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0 宋代筆記中青羊與道人的鬥法:祥宏講夷堅之絳縣老人

宋代段子:神仙事古來微茫,不知真假。這個故事歷歷述說,似有可憑。這是主人公臨去世前跟自己的老鄉講述的,說他這輩子遇上的一些稀奇事,其中說他年輕時遇上的“絳縣老人”即是一位“地仙”,老人出場是騎著鶴來的。

絳縣老人-上來自祥宏講夷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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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周公才,字子美,溫州人。政和初,為絳州絳縣尉,沿檄晉州,過姑射山,進謁真人祠。

方下山,一人草衣丫髻坐道左,睨周曰:“尊官大好,然須過六十方快。”周時年三十餘,又與絳守同姓,守為經營薦書數章,自意後任當改秩。聞其言,頗怒,而言不已,益忿忿,取劍欲擊之。忽騰上樹杪,複躍下,入木根穴中。周舉劍擊樹,其人呼曰:“我乃青羊也,與公誠言,何相苦如此!”

周捨去,會日將暮,即止山下邸中。有道人先在,以一鶴及僕鐵鬼自隨,揖周曰:“天氣差寒,能飲一杯乎?”酒至冷,不可飲。道人畫案作“火”字,置杯其上,俄項即熱。飲畢,含餘瀝噀壁間,複噀周面曰:“為君祓除不祥。君今日必見異物。”具以前事告。曰:“是矣,是矣,然亦不足怪。君知之乎?此正昔所遇呂洞賓老樹精輩也。”又取鯉鮓共食。時落日斜照柈上,鮓皆作五色。(待續……)

宋代筆記中青羊與道人的鬥法:祥宏講夷堅之絳縣老人


【白話語音文字版】

溫州人周公才(字子美)在北宋徽宗政和初年(政和元年,1111年)做絳州(山西臨汾侯馬一帶)絳縣的縣尉。

有一回,他傳達官府公文來到晉州(山西臨汾),經過姑射山(山西汾西)的時候拜謁了真人祠。下山的時候,他碰到了一個身穿草衣,頭髮梳成丫髻狀的陌生人。此人坐路左邊,斜眼看著周公才說:“你這位官員真不錯,可惜60歲以後才能升遷。”周公才此時才30多歲,陌生人當面說他官運不好,他很生氣。因為他頂頭上司絳州太守,不僅跟他同姓,而且已經寫好幾次推薦信了。他感覺 絳縣縣尉任期結束後,很快能升遷。這陌生人不知趣,還不斷地說周公才60歲以後才有前程。周公才急了,拔劍就砍陌生人。此人騰身上樹,忽又跳下來鑽到樹洞裡。周公才拿劍就砍樹,那人在樹洞裡說:“我是青羊啊,我跟你說的都是實話,你幹嘛對我這麼不客氣呢?”周公才聽他這麼說就罷手了,轉身離開。

此時天色已晚,他下山後找個旅店住下。進店後發現,一個道人已提前入住。道人帶著一隻鶴,身邊還有個叫鐵鬼的僕人。道人看見周公才一行禮,說道:“現在天氣太冷了,咱們一起喝一杯怎麼樣?”周公才沒拒絕,拿出酒來,但一摸這酒太冷了,喝不下去。道人就在桌案上畫了一個“火”字,然後把酒杯放在“火”字上,頃刻間,這酒就熱了,於是兩人開始喝酒。

喝到最後,道人 把剩下的酒噴在牆壁上,隨即又噴在周公才臉上,動作連貫,周公才沒反應過來。道人馬上解釋:“我為你拔除不祥,今天你一定碰到什麼怪東西 了!”周公才聽道人說的靠譜,就跟他說了剛才的遭遇。道人說:“肯定是了!這不足為怪呀,你知道嗎,你今天碰到的那個‘青羊’,正是過去呂洞賓碰到的那種‘老樹精’啊!”說完話, 道人拿出鯉鮓(醃鯉魚)跟周公才一起吃,當時天還沒黑,落日的餘暉照在盤中的鯉鮓上,呈現出五色的光芒。(待續……)

【原文】

笑曰:“略見張華手段。”迨夜,各就寢。拂旦行,道人已起,曰:“欲與君款語,而行李甚遽,奈何!”是日入邑境,薄晚,不值驛舍,就民家假室。

鐵鬼忽至曰:“先生以昨日不成款,今當相就,令我先攜酒果來。”周曰:“先生安在?”曰:“至矣。”周出迎,遙望道人跨鶴,去地數尺而行。既至,民帥妻子以下羅拜,道人亦慰接之,曰:“爾家皆無恙否?”民跪白曰:“縣尉至,方患無伴,而先生偶來。某家有麵面,適又得驢肉,欲作不託為供,何如?”道人頷之。

民揖坐東向,而周為客,食罷,步至牆下共飲,周連引滿,頗醉,不覺坐睡。及醒,但鐵鬼在傍,曰:“先生不能待,已去矣。”獻一桃甚大,曰:“先生令君食此,當終身無病。後八十年相會於羅浮山。”周遜謝,且贈錢二百。大笑曰:“我何所用!”長揖而別,指顧間已不見。

民曰:“是古絳縣老人也,今為地仙,時一遊人間,識之者皆過百歲。某自少獲見之,今亦八十矣。”周始悔恨,果連蹇二十餘年甫得京秩,後監進奏院。

紹興十六年,以正旦朝謁感疾,召鄉人林亮功飯,具言平生所履,乃及此事。又三日而亡,壽止六十八。所謂羅浮再會之語不可曉雲。【林君說。】

宋代筆記中青羊與道人的鬥法:祥宏講夷堅之絳縣老人


【白話語音文字版】

看見此景,道人笑了:“讓你看看張華的手段。”大家吃完喝完,各自睡覺。早晨起來,周公才要繼續趕路,道人也起來了,他說:“本來我想多跟你交流交流,你怎麼走得這麼急呢?真沒辦法!”後來,兩人分手。

周公才進入晉州地界,整走了一天。晚上又要住宿了,因為沒趕上驛站,他就找了一個家百姓借宿。此時,那個僕人鐵鬼又來了,他進來跟周公才說:“我們先生昨天跟你交流還未盡興,今天想過來再見一面,派我先拿酒和果品過來。”周公才問:“你們先生在哪兒呢?”鐵鬼說:“他馬上就來了。”周公才趕緊出門迎接,遠遠看見那道人騎著鶴,離地好幾尺的飛過來了。周公才所在的這家百姓似乎以前見過這道人,主人攜妻帶子以及僕人們都跪在路邊迎接,道人看見他們很親切,問候說:“你們家一切都好嗎?”這百姓跪在那兒說:“縣尉(周公才)正苦於孤身一人沒有夥伴,沒想到先生就來了!我們家有麥有面,還有驢肉,我想做東招待您們可以嗎?”道人同意了。於是這百姓給大家行禮,自己坐了東向(主人位),招待大家吃飯。

飯後,眾人走到這家院牆下又開始喝酒。周公才一下喝了好幾杯,一會兒就醉了,接著就睡著了。等他醒來的時候,唯有鐵鬼在身旁,周公才問:“你先生呢?”鐵鬼說:“我們先生等不了,他已經走了。”說完話,鐵鬼拿出一隻大桃子給周公才說:“我們先生讓你把這個吃了,吃了以後這一輩子就不會再有病了,八十年以後,他跟你再相會於羅浮山。”周公才接過桃子表示感謝,拿出200錢來給鐵鬼,鐵鬼哈哈大笑說:“我要這個幹什麼呢?”說完話,他給周公才一作揖,眨眼之間人就沒影了。

這家百姓跟周公才說:“你見到的道人就是人稱的‘古絳縣老人’,他已經是地仙了,偶爾到人間一遊,認識他的人一般都是上百歲的,我小的時候見過他,現在我都80歲了。”周公才一聽就有點後悔了。後來的20多年之內,他果然是宦海沉浮,一直沒有升遷,20多年以後才補了一個京官,官職是監進奏院。

宋高宗紹興十六年(1146年)正月初一,正旦朝謁剛剛結束,周公才忽然就得病了。他馬上招呼老鄉林亮功一起吃飯,席間把自己這輩子經歷過的重要事情追憶一番,當然也談到了“絳縣老人”的事。又過了三天,周公才去世,當時他的年齡是68歲。他所說的羅浮山再會絳縣老人之事,結局如何,無人知曉。這個事是林亮功講的。

【祥宏點評】:如故事所講,“絳縣老人”能跟周公才有如此密切的過從,說明他們有很深的緣分,只是周公才一生沉浮宦海,被塵世所累,自己是怎麼回事肯定已茫然不覺,“絳縣老人”肯定也未說破。周公才滿身俗氣地拿出200錢感謝鐵鬼,難怪讓人家恥笑。這讓人想到一句古詩: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晉州在宋代是山西的一個地名,到了元代,晉州指河北一個地方;沿檄,沒有找到更專業的解釋,它肯定有兩層含義:首先是官員要在一個地區去旅行。另外一定是公差;姑射(發音:“頁”)山也叫石孔山。故事提到的“姑射山真人祠”在姑射山主峰老爺頂,據說始建年代不詳(本故事交代至少宋代已很有名),元代毀於地震,元皇慶元年重建;從周公才的經歷來看,宋代普通百姓在長途旅行之中,經常攜帶武器,也可能因為周公才是縣尉(公安局局長)所以才攜帶武器;故事中沒有對“青羊”有詳解,應是一種“精怪”,斑羚也叫“青羊”;故事中提到的“張華”據說是個神仙,還有一個說法是西晉的文學家;羅浮山在廣東惠州,《夷堅志》已經記載多次,說到羅浮山讓人想起陝西的終南山。現在據說終南山還有很多修道者。說到羅浮山,感覺是出神仙的地方;進奏院是宋代省級單位的駐京辦事處。在宋代,只有省級部門才有資格建立駐京辦事處。

宋代筆記中青羊與道人的鬥法:祥宏講夷堅之絳縣老人


(文圖說明:《夷堅志》原文電子版文字主要來自“龍的傳人”博客-特別緻謝!再經中華書局出版的《夷堅志》校訂;全部圖片來自網絡。)

《夷堅志》簡介:

宋代大文人洪邁編撰的《夷堅志》是中國古代志怪筆記小說的頂峰。它卷軼浩繁,包羅萬象,流傳至今仍保存了206卷共2600多個宋代事件,是中華傳統文化最偉大的寶庫之一。

《夷堅志》的時空觀深契佛法,與宋代文化領先世界的歷史地位相一致。它表面看是一本奇人、異事、神怪大全,本質上卻是最真實細膩的宋代社會生活實錄,極具文獻價值。

宋代社會生活塑造了此後中國人的心靈格局,《夷堅志》仿若是中國人的心靈大海。人們平時沉浮其中,茫然不覺,一旦凝神靜思就會發現:

天下沒有新鮮事,一切盡在《夷堅志》

(文圖說明:《夷堅志》原文電子版文字主要來自“龍的傳人”博客-特別緻謝!再經中華書局出版的《夷堅志》校訂;全部圖片來自網絡。)

《夷堅志》簡介:

宋代大文人洪邁編撰的《夷堅志》是中國古代志怪筆記小說的頂峰。它卷軼浩繁,包羅萬象,流傳至今仍保存了206卷共2600多個宋代事件,是中華傳統文化最偉大的寶庫之一。

《夷堅志》的時空觀深契佛法,與宋代文化領先世界的歷史地位相一致。它表面看是一本奇人、異事、神怪大全,本質上卻是最真實細膩的宋代社會生活實錄,極具文獻價值。

宋代社會生活塑造了此後中國人的心靈格局,《夷堅志》仿若是中國人的心靈大海。人們平時沉浮其中,茫然不覺,一旦凝神靜思就會發現:

天下沒有新鮮事,一切盡在《夷堅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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