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6 她穿着孝衣、报着母亲的灵位去贺寿

她穿着孝衣、报着母亲的灵位去贺寿

布置豪华的宴会厅里,水晶灯和香槟塔交相辉映。来往的宾客三两成群,举杯互祝,间或低声谈论。

今天是韩家老爷子六十寿宴,来的人不管抱着什么目的,面上都攒着一团和气,向主位上精神矍铄的老爷子送出自己的祝福与寿礼。

秦冉冉看着眼前歌舞升平的景象,艳红的唇抿紧,带着浓烈恨意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刀子,直直往主位上坐着的“寿星”扎去。

韩家人……呵,害死了她母亲,居然还能在这心安理得地享受别人寿比南山的祝词?

她裹了裹身上的孝衣,抱紧了怀里母亲的灵位,没怎么犹豫地往人群聚集的那一小块地方走去。

秦冉冉并没有注意到,有一道冷锐的目光,自她入场之后就紧紧地裹住她。

在这样的社交场所,来的人莫不抱了些结交权贵的心思,然而这一次却不同——

全场身份最为尊贵的顾家小儿子,虽然体弱多病,但全然不是什么平易近人的主。大家摄于他生人勿近的气场,一直无人敢上前问津。

顾凌风原本漠然坐在宴会一隅,有一搭没一搭地啜着红酒,眼角的余光却不经意睨到一道熟悉的白色身影。

秦冉冉?她提前出狱了?

那道身影从光线明暗交界处走出,顾凌风再次确定,的确是她。

虽然比之几年前,她身形更为消瘦,但是那纤长的眉眼,娇媚的唇色,标志性的及腰大波浪卷,看过一眼就不会错认。

只是,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顾凌风手腕略微一动,捏紧了手里的高脚杯。她这一身穿着,联想到之前发生的事情就不难明白,她显然是为了报复韩家而来。

单枪匹马地报复韩家?有意思。

他漆黑的眼珠轻轻转动了一下,饶有兴趣地盯着她的背影,并无阻止的意思。

韩家会怎样,他不在乎。他只是有点好奇,她究竟会有什么表现。

秦冉冉抱着灵位出现在人群周围,众人吓了一跳,当即哗然四下散开,仿佛她身上带有什么病毒瘟疫。

“这是干什么?贺寿穿着孝衣?”

“是啊,还抱着灵位呢,这不是咒人家老爷子死吗?”

平日里端着贵人架子的宾客们,一嗅到空气里一触即发的风暴因子,立刻跌落尘埃成了凡人,叽叽喳喳地炸开了锅。

先前被围在中央的韩老爷子也发现了异样,抬眼一看,原本笑呵呵的脸上立刻布满了阴翳,站起身,咄咄逼人地盯着她,“你是谁?今天是韩某人大喜的日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冉冉没有答话,沿着刚才大家退开的道路走到他面前,面无表情地鞠了一躬,字字都仿如浸在冰里,“冉冉携家母来给韩老爷拜寿,祝您儿孙绕膝,事事顺心。”

口里说着祝福的话,但任何明眼人都能看出,她那一鞠躬,分明是上坟时对着亡人致敬才会用的姿势!

简直就是光明正大的恶毒诅咒。

秦冉冉仿佛没有听到周边人的窃窃私语,平视韩老爷子,把话说完,“不过还有一件事情——都说杀人偿命,也不知道韩老爷能不能就我母亲的冤死,给我个满意的说法?”

讨说法?韩家还背着一条人命债?宾客纷纷垫着脚看过来,好奇万分。

“胡说八道!”这样的挑衅,年过半百的韩老爷子自然受不了,气得浑身发抖,连叫了两声保全,“你们干什么吃的?这种捣乱的人也放进来!把她拖出去!”

“我胡说?”秦冉冉死死盯着面前头发花白的男人,仿佛要将他剥皮噬骨,她拔高了嗓音,“我母亲无病无灾,从没得罪过别人,可来找了你们韩家之后就突然传出死讯,你还敢说这件事和你们没关系?”

此话一出,宾客议论纷纷的声音更大。

韩老爷子伸出一只手,抖抖索索地指着她,“一派胡言!我根本不认识你!保全!把她拖走送警局!”

秦冉冉冷笑一声,阴沉着脸逼近一步,“不认识我,‘夜色’的秦玉娇也不记得了?”

“你……”这一句话犹如重磅炸弹,激的韩老爷子一僵。宾客看好戏的眼神让他抖得更厉害,他剧烈地喘息,一口气没提上来,翻了个白眼直接晕了过去。

韩家上下,顿时乱作一团。

秦冉冉快意地看着韩家下人慌乱地拨打120,做急救,心下冷然。

这才是第一步,她要让韩家慢慢地家破人亡,要把她尝过的一切痛苦,十倍百倍地加诸在他们身上!

突然,手被保全使劲锁住,她吃疼,怀里抱着的牌子跌在地上。

“放开我!”秦冉冉本能的使劲挣脱,然而终究敌不过几个男人的力气,她眼里喷出火焰,愤怒地瞪向例行公事的保全,“我自己会走!”

话音未落,一个男人低醇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像是隔着千山万水,“放开她,我来替韩老爷子处理。”

这声音!

就算他化成灰,她都认得出来。

秦冉冉转过头去,果然见顾凌风穿着一身裁剪合体的西装,一只手闲闲地插在裤袋里。他面色带着些病态的苍白,但一双漆黑的瞳仁却犹如两汪深不见底的潭水,让人望而生畏。

她条件反射地后退了一步,怒气更甚,“滚,离我远点!”

就是这个男人,害得她锒铛入狱,现在他又在谋划什么阴招?

然而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保全已经恭恭敬敬地松开了手,“是,顾总。”

在被顾凌风不甚温柔地塞进车里时,秦冉冉逮着空隙狠狠咬了他一口,趁他吃痛放手就要下车。

“跑?”顾凌风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他收回受伤的手,眼里掠过幽暗的潮,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按了一个键。

“咔哒”一声,四个车门齐齐上了锁。

……不让她走?

难不成在人流量这么大的地方,他还想把她绑架了?秦冉冉忆起他之前的一言一行,贴着车门和他保持距离,美眸里嫌恶之色尽显,“你他妈又想干嘛?”

对待这个男人,她实在用不了什么好的语气。

“没想干嘛。”顾凌风对于她的愤怒视而不见,淡淡开口,“你该感谢我才是,如果不是我把你带走,你现在已经在警局了。”

他原本不打算多管闲事,但事情越闹越大,却不是他想看到的结局。

“谢你?谢你把我公司蚕食鲸吞?还是谢你把我送进监狱?”秦冉冉实在不想和他虚与委蛇,她现在只想离他远一点,“顾凌风,你永远都是这么假仁假义。”

顾凌风若无其事地打开车里自带的音乐,舒缓的钢琴曲子流淌出来,和车内紧张的气氛形成鲜明的对比,“假仁假义也好,这次我救了你是事实。”

这个男人,果然一如既往的自我。就连把她送进狱里,都好像是她的错一样。

许是气急了,秦冉冉居然怒极反笑起来。

好在,她已经知晓这个男人的死穴在哪里。

秦冉冉凑近了他的耳朵,妖娆一笑,以一种残忍的语气说道,“是吗?入狱前你对我说什么来着?哦,你有苦衷,所以报复我所在的公司……”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仿佛恍然大悟,“对了,我们公司那个强…了你未婚妻的那个男人……叫什么来着?”

疾风骤雨来得不出意料。

下一秒,她就被狠狠扼住了脖颈,力道之大几乎要致她于死地!

男人刚刚还无波无澜的眸里翻起了惊涛骇浪,语气冷的可怕,“你再说一次试试?”

秦冉冉没有再重复,但也没示弱。挑衅地看着他,不说话。

这件事情,她知道,是他心里永远不能触碰的痛。

僵持,对峙。顾凌风凶狠地瞪着她,呼吸越发粗重,面色也渐渐苍白起来。最后,捏着她的手也不得不放松开来,有点痉挛地抓住自己的胸口。

他无力地喘息,刚才还强势的脸孔此刻脆弱苍白得不堪一击。

心跳很快,呼气产生剧烈的哮鸣音。

氧气似乎在肺里消失殆尽,冷汗瞬间遍布全身。顾凌风顾不上旁边的人,困难地维持着最后一丝神智,在抽屉里翻找药瓶,不想就这样在她面前倒下。

秦冉冉冷冷地看着他的变化,站起身来。

这个男人有哮喘的毛病,她是一直知道的,只是没料到会在这里突然病发。

不过,这对她来说反倒是件好事……

她穿着孝衣、报着母亲的灵位去贺寿

秦冉冉倾过身子,覆着他打开车锁,开门下车。亲密的接触只是一瞬,又旋即分开,她没管他的死活。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渐渐远去,只留下她娇媚却带着恨意的声音。

“你死了才好。”

半个月后。

“夜色”的吧台边上,客人来往,或哭或笑,都是买一醉,是以整个场景显得放浪形骸,颓

丧的美感。

秦冉冉坐在高脚凳上,穿了纯黑的露肩吊带和紧身牛仔裤,有一搭没一搭地啜着一杯冰蓝色的鸡尾酒,

时不时和调酒师说笑两句。

微卷的大波浪慵懒地铺散在后背,凹凸有致的身材在夜总会暧昧的气氛里尤为显眼。

她百无聊赖地抬眼瞥了一下柜边的挂钟,已经十点了,她要等的人还没来。

莫不是这几天她表现得太过冷淡,那人直接失了兴趣?

锥形酒杯在秦冉冉好看的指间转着,有好几个男人带着目的上来搭讪,她也不冷脸,只是一直不咸不淡

的,久而久之,那些人也就无趣地散开了。

她一仰头,又干了一杯血腥玛丽,把杯子推到酒保面前,却没有注意到,有一道目光,一直在暗处带着

她。

顾凌风闲闲坐在最角落的位置,整个身子放松陷进沙发里,若有若无地朝那边睨了一眼。他一张好看的

脸隐在暗处,影影绰绰地看不清晰神情。

同行的人都是生意上的伙伴。说是伙伴,其实地位又明显比他要低一截,是以整个聚会过程,大家还是

以他马首是瞻。鞍前马后的,只为能引起他的注意。

顾凌风把目光收回来,瞥到几人小心翼翼的表情,嘴角勾起一抹捉摸不透的笑,举了一下杯,“都别客

气,这次我请。”

他喜欢这种凌驾于他人之上的感觉。

众人各自心怀鬼胎,和他碰杯。一杯饮尽之后,旁边那人恭敬地帮他斟满,然后战战兢兢开口,“顾

总,那件事情……”

话一出口,其他人也是满怀期待地望向顾凌风。

他一直专注地喝酒,也不进入正题,几人都有些焦急,却又不敢明说。

“哪件事?”顾凌风只作不知,不动声色抬起头来,目光如炬,一时大家都不敢直视他。

先前倒酒的那人狠了狠心,咬牙一口气把想说的话表达出来,“就是……上次顾氏招标的那个工程,我

们几个联手递了企划案,到现在还没有回音,所以才冒昧把顾总请出来——不知道,顾总能不能透露点口

风?”

“哦,那个方案。”顾凌风似是才想起,慢吞吞地端起杯子抿了一下,刚想继续开口,却看到吧台那

边,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面容英俊的男人悄悄走到秦冉冉身后,轻佻地执起她的一缕发丝在鼻端轻嗅;而秦冉冉有所察觉,回

身妩媚一笑,娇嗔的模样像是本来就在等他。

顾凌风微微眯起了鹰隼一般的眸子。

顾少岭?

他们俩,一个是花名在外的富家公子,一个是刚刚出狱的经济犯人——明明之前全无交集的两个人,怎

么会突然混在一起?

而且,看样子,两人明显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他眼里闪过一丝不豫,不再去管旁边的人都说了些什么,自顾自站起身来,“我有点事,先失陪了。”

说罢,从皮夹里拿出一叠粉红色钞票搁在桌上,权当买单,然后大步离开。锃亮的皮鞋在地板上敲出有

节奏的声音,而剩下的几人一脸茫然,面面相觑。

秦冉冉心不在焉地用吸管搅着杯子里颜色漂亮的酒,脑子里梳理着出狱以来整理的关于顾家和韩家的信

息,几乎忽略了旁边还有另一个人。

“喂,爷在和你说话。”

嚣张霸道的男声传来,她抬头,正对上顾少岭不满的脸色,于是赶紧弯起眼睛笑了一下,“我在听。”

“你听个鬼。”顾少岭用脚尖勾过来一把凳子,坐上去,就着她手里的吸管喝了一口,“你这女人还真

怪,对谁都冷淡得跟个仙女似的,可偏偏对了爷的胃口。”

秦冉冉勾了勾唇角,算是一个笑,“你喜欢就好。”

“你还知道我喜欢你?”顾少岭挑了挑眉,明显十分不悦,“我包你出去至少一星期了吧,连个嘴都没

亲到,我图个什么?不然这样,你也别矫情了,说白了这就是个买卖。爷随了你的兴致,要去哪家酒店你

挑,咱别墨迹了成不?”

他从衣袋里掏出一张金卡来晃了晃,压在桌子上往秦冉冉那边推过去,直视着她的眼睛。

这女人身上有股魔力。

打她第一天来夜色坐台,他就注意到了她。别的不说,但是那不冷不热的模样就让他欲罢不能。他包他

,起初她不愿意,还是他花了大价钱让妈妈桑再三说服,才达成所愿。

这么多天来,他一直没将她吃到嘴,可是越吃不到,就越是想。

秦冉冉低头去看那张信用卡副卡,黑长的眼睫下垂,很好地掩去了眸子里厌恶的光。

顾少岭之流,登徒浪子,她原本是不愿意接触的。但她刚刚出狱,一无所有,除了这样的方式,别无他

法。

她通过母亲生前的关系,在夜色假扮了一个坐台小姐。可真正达成目的接近顾少岭之后,才发现这下半

身思考的男人竟比想象中难缠许多。除了每天从他那里收到钱和性暗示,她几乎一无所获。

秦冉冉揉了揉眉心,深呼吸一下,把胸肺间的空气挤压出来。

莫不是自己失了策,这个男人其实根本就不知道顾家的任何信息?

那边顾少岭还在看她,似乎在等着答案。她攒起一个滴水不漏的笑来,纤细的手指不着痕迹地用力压着

信用卡,把它推回去,“顾少,你知道的,我这几天不方便。不如,我们改天?”

“改天改天,这都一周了,你还不方便,嗯?我他……妈……”顾少岭所剩不多的耐心被消磨殆尽,开

口就要骂人,却在望向秦冉冉背后的那一瞬,猛然止住了声音。

脏话被硬生生吞进了肚子里,顾少岭脸上堆出一个心虚的笑来,打了个招呼,“小,小叔,你也在

这?”

秦冉冉心里一惊,顺着他的目光回头望去,男人挺拔的身影立刻撞入眼帘。

目光往上,则是他一如既往的苍白脸色,和漆黑瞳孔。

她穿着孝衣、报着母亲的灵位去贺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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