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篇：阿月，我做不到放過他

人世間能夠兩種極端美並存的花，莫過於鶯粟花，它美的極致而又美的與死亡最近，它是天使和惡魔的化身，所有接近它的人都會一步步走向毀滅。

楚子墨於傾鳳染就是這般存在，他即是她無上歡喜亦是滅頂之災，明明她就是那株鶯粟花，為人的他卻比她更適合做。

北川山的竹屋裡，傾鳳染坐在木桶裡，整個身子浸泡在黑色的藥湯裡，看上去倒是和正常人沒區別。

忽地，風將簾子吹了起來，一個手還未幻化成人形的女子捧著衣服走了進來，替傾鳳染穿上，將坐在藥湯裡的她抱了出來。

那本來就輕盈的紗衣只需一點風就飄揚了起來，同時也暴露了傾鳳染下身的空蕩蕩，或者更確切的應該說她的身體除了上半身，下半身幾乎是沒了。

“阿月，它們都還好嗎？”

阿月將傾鳳染放在了軟榻上，而後答道：“那些被楚子墨奪去手腳的，現在都已經長出來了，它們都好好的，都在等您身體恢復。”

傾鳳染眸光飄遠，凝視著遠處被霧氣繚繞的山巒，喃喃道：“它們該恨我的。”

她相信了一個人類的男人，差點毀了全鶯粟族，讓那麼多族人白白死去。

“族長，它們知道您是為了全族世世代代能夠生存下去著想，沒有人恨您。況且如果不是您犧牲了自己，它們怕是早已死在了楚子墨的手裡。”

阿月坐了下來，拿過一旁的生肌藥給她抹上，說出這些年心裡的想法：“我族遠離人群太久，因而對於人類它們要麼恐懼要麼好奇。恐懼的躲避，好奇的阻止不了。在它們還沒幻化成人形之前，它們也不過是人類必不可少的一種藥材，亦是毒藥也是止疼藥。”

“你倒是比我看的通透。”

撫摸著阿月的手，傾鳳染注入自己身上的靈力，原本還是枝幹樹葉的手，變得與人類無異，膚白如脂，額頭的那朵花綻放得更加的豔麗了。

“族長？”阿月盯著自己的雙手很久，之後愣愣地抬頭看她，不明白她為何要這樣做，明明她現在身體很虛弱。

撫摸著阿月的臉，傾鳳染眼裡滿是恨意，她恨不得立刻讓楚子墨死，將他挫骨揚灰。可在這之前，她必須先給族人安排好繁衍生息之地，選好一個能將它們帶領得越來越好的族長，而這個人非阿月莫屬，她也是母親口中預言的那個人。

“阿月，我做不到放過他。”

直到現在她的耳邊都能聽到族人的哀嚎聲，它們一點點地被楚子墨剜肉，被他當作獵物戲耍，而後又一點點地嚥氣。

中篇：他是披著善良之皮的惡魔

在世人的眼裡，楚子墨是大慈大悲而又如春風和煦的清風觀觀主。在他的眼裡，沒有階級之分，沒有貧富之分，無論你是何人，無論你是何身份，只要是入了他清風觀的範圍，他都會一一接納收留。

在眾多女子的眼裡，他是儒雅清俊的，亦是脫離凡塵不可攀的美男子。他待人接物總是透著可親可近，說話時聲音溫潤如風，笑起來時更是醉了日月星辰。來他觀裡的女子大多數都是慕名而來，為的只是一睹他的容顏與講課時的風采。

可在傾鳳染眼裡，他就是一個喪心病狂的惡魔，沒有人性的瘋子。因為他的父親為了權勢拋棄了他的母親和他，因為是個私生子母親死後他被父親接回府裡處處不受人待見虐打，他的心裡就種下一顆惡毒的種子。

他親手摧毀了他父親一點點積累下來的生意和家財，將他囚禁在觀裡放有食人魚的水牢裡，折磨他，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而那些曾經笑他的，罵他的，折磨他的，打他的人，男的要麼斷手斷腳，要麼與豬狗牛羊同吃同睡，女的則更是悲慘，要麼與多人交歡，要麼就是跟他養的那些牲畜交歡，至於他們的孩子，被他拴上了鐵鏈，當狗養著訓練著。

如果不是族人的接二連三的消失，如果不是誤闖了觀內的禁地，或許在有生之年，她都無法想象她喜歡的人，會是這樣一個沒有人性的惡魔。

至今，她都能感受到切膚的那種疼痛，以及他在她耳邊說的噁心深情的話語：“鳳染你要知道我是愛你的，我本不想傷害你，可是你知道的太多了，所以我只能囚禁你，這樣你就只能是我的，我一個人的。”

愛？像他這樣的人也配說愛。

他的愛就是一點點割去她身上的肉，而後去製成害人的藥，控制別人，滿足自己的貪婪慾望。他的愛就是求而不得，而後玩弄世間女子的感情，控制她們身心，讓她們心甘情願做他的玩奴。

站在北川崖邊，傾鳳染撫摸著自己已經長出來的腿，褪下母親離世前就給她的手鐲，將它拋向天空，嘴裡念著符咒，瞬間光芒灑了下來，將整個北川山包裹住，彷彿透明瞭不存了一般。

“阿月，今日我說的話你要記住了。”

“是，族長。”

“還叫我族長。”

族長儀式才結束不久，估摸著她是跑過來的，傾鳳染替她理了理衣服。

“小姐。”

“有多少年沒聽你叫我小姐了。”

她不由地感嘆時光，以前總是跟在她後面哭鼻子的小丫頭長大了，能擔當責任了。

“日後，若是族裡的姑娘與外面的男子相愛了，記住一定要消除他們的記憶，還有不得外族人入內。至於其他的你就任由他們吧，想走的留不住，不想走的趕不走。”

“阿月知道了。”

“我要走了，以後它們就交給你了。”

“阿月等小姐回來。”

回來？傾鳳染回頭看了一眼阿月，笑了笑，怕是回不來了。

終篇：人生若沒有初見該有多好

清風觀下的河流裡，飄著一隻竹筏，一身著白衣繡著竹葉的男子側身躺著，手裡拿著一罈酒。一頭墨似錦緞的發僅用一根竹葉簪挽起，露出光潔的額頭，一雙眉似女子般柔卻又帶男子般的剛，細長的桃花眸滿含情愫似在無聲地訴說故事，微微敞開著的領口露出精緻的鎖骨，還掛著酒珠，身在凡塵卻又好似不在凡塵，邪惡與高貴並存。

本來無聊賴的他，忽地唇角含笑，朝著一個方向道：“你來了。”

從前的傾鳳染喜歡著鮮豔的衣裳，可自從與楚子墨相遇之後，她便也換上了素色衣裳，幾乎是他穿什麼顏色她便穿什麼。

今日，她換上了最喜歡的大紅色，從柳枝上飄身而下，落在了他的竹筏上，坐了下來就那麼瞧著他，好似他們之間還如從前一般。

“平日裡你不是不喜愛喝酒嗎？怎麼今日喝了這麼多，再喝下去，河裡的魚兒都要被你灌醉了。”

傾鳳染奪過他手裡的酒，自顧自大口喝了起來，還順便餵了幾口浮出水面的魚兒，笑著看它們嬉戲，最後忍不住逗起了魚兒。

楚子墨坐了起來，長長的發披在肩上，一手搭在膝蓋上，一手撩起她幾縷髮絲放在鼻尖聞了聞，“你還是一點都沒變，跟個孩子似的。”

睜著無辜的大眼，傾鳳染笑著問他：“那你喜歡嗎？”

良久之後，就在她以為他不回答時，他的聲音幽幽響起：“喜歡。”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傾鳳染眸光淬毒，滿是嗤笑，也不過片刻，又便恢復了過來。

“鳳染，我知道你今日來是為什麼？”

“為了什麼？”

傾鳳染也不看他，繼續灌醉河裡的魚兒。

“起風了。”

“是啊，起風了。”

原本清風裡夾雜著淡香的湖面，一股血腥味傳來，繼而之後隱沒在山裡的清風觀火光沖天，不多會一個個火燒人往河裡跳，傾鳳染扔掉手裡的酒瓶，站起來俯視著他：“你又做了什麼？”

“做你想看到的。”

“我想看到的？”傾鳳染掏出腰間的軟劍抵住他的喉嚨，一點點加深，直到血液滾湧了出來，她才停止，“我想看到的就是揭開你偽裝的面具，讓世人看到你醜惡的一面。”

夾住傾鳳染的劍，楚子墨笑了，笑容裡更多的是她對小看他，“我說過，這世間沒有誰能審判我，除了我自己。”

“所以，你不惜放火燒觀，毀了你犯下的罪孽痕跡是嗎？”她早就猜到他會這樣，提前留了一手，“不過你可能要失望了，那些人還活得好好的，而你逃不了。”

楚子墨倒是毫不在意，躺了下來望著湛藍的天空，緩緩道：“還記得第一次見你，像極了一隻被逼急的兔子，很是可愛。”

“是嘛，不應該是落入虎口的兔子嗎？”

“你也可以這麼想，反正我身上的罪名已經夠多，不差這一條。”

這樣的楚子墨讓傾鳳染不由地眯了眼，她不清楚他想耍什麼花樣，但不論他想耍什麼她都奉陪，他的罪行都被她公佈於眾了，那些被他困住迷惑心智的人，也都紛紛回了家。即便沒有今天這場火，道觀被封人被抓也是遲早的事情。

“看來，你還是不瞭解我，也罷……”似有些失望和落寞，腳尖踮起，他飛身落在了另一個竹筏上，最後看了她一眼，留下了一句，“鳳染，不妨告訴你，我所造下的罪孽裡，在遇見你之後都是為了你。要知道，以你的身份，想要行走在人類的世界不被發現，無疑是痴人說夢。”

“你什麼意思？”傾鳳染飛身想要追趕他，卻發現她好像根本沒有了解過他，就好比他會武功這一點。

“鳳染，再見了。”

湖面的水波歸於平靜了，除了那滿山的火和變渾濁的河水證明他存在過，彷彿真像是一場夢。

站在竹筏上，隨它飄著，傾鳳染髮了很久的呆，而後咬著牙撕吼道：“楚子墨，即便是踏遍這世間的萬水千山，我也一定要親手殺了你。”

她早該想到，他是楚子墨，他是自己的主宰，亦是自己的審判者，無人能拿捏得了他。

沒過多久一老翁划著船來過來收拾屍體，那動作好似經常幹這活，已經熟練到了不行。

待船劃過傾鳳染的身邊時，渾濁的眼亮了，停了下來，“你是……鳳染姑娘吧？”

收回目光，傾鳳染看了眼老人家，確認是沒見過，“您認識我？”

“不認識，”老翁手握著槳，搖了搖頭，“我常見那人對著你的畫像發呆，有次或許是高興了，和我說起了你。”

倒是奇怪，像他那樣的人會說起她，還給她畫了畫像，打死她也不相信。

“那他說了什麼？”

“老朽聽的不是明白，那人說的也是斷斷續續的，說什麼你是他的劫數，原本做好了下阿鼻地獄的，卻突然不想去了。”

“……”他那樣的人怕是阿鼻地獄也不收。

“後來沒過多久，觀裡就來了一群官兵，說是捉拿什麼妖孽的，也許是那個迷惑人心智的藥被人發現了，也許是那群狗官想要佔領道觀，最後實在是沒了辦法，他就將一個半人的東西交出去了。”

老翁也不在意她有沒有反應或者回答，繼續道：“再後來，就是聽那人說他親手剜了你的肉，將你囚禁了起來，他答應幫帝都的那群人煉藥的前提是你們歸他處置，那還是老朽第一次見他哭。”

也不知風大了還是什麼，傾鳳染只覺得眼睛睜不開，楚子墨，你還真是會工於心計，就這般了吧！

本文作者：一個炒熟的番茄（今日頭條獨家微小說作者）

長篇小說筆名：炒熟的番茄

長篇小說：《顧學長，聽說你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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