事務所律師黃樂平也認為，如果送餐員是與第三方直接簽署勞動合同，受害者家屬可以要求第三方公司承擔連帶責任。
平臺規則設置是否存在“過錯”須關注
但黃樂平補充道，在相關案件法律責任認定過程中，還需要關注外賣平臺是否存在“過錯行為”，即外賣平臺設定的管理規則是否存在不良的引導，導致送餐員為了追求自己最基本的勞務收益而不得不通過交通違法的方式才得以實現，以致增加了出現事故的風險。
黃樂平舉例道，如果正常交通狀況應該是20分鐘的車程，卻要求送餐員在更短的時間內趕到才有收益，那麼作為送餐員不搶時間的話，收益可能就會受到很大的影響。這種情況下，平臺作為“過錯方”，也需要承擔責任。
一位業內人士指出，即使餓了麼平臺不存在“過錯行為”，在出現類似極端事件時，其作為外賣領域的頭部企業，也應從人道主義角度出發，給予受害人一定的慰問和安撫；此次餓了麼對事件反映的滯後，凸顯了其與第三方物流供應商溝通機制上的缺陷，這種不足需要進一步完善，才能符合公眾對其擔當社會責任的期許。
記者注意到，餓了麼公告稱，目前，公司負責人正在與李老先生的子女聯繫，希望得到上門致歉慰問的允許；在判決結果宣佈前，將持續跟進家屬的相關需求。
對於事件的進展，法治週末記者聯繫了餓了麼平臺和“_米果菌”，不過，截至記者發稿，雙方都未回覆記者的採訪。
考核制度不合理將加劇送餐員違規超速
“有一肚子苦水要吐。”劉奇(化名)在一家外賣平臺做送餐員，他也關注到這起事件。他告訴記者，有時候違章著實是“無奈”之舉，因為每個外賣平臺都會對送餐員有嚴格的獎懲制度，其中送達是否超時就是一個非常重要的考核項目。
“一般送一單掙6元錢，一旦超時就會被扣除2元；如果因超時被客戶投訴，還會面臨一定數額的罰款。有時候餐廳出餐慢，為了不超時和被投訴，只能將耽擱了的時間通過縮減路上的行駛時間補回來。”劉奇說。
他坦言，外賣送餐員學歷普遍不高，這份工作是保障一家人生計的主要來源，一旦因超時被投訴次數增加，就會嚴重影響收入，“所以每天的工作都可以說是用生命和時間賽跑”。
針對外賣送餐員經常出現的交通違法問題，今年3月，公安部召開全國公安交管部門視頻會，表示將予以嚴查嚴管。而此前全國多地交警也曾就該問題約談外賣企業，試圖通過共同建立信用獎懲制度等措施來予以規範。
記者注意到，餓了麼在此次公告中稱，針對外賣送餐員出現的交通安全問題，將繼續加大力度予以解決。目前，餓了麼已經在全國多地聯合交警開展送餐員培訓，建立一人一車一證一碼制度，並派遣線下交通督導，將交通違章納入送餐員績效考核。
張毅指出，為有效管控外賣送餐員的交通違法行為，外賣平臺除了和交管部門常態化地開展監管治理活動外，還應該對外賣配送行業的薪酬體系予以反思，比如，根據距離、是否就餐高峰下單等因素，合理確定配送時間，科學派單，避免因考核制度不合理導致外賣送餐員違規超速配送。
此外，張毅指出，外賣平臺可以適當地向產業鏈的下游延伸，比如中午訂餐需求比較集中的是各大寫字樓，外賣平臺可以通過參股等方式與寫字樓物業合作，設置保溫設備，引導客戶錯峰下訂單，從而減緩外賣送餐員的短時配送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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