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2 「親 情」呂安太|姥爺是個好木匠(匠 心)

點擊上方“芝蘭園”關注我們

「亲 情」吕安太|姥爷是个好木匠(匠 心)

姥爺是一個木匠。

姥爺家住林州市合澗鎮郭家屯村,名叫郭明朝,是三村五里有名的好木匠。

從我有記憶起,姥爺家有一個南院,院裡有五間閒置的北屋。房裡斜豎著多塊木板,院裡平擺著多截木料,如:桐木板、楊木板、榆木板;槐木、椿木、酸棗木等,這裡是姥爺做木工活的地方。

在上世紀六七十年代,姥爺有手藝,會木工,他不用日出所作,日入而息地到地裡幹活,每天就是給隊裡修修杈,修修木鍁,或者維修維修平車、馬車,修蓋修蓋場房、庫房,等等,也會按隊長的安排,給農戶家做做傢俱和農具等。姥爺家離生產隊曬場很近,為方便姥爺做木工活就在家中南院。

「亲 情」吕安太|姥爷是个好木匠(匠 心)

每天天剛亮,姥爺聽到鐘聲,自覺地到南院幹活,不到點不收工。墨斗彈線、拉大鋸切木料、刨木料、鑿榫眼等等。那院裡、那房間會傳出多種“音樂”聲,刨板悠揚,鋸木短促,打榫尖銳,合板渾厚,各種聲音洋洋盈耳猶似高山流水。

星期天、節假日,我多在姥姥家度過。每到做飯的時候,姥姥站在伙房門口一聲吆喝,我就會跟著二舅或小姨,提著籃子,端著簸箕,屁顛屁顛地跟著他們到南院撮刨花。院子裡和屋子裡各種形狀、各種材質的刨花、鋸沫、木屑、下腳料,散發出清香淳樸的木料味道,清新淡雅。

姥爺做木工活,用過的木工工具,如像古代兵器展覽那麼擺出,足可擺半房子。鋸有:老鋸、大鋸加角鋸;中鋸、小鋸加線鋸;手鋸、鋼鋸加圓鋸,鋸的種類就有八九種。刨子有:長刨、中刨和短刨;小刨、槽刨和臺刨;手刨、溝刨、內圓刨,刨子也有十來種;鑿子有:一分鑿、二分鑿、三分鑿、四分鑿、大鑿、小鑿和扁鑿,數數也有七八種;銼有:圓銼、方銼和扁銼;長銼、短銼和三角銼,銼的種類七八種。除此之外,還有雙刃斧、單刃斧;大錛、小錛;大錘、小錘、羊角錘;米尺、角尺、伸縮尺;牛角墨斗、海螺墨斗等,工具就有四五十種。

「亲 情」吕安太|姥爷是个好木匠(匠 心)

我兒時最喜歡姥爺的牛角墨斗,它是姥爺在木料上彈線取直用的。墨斗用彎彎牛角做成,中間空,在牛角尖上鑽了一個米粒大的小眼,另一頭用軟木堵上,軟木上也鑽了一個小孔,牛角的大頭,姥爺經過雕刻,刻成了鋸齒形,安了一個圓軲轆,用來纏墨線。墨斗中間裝著姥姥養的蠶絲,倒入墨汁後,拉開線,滿條線都可以蘸上墨汁,便可以在木料上打直線了。姥爺要彈線了,我總會飛快地跑過去搭手,“咕嚕咕嚕”搖著墨斗,並照著姥爺指給我的點按下,小手往上一提墨線,線“嘭”地直上直下落在木板上,就成了分隔左右的直線,我從內心感到有趣極了。

兒時,我最愛在姥爺的指導下,做“手槍”和“紅纓槍”。做這兩種“兵器”,最難的是“仿真”。紅纓槍好做些,找一根直直的槐木棍,把大頭用線鋸鋸成扁菱形,菱形底下用銼銼成六邊形,把麻絲綁到上面,用紅墨水一染就成了。做手槍,就難了。要挑好木料,中間不能有裂縫。要在木料上畫圖案。那時,沒有模型,我就找來《小兵張嘎》畫冊,模仿著畫。然後,用線鋸鋸出大致輪廓,再用鑿子和木銼一點兒一點兒雕刻。做手槍最難的是做扳機處,一不小心,就會銼斷,前功盡棄。手槍和紅纓槍做成後,我還會趁姥爺熬桐油之機,把兩種“兵器”用桐油漆兩遍,跟舞臺上的道具沒有兩樣。回到村裡,腰插“手槍”,肩背“紅纓槍”,走在夥伴們前面,神氣多了。為此,當兵、當警察成了我小時候的理想。

「亲 情」吕安太|姥爷是个好木匠(匠 心)

那年月,木匠是門吃香的手藝,家家戶戶置辦傢俱都要請匠人上門做活。姥爺做木匠活的手藝非常精湛,桌椅、板凳、櫃、箱子、小推車、風門、小孩車、茅桶等等,姥爺做得都非常精美,一年到頭,不是給生產隊幹活,就是給社員家打傢俱,颳風下雨下雪天都沒閒過。

姥爺對待鄰里非常熱心。村裡誰家板凳壞了、桌子缺腿、新買的鋤頭需要安個把、钁頭鬆了需要修修,鐮刀頭需要釘在鐮把上,等等,都會來找姥爺。姥爺是來者不拒,總是讓你來時憂心,回時高興。

小時候,我愛到姥姥姥爺家,每次到村邊時,村裡的妗妗、姨姨們就會站在路中間攔住我,說:“拉大鋸,扯大鋸,姥姥家門口唱大戲。媽媽去,爸爸去,就是不讓安太去。氣得安太流鼻涕。”我仰起頭,對著她們微笑著。她們稍不注意,我就從她們身邊快速地溜過去,起來就跑,並扮個鬼臉,扭頭反譏說:“就去就去!”稍大一些,她們再攔我時,我就會改詞唱道:“拉大鋸,扯大鋸,姥姥門口唱大戲。媽媽去,爸爸去,安太也要去。不讓去,也得去,騎著小車趕過去。”姨姨們看我很乖,就像交警一樣,手一伸一指,對我放行了。

受兒歌的影響,我從小到大,最愛看姥爺和小姨、二舅拉大鋸。姥爺是個心靈手巧的人,他會做小推車。在那年代,十里八村,會做小車的,還不知有一個半個沒有。要說姥爺是木工幾級,我不知道,但我敢肯定地說,姥爺是高級木工,活做得不錯,在我家附近幾個村,會做小推車的木工寥寥無幾。

姥爺是個勤儉持家的人。那時,林縣到合澗的路是沙石路。每隔幾年就要改造一次,不是修直,就是擴寬。路兩邊栽得是一行榆樹和一行楊樹。修路時,公家把地上面的樹樁鋸走了,不要下面的樹疙瘩。姥爺就讓二舅中午和傍晚時間刨回家。颳風下雨下雪時,不能出工時,姥爺就會領著小姨和二舅,在家南院拉大鋸扯板。小姨上過高小,五年級畢業,略懂三點一線,和姥爺拉鋸就像彈古箏,悠揚有節奏。可二舅就不同了,僅上了兩三年學,一米八的個子,有一股蠻力,拉起大鋸來勁大,拉鋸用力,送鋸也用力,拉送都入木“三分”,鋸不是跑左就是跑右,姥爺和他拉鋸很用力,解出來的板坑坑窪窪,所以,他自始至終就是受姥爺的“批幹”。

「亲 情」吕安太|姥爷是个好木匠(匠 心)

我那時在林縣二中上學,星期六放學後,回家都要路過姥爺家。一次,姥爺和二舅又在解板,姥爺把舅舅嚷的都快摸不住堂屋南山牆了,就讓我和他拉鋸解板。沒走上凳子前,我就在心裡盤算著:“先下手為強。”我把孫子兵法都用在了和姥爺解板上。拉第一鋸時還好,往下拉了兩三寸,鋸老往右邊偏,我就說姥爺:“你怎麼拉的?鋸不會讓他往左一點?”姥爺心知肚明,下來看了看,笑了笑,講了講拉鋸的要領,教了教拉鋸的方法,沒有嚷我。今天想起,我還是覺得對不起姥爺,姥爺還是對外甥親啊!

姥爺解板是為了做小椅子、大椅子和板凳等,做成後,他不畏艱辛,挑到小屯會和合澗會賣,甚至到原康和小店大會賣。

俗話說:“門裡出生,自會三分。”受姥爺的影響,我雖然沒有專門學過木工,但對做木工活興趣很濃,也會一二。我家的立櫃、寫字檯、高低櫃、平櫃、沙發等,就是我比比劃劃做成的。

我1980年結婚時用的椅子是姥爺親手做的,是姥爺去世前留給我的最後的一件傢俱。當我全家1986年離開家鄉時,其它東西都送人了,唯一的就是這一對椅子我捨不得給人,掛在了我睡覺的床上面,用牛皮紙蓋著。偶爾回家,我還會看看它,用笤帚掃去上面的灰塵,牛皮紙破了,我會再用掛曆紙對它包裹一次,而後小心翼翼地掛在牆上。在我心中,那是姥爺圓中有方,方外有圓,方正實在的一顆匠心。

【推薦語】

好一篇木匠大畫圖。

各種工具的大合唱,都服從姥爺這個指揮家,才奏響了木工活兒大凱歌。

文章裡既有生活場景的描述,牽引著讀者的思緒,回到那個散發著泥土香的年代。又有專業、細緻的職業描述,讓墨斗有了靈魂,斧子有了生命……這是木匠的心,這是匠人的魂。

匠心,其實就是工匠自己不放過自己。凡事要做到極致的堅持和執拗,才能心安。一個工匠需要這要精神,一個家庭需要,一個國家更需要!

匠心看似可有可無,但有了它,就是你響噹噹的驕傲!敲一敲,會錚錚作響——這是硬骨頭的聲響!

——大愛無痕點評


呂安太 芝蘭園簽約作者

原籍林州木纂村,讀書於林州二中,後工作於晉司法系統,喜愛寫作。曾有作品見諸於《山西日報》《山西法制報》《黃河晨報》《南湖詩刊》《芝蘭園》等。


「親 情」呂安太|姥爺是個好木匠(匠 心)

©原創作品 授權發佈 網圖提供證明付酬 打賞>10元付酬 <10元平臺維護

因微信系統修改,【原創】標識處只能顯示開通讚賞的賬戶,芝蘭園公眾號公用讚賞為“作家呂志勇”,此賬戶即為【公用賬戶】。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