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2 钓叟(民间故事)

前进农场,坐落在祖国大西北的一个偏远小地方。地势平坦,大部分地方都是泛着白花种不了庄稼的盐碱地。农场西边儿靠着巍峨的贺兰山脉,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山上的洪水冲下来,流到这里的低洼处,便形成了一片近千亩的野湖。

这里原本是片荒无人烟的地方,仅仅靠着野湖边儿有着几户人家。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野湖边儿的人家忙时种地,闲时便再湖里捞捞鱼虾贴补家用。解放后,部队来这里屯垦,兴建国营农场,挖了好几条引水渠,连通了黄河支流。经过一代人勤勤恳恳的耕耘,野湖边儿逐渐聚集起了人气。

老张头家,原本是野湖边土生土长的几户人家之一。部队开过来搞建设的时候,老张头那会儿还年轻,血气方刚的,便应征入伍。再后来部队改制,老张头便退伍了,守着分配的几亩薄田,时不时给周边居民做做木匠活,倒也把婆姨和儿子养活了。

老张头没别的爱好,打小儿在野湖边长大,就是喜欢钓钓湖里的野鱼。说起钓鱼,老张头不但有瘾,还很大。许多时候宁愿不去干活也要在湖边找个地方钓钓鱼。钓来的鱼老张头自己留一点,多的就晒成鱼干存着,碰到了乡里乡亲的,多少都送点。周边的乡亲都知道老张头这爱好,又因老张头对野湖的鱼窝熟的不得了,钓起鱼来也总是比别人多些,便给他取了个外号鱼王。没事儿来野钓的人都佩服鱼王老张头的本事,慢慢的鱼王的名气就传了出去。

老张头老了,70多岁,可身体还健朗,有事儿没事儿也去野湖边逛逛,得闲了也会拎着钓具约三五好友一起去湖边钓钓鱼。随着改革开放和国家西部大开发,农场的人们务农的务农,打工的打工。来钓鱼的人也渐渐少了。

这一次,老张头闲来无事在野湖边转悠了几天,每次回来都闷闷不乐,家里人也没在意。只以为是老张头没钓到鱼不高兴而已。第二天,老张头便又拎着渔具出门去了。

北方的天气四季分明,尤其盛夏的时候,老天爷就像不听话的孩子,变起脸来快的很。这不,老张头才出去没多久,天气就突然阴了下来,猛的一阵风吹过,雨就像瓢泼一般的下来。老张头的大儿子祥子一看,完了,老爷子去野湖边钓鱼去了,这天气万一出点什么事情可就不好了。赶忙抓起雨衣往野湖边赶去。

到了野湖边,祥子把老爷子经常钓鱼的地儿寻了一圈,也没找到。风雨越来越大,雨点噼里啪啦的往下掉,时不时天空还打几个炸雷,不时的几道电光从云层中闪过。祥子心里跟猫抓了似的,正寻思老爷子可能去哪里钓鱼呢,一抬头,却正好看到老爷子一身泥的往回赶,渔具什么的一件儿没拿。这可把祥子给吓了一跳。赶紧把带的雨衣给老爷子披上。二话不说拉着老爷子就往回走。

经过这么一折腾,老张头可受不了了,毕竟年龄大了,再健朗的身子也经不住啊。这不,老张头回来后就病倒了,神志模糊,总是迷迷糊糊的说些龙啊什么的怪话。老张头家里人可是急坏了,赶紧把人送到医院去。调理了将近半个多月,老张头身体才渐渐好些。自此,老张头逢人便神神叨叨的说,自己钓了一辈子鱼,那天却在湖里看到龙王爷显形了。可是人们哪里肯信。这都什么年代了,只当是这老爷子病还没好胡言乱语。

农场巴掌大块儿地儿,这事儿就传了开去,有人说老张头钓了一辈子鱼,湖里的老鱼成了精来索老张头的命了。也有人说,这贺兰山本来是一条龙脉,野湖的位置正好是龙珠。老爷子兴许是哪天雷雨交加碰到了真龙吐珠给吓着了。反正这事儿越传越邪乎。实际上,人们大多是当做饭后谈资,真要说起来,也没多少人信。

可后面就开始发生怪事儿了,野湖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突然有一天,人们惊奇的发现野湖翻塘了,湖边儿密密麻麻漂起来的全是死鱼,翻着白肚皮,那腥臭味儿老远就闻得见。看着渗人极了。有好奇的,还发现了2米多长的鱼尸。这可不得了,农场的人们一下子炸了锅,寻么着这野湖连着黄河支流呢,好好的活水咋就翻塘了呢?人们突然想到前段时间老张头的遭遇,都说老张头说的有可能是真的。

事情越传越广,越传越离奇,市里的记者也闻声来此。还专门上门来采访老张头。老张头一听记者来意,突然气的把喝了几十年茶的盖碗儿摔了个稀巴烂。倒把两个记者弄了个莫名其妙。

老张头二话不说,拎了一把铁锹,拉着记者就走。边走还边说“我老汉没多少文化,就部队上识了几个大字。你们采访我,我没啥好说的,我带你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记者一听,呵,敢情老爷子带我们去看龙呢?这可有的报道了。

到了湖边,湖里的腥臭味逼的人都快张不开嘴。老张头拉着记者,指着方圆好几里的野湖问,“娃,你看这湖咋样?”

记者捂着鼻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老张头紧接着指了指脚底下,说,“20年前,这里也是湖的一部分,那年月,湖里到处都是芦苇,随便丢个网下去都能捞着满满的鱼虾。10年前,芦苇就少了,鱼虾也越来越少了。各种鸟儿都少啦~湖面就成了这巴掌大一块。”

记者听着不对,捂着鼻子问,“老爷子,您这是要带我们来看啥啊?”

老张头看着记者,突然眼睛里泛着泪光。说道,“看啥?看看这帮娃娃造的孽!”老张头说完,抄起铁锹,就在脚底下开始挖。湖边泥土松软。老张头几锹下去,就听见金属碰撞的声音,似是挖到了石头之类的硬物。

老张头清了清碎土,指着地下道“你们是记者,你们都来看看,来拍拍!”

记者上前一看,原来是一段直径将近半米多宽的陶土管道,管道埋的不深,却是连着湖里。如果不是老张头挖开表面的土还真是看不出来什么异样。“老爷子,这是?”记者心里有些明白了,但还是向老爷子问到。

老张头也不说话,举起铁锹,就朝管道砍去。这一砍不要紧,砍开的管道里散发出来比死鱼腥气儿还浓烈的臭味儿。阳光一照,那管道里的黑水竟然还泛着蓝光。

记者现在可算是啥都明白了。“老爷子,我明白了!您放心,这事儿我一定如实报道!”老张头一听,突然坐在地上抹起眼泪儿来。半截儿身子都埋土里的人了,就这么坐在地上哭。看的记者一阵心酸,赶忙去扶。

老张头抹把眼泪,颤颤巍巍的说道“老汉我在这里住了一辈子啦,看着俺们这里越来越好,老汉我也欣慰。可是老话说的好啊,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湖就是老天爷赐给我们的饭碗呐!你看看,你看看,这都造的什么孽哟……湖里的鱼都死了,都死了啊……老汉我是黄土埋脖子的人了,可是,以后的儿孙们还能吃啥哟?”

记者也顾不得那恶心人的臭味儿了,赶紧扶起老张头,“老爷子您快起来,您放心,这事儿我们管定了。我这拍个照,咱们先回去细说?”

两个记者七手八脚的,把老张头扶了起来,这才回转。

回到家后,老张头把这污水管的来龙去脉跟记者娓娓道来。原来,国家搞这西部大开发,很多污染企业开始往西部迁移。县里搞经济,加上贺兰山这边又产煤,所以盖了好多焦化厂。本来农场周边也有很多用不了的盐碱滩,做这焦化厂倒也没啥。可是这规划上不知怎么的,把一个厂子盖在了野湖附近。老张头说,这厂子本来是在厂区周边的废地上挖了大坑排污水的。后来不知道因为啥又给填了。再后来,老张头湖边钓鱼的时候发现,这厂子竟然把污水管道开在了湖里。弄的鱼虾越来越少不说,湖里的芦苇植物也开始枯萎减少。老张头没啥文化,看到这心里着急,却也不知道该咋办才好。

从小在这里长大,老张头对野湖是充满了感情的。那天他钓鱼,看到的是大鱼翻塘,长了这把年纪,老张头确实还不知道这野湖里还有这么大的鱼。照老张头的想法,这是要成精怪的鱼啊,污水这么排,那鱼祖宗也架不住呀。于是逢人便说是湖里有龙王。希望能让大家都关注关注野湖。这次也是赶巧碰到记者来采访,这才把事情原委说出来,希望这些咬笔头儿的文化人能给上面反映反映,把野湖好好保护保护。

临走时,记者握着这淳朴老人的手,再三保证,一定想办法让这件事儿引起人们的关注。好好保护这大自然留给人们的馈赠。

记者同志没有食言,不几天市里各大媒体头版头条便出现了一篇名为《八旬老人泣血:如此污染,家园何在?》的新闻,引起了广大市民的关注,农场的人们这才知道,原来老张头竟然做了这么件大事儿。最后,市里的领导也引起了重视,特别指示市里县里的环保局动员进行污染企业整顿治理工作。肆意排污的企业最终受到了惩罚和整顿。

一晃眼几年过去了,老张头的身体越来越差,可是看到农场看到野湖逐渐的好转,老张头心里却是越来越欣慰的。他还听说,市里旅游局的领导还专门来考察过,说是要把这野湖开发成一个湿地旅游景区,把周边的污染企业都搬走。

老张头想,这辈子算是没有白活啊,钓了你一辈子的鱼,这下,也算是报答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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