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2 老父親替我還貸款[好文]

我用眼角的餘光能看到他的表情在發生著變化。由開始做長者狀想訓斥教育我,變成了憤怒,後來是焦躁不安,再到後來就變成了壓抑著的悲哀。

我的“青春期”

老父親替我還貸款[好文]

我的青春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大概從楊逸遠正式離開我和媽媽那一天算起吧。楊逸遠是我的父親,只是自從記事起,我從來沒有喊過他。我想,我對楊逸遠全部的情感,只有一個字可以形容,一個源於血緣和基因,植在血與骨頭裡的字——恨。

楊逸遠在我讀小學時與他的初戀情人重逢,從此他就沒有在夜裡回過這個家了。

那是個寒冷的夜晚,我已經睡下了。模糊中聽見敲門聲,然後是媽媽與誰在客廳說話的聲音。我本能地警醒,躡手躡腳地從臥室門背後往外看,居然是楊逸遠。楊逸遠說:“求你了。”媽媽沉默了很久才開口:“已經有幾年你都沒提過離婚的事,怎麼突然提起?你和我說實話,也許我會考慮。”

這次輪到楊逸遠沉默了,空氣沉重得像凝固了一般,終於他長長嘆息:“她懷孕了,她已經快40歲了,這是她最後的機會。”

一週後,晚飯時媽媽突然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對我說:“我和你爸爸離婚了。這樣也好,從今天開始,你就是大人了,是這個家的男人。”

我沒有如媽媽所願變成她期待的堅強成熟模樣,恰恰相反,我由一個公認的乖孩子突然間變成了叛逆少年:厭倦學習,厭倦回家,甚至厭倦有思想。唯一還願意做的事情就是玩網絡遊戲。那年我讀高一,15歲。

在媽媽眼裡,原先的我懂禮貌,懂事,幫她做家務,認真學習,這簡直就是她賴以活下去的全部依靠與希望。可現在呢?媽媽哭著追問我:“你到底怎麼了?”我想了想回答她:“沒什麼,青春期吧。”

死也改變不了的事情

楊逸遠聽說了我的事。離婚後,他由每月上門送生活費變成了直接往銀行卡里存錢,我明確地告訴過媽媽,我不想再見到“那個人”。

所以,當我在學校大門口看見楊逸遠凝重地注視我時,我滿臉冷漠,視而不見地從他面前走過。楊逸遠常常來,但沒有主動開口說話,我用眼角的餘光能看到他的表情在發生著變化。由開始做長者狀想訓斥教育我,變成了憤怒,後來是焦躁不安,再到後來就變成了壓抑著的悲哀。

大爆發的時刻來了。那天高一期末考試成績單出來了,媽媽就被學校通知建議我留級。我知道會有這麼一天,我做好了思想準備,坐在客廳裡等媽媽從學校回來後大哭一場、大罵一次,甚至動手打我。

推門進來的卻是楊逸遠,第一句話居然是那麼耳熟:“求你了。”

我把玩著他的表情:“大教授的兒子被要求留級,覺得面子丟光了吧。”

楊逸遠拳頭握緊了,額頭上青筋凸起。我可不怕他,我已經和他差不多高,雖然單薄了點兒,但我自信力氣不會輸給他。

楊逸遠握著的手居然慢慢鬆開了,他輕蔑地看了我一眼,轉身往門口走,走到門口又回頭說:“在你眼裡我怎麼不堪都不要緊,這個世界上有兩個女人自始至終都在愛我,她們愛我是因為我優秀。我的無能只在於我沒能處理好和她們兩人的關係。

但是你看看你,你連我的一半都沒有,你考得上我當年考上的大學嗎?將來會有女孩子愛你嗎?所以,現在不是你不想認我當父親,而是我根本都不想認你這個兒子。”

他摔門而去。我的狂亂青春期莫名其妙地提前結束。

兩年後,我以高出分數線二十多分的成績考入楊逸遠的母校。報到那天,楊逸遠來了。

不等他張嘴,我冷冷地開口了,那是我考慮了幾天專門說給他聽的話:“不要表功,不要說我因為受了你的激將法才好好學習,終於考上大學的。你錯了,我考上大學是為了長大到跟你沒關係。我18歲了,從今天開始,我和媽媽都不再需要你一分錢,我會自己掙學費和生活費。請你以後不要來打擾我們。”

楊逸遠痛苦地閉了閉眼睛,留下一個存摺走了,背影蹣跚,腳步散亂。

我撕掉了存摺。

大學期間,我申請了助學貸款,努力學習爭取獎學金,課餘還打了兩份工。我的狀態只能用“拼命”一詞來形容,雖然十分勞累但我沒有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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