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4 知青故事:難忘的傷疤

讓我們一起傾聽親歷者的故事,感悟歷史中的人、人的歷史。故事不長我講給你聽……

原創:鄭碧蓮 ,1949年生,1963年漳州一中初中二年級(3)班。1969年8月上山下鄉到華安縣高車公社高車大隊高車小隊插隊,1975年到龍溪師範學校就讀,1977年畢業,分配到南靖縣豐田華僑農場中心小學任教。1985年調到漳州西橋中心小學任教,1995年調到通北中心小學任教,2004年退休。文章版權歸作者所有,如有侵權請聯繫刪除。

知青故事:難忘的傷疤

1969年我上山下鄉到華安縣高車公社高車大隊高車小隊。這裡地多人少,生活非常困難。回想剛剛下鄉的日子裡,各種勞動都很艱難。為了生活,為了爭取有個好的表現,我幾乎每天都出工。

有一次,我和一個當地女社員負責割稻子,一個男社員負責收打稻子。三個人作為一個小組,打多少稻算多少工分。大家你追我趕地割著稻子,天快黑了,我一不小心被鐮刀割到了手指,鮮血直流,疼痛難忍。同組的阿姨看見了,趕緊跑到田埂邊找了幾棵藥草,放在嘴裡咬,然後把它吐出來,貼到我的傷口上。然後她毫不猶豫的從自己身上補衣服的地方撕下一條布條,迅速地包紮我的指頭,交待我手抬高,不要放下,免得鮮血再流出來,並叫我先回家。

到了晩上,傷口還非常痛。八點左右,那位阿姨右手端著一碗草藥湯,左手拿著一個煮好的鴨蛋,對我說:“趕緊喝草藥,再吃這個與藥一同煮的青殼鴨蛋,可以消炎。”過後我問阿姨,該多少錢你說一下。想不到她生氣而又客氣地說:“還算什麼錢,只要能儘快好起來。誰不知道鐮刀割到手指頭非常難受,何況你是新社員。”我非常感動,眼淚都掉下來了。這一次受傷,是當地貧下中農對我的關心和愛護,永遠難忘。

知青故事:難忘的傷疤

當年開山造林時留下的傷痕

農忙過後不久,公社舉辦一次民兵訓練,我也被推薦參加。在這次訓練中,同時舉行開山造林活動。有一次,我鋤頭用力過猛,鋤頭猛地鋤到了右腳,雖然傷口不是很大,但傷口還是較深的。領導派一個人和我到當地醫療站在處理一下。後來傷口發炎,還會流膿水,回到小隊請赤腳醫生治療,還是不行。無奈之下,我只好回漳州治療。當時母親早己過世了,父親沒有收入,三個哥哥輪流幫我,每次都得兩元或三元到醫院看病。幾天過去了,還是不行。

有一天,我到在漳州糖廠上班的大姐家去,她知道我的情況後很著急。到處打聽治療的方法,瞭解到有一位工友會用秘方專治這種病情,他是泉州人。那位工友之後來我姐家看望我,看了傷口後告訴我,如果要治,必須聽他的話,按時換藥,每天把右腳伸直靠在一隻椅子上,每天溫開水洗腳。那時大姐在上班,家有四個孩子,老大下鄉在華安縣馬坑,老三老四還在讀書,特交待老二護理我。經過一個多月的精心治療,我的腳慢慢好起來了。到後階段,不再流濃水了,傷口也開始長出新皮。看治療得差不多好了,大姐問工友該多少錢?工友只說了一句“你們也都困難,你妹妹在華安高車更困難”,沒有收錢。是的,這讓我想到小隊的工分值,勞動非常艱苦不說,每10個工分值3角5分,我出工一天才賺6個工分,只值2角1分。面對這種情況,我們連聲說感謝。後來,姐姐和哥哥們商量買東西送給工友作為答謝。二哥在糧食食品廠,決定買面幹、面線、花生油,再買兩瓶高粱酒,送給了姐姐的這位工友。我非常感激,要是沒有遇到這樣的好人,也許我的腳就要殘廢了,謝天謝地!

知青故事:難忘的傷疤

漳州市巷口民兵幹部集訓留影第二排左五為鄭碧蓮

傷好之後,我又回到了華安縣高車大隊。那天我剛好碰到大隊的支部書記童榮坤,我打個招呼,然後把右腳褲管拉高讓書記看,說:“為了治好腳,我才回去看的,現在好了,我才回來。”沒想到支部書記批評我說:“這是怕苦怕累。以這個為藉口而倒流城市。”我趕緊說:“是真的腳的問題才回去,還得花自己的錢。”他一點兒也不相信。我含著眼淚,有話說不出。我回到了小隊,經過激烈思考,我決心回漳州向哥哥說明一下,然後要點面線面幹油再回小隊,因為很快就要過春節了,我下決心就在那裡度過春節,以自己的實際行動來彌補這一切。

我住的房子常年漏雨,小隊長只好叫我搬到另一戶貧下中農家裡住。事情很湊巧,因我們小隊是整個大隊最差的一個小隊,為改變面貌,書記到我們小隊蹲點,並也住在這家,他住一間,我也住一間。春節過後不久,插秧就要開始了。天氣還非常寒冷,因為書記也和大家一樣參加勞動,我每天很努力,他都看到了,並記在心裡。

通過這場艱難的春季插秧勞動,看到我的表現,書記終於說出了一句話:“你還是挺會吃苦的。”想當初我有一個想法,一定要經受住這個考驗。何況這次有機會讓書記眼見為實,再苦再累我也心甘情願。過後不久,他推薦我參加大隊組織的水利工程,有六十多人,叫我直接做總務工作,不用到工地上去。工地還有兩名炊事人員,我有空也去幫忙。做了一段時間,他又推薦我到公社的一個招待所當管理人員,還有兼任一個手聯社的出納。就這樣,我告別了生產隊,搬到公社招待所。據說這招待所原是1965年蓋起的上山下鄉知青住房,上下十二間,但現在都沒有住人了。這座房子就在公社革委會旁邊,所以簡單裝修一下,當起了公社招待所。當時我的戶口還在小隊,每月工資26元,每月須交5元買口糧。

知青故事:難忘的傷疤

漳州市巷口民兵幹部集訓留影前排左三為鄭碧蓮

上山下鄉之前,我曾參加過漳州市巷口民兵幹部集訓。有一次,公社武裝幹部要求幹部舉行一次實彈比賽。當時女幹部很少,我要求參加,被批准了。三發步槍子彈,遠離一百米臥倒射擊。輪到我了,我認真沉著地對著一百米的靶子射擊,結果三發三中,武裝幹部很高興,表揚了我。公社書記李子清在現場說一句“你是一個神槍手”,讓我難忘。

雖然出來多年了,戶口還在生產隊。1972年三明鋼廠到華安招工,雖然三明離家更遠,但只要有工作,戶口能出來就行了,也很想去。可是當時領導讓1965年上山下鄉的優秀男知青優先,我無話可說。但想不到一個男同胞招到廠裡沒幾天就不想幹了,結果廠方讓他回家,請公社再補一員。因為公社領導知道我想去,就打電話與厂部聯繫,換一個女的可以嗎?後來厂部同意,工種是實驗室。我非常高興,那個晚上我的工作做了移交手術。

可是第二天早上起來,領導老鄒說,全省招工都己凍結,去不了了。我無可奈何,只好原有的工作繼續做。直到1974年,還是沒有什麼轉正的機會。我想申請去讀書,但公社領導不同意,說是隻要公社有名額,就會給我辦理招工的。然而一年又過去了,那時我己經二十五歲了。沒想到公社老鄒叫我寫個人總結,準備推薦上大學讀書。我不大重視,總結只寫了一頁多一點就交上去。老鄒看了之後批評我說,來上山下鄉不是很多收穫嗎?怎麼只寫一頁多?然後遞給我一份廈門高幹子女的總結說,這份你拿去參考,重新寫。那個睌上我看了一下,共有七頁多。我終於睡不著了。一個與母親相處在一起的初中女兒,沒有什麼勞動經歷,卻寫得那麼優美動人,簡直不可思議。那晩上我重新再寫,共有四張左右。第二天交給老鄒,他看了一下說,這還可以。

1975年,由於得到公社領導的支持和關心,我有機會上大學了。記得那年我選擇集美工業學校負責財經之類的。華安共有二名名額,要求是一男一女,我剛好對口很適合,就安心等候。沒想到,有一天接地區高招辦通知,要我到漳州一趟。公社領導知道後,交待我說,可能志願改變了,希望你態度要好,一切服從安排。如果弄不好,後面有百分之二十的人隨時等待著去。我服從安排,被龍溪師範學校錄取。

幾度風雨幾度春秋,當年那段充滿青春活力、艱難磨練的歷程,永遠地留在我的心靈深處,刻骨銘心。

華安縣高車公社高車大隊高車小隊知青 鄭碧蓮修改:鄭德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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