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矇矇亮，荔堡鎮果業門口就停了三四輛賣蘋果的三輪車。這幾日早晨溫度低，還由於長時間開農用車，他們的身子冷地捲縮一團，下車後使勁地搓著雙手，徘徊在收果子的價格牌前。
天漸漸變亮，門口的車子多了起來，顯得有些擁堵。果行的大門仍緊緊地閉著，聽不到裡面有一絲的動靜。人們不耐煩地等著，莊稼人厚道，沒有幾分鐘，彼此寒喧了起來。 “你從那達來，” “豐臺““雲呂” “噢，麼遠個，” “我那邊本身客少，今年沒客麼。” “豐臺才給一塊五，聽說雲呂還給一塊八呢。” “唉，蘋果成災了，” “還不抵打工了。” 不時地聽到人群中有人嘆息。 “估計今能給個啥價?” “不知道麼，” “昨兒我蘋果紅，還給了一塊八。” “他牌子上不是寫一塊八麼，不過，也有一塊六的” “你再甭看牌上外價了，都是來了才說價呢。” “去年蘋果叫霜煞完了，今年蘋果好，可碰上這麼個哈哈價。"
大家七嘴八舌地議論著，不時的還有車子見縫插了進來。車聲，人聲嘈嘈聲混在一起，頓時熱鬧了起來。女人則站在自己的車旁，緊緊盯著大門，思忖著今天撿果的女人和自己是不是同村，同學或者親戚呀什麼的。 “吱”門終於開了一條縫，隨即擠出一個胖子來，他一邊推著門扇一邊操著濃濃的本地音叫罵著“嘈嘈個啥子，昨晚酒都沒醒，五點就吵吵吵的，還讓不讓人睡覺，麻痺的。" 對於這方言的叫罵，人們一句也聽不懂。(既使聽懂，也沒人計較)他們更關心地是蘋果的價格，男人殷勤地掏出煙，遞了上去，把胖子圍在中間。 “老闆，把我蘋果看嘎。" “老闆，老闆，把我的也看嘎。” 胖子用手擋住了煙。穿梭於車子之間，他嘟嘟著“現在看個啥子嘛，撿果子的又沒得來，看了也是白看，老子吃了再看。”
其實，這一圈轉下來，胖子心裡是暗喜的，蘋果的色度，個頭都挺滿意，而且今天車子比昨天明顯多，今天還可以壓一壓價格的。 人們有些失望，但畢竟大門開了，最早來的幾家人去果行裡提來撿果子的筐子擺在自家車前。雖然沒有排隊，但他們清楚地記得比自己早到的人。 快七點時，撿果子的女人提溜著個手套，慢慢地走了過來。人們自覺讓道。同時胖子和果行的代辦走了出來，他們圍著車子看著蘋果，蘋果一個個地躺在那裡，等待主宰他們的人給價，人們的心佛仿懸了起來。 “一塊五，” “一塊六，” 人群中炸鍋了。 “心太黑了，像吃碳糟了。” “他媽個皮，農民不敢種個啥麼，成狗屎了“ “明年到底不務了，搖落果，一肚氣好淘。 有的人乾脆氣地把車直接開走，留下的人則馬上把車插了進來。看到離去的車，代辦悻悻地說到“昨兒，前面幾家還不如我這兒價呢，開走了還不是倒回又開來了。“
留下的人則繼續和胖子討價還價“老闆，昨兒還給一塊八麼，今昨成了一塊六，你多少加上點，” “沒法加喲，現在生意難做。“ “老闆，你心別太黑了，多少加點。” “我郎個心黑了，前年老子叫八噸的車可以拉十一噸貨，現在限載，一點都不得多拉，前年一包網子四千個數，可以套一千三百斤蘋果，現在你曉得多少，一包才一千七百個數，才套幾百百斤，老子還沒得他們心黑。”胖子也忿忿不平地訴說著自己的苦衷。 “你牌子上明明寫著一塊八麼。“ “我就說嘛，你蘋果值不了好多錢，你蘋果好，老子二塊都給你。“
男人一看無望，趕緊地把代辦叫到一邊，低聲下氣地求著，“老哥，你看咱外經常到你這兒賣蘋果呢麼，知道你外人撩呢，你給說嘎，多少叫給兄弟加上點，叫人能睡著就對了。”並且煙緊時地遞到了手裡。代辦一邊接煙，一邊安慰。代辦擠進人群，和胖子耳語了一會兒，走了過來。“你再甭言傳了，給你加了五分錢，咱把兩下都顧住，一會叫幾個他姨給你拾好嘎。“男人聽了，感恩地又遞上了煙。 當撿果子的女人走近時，女人已經把小板凳和筐子擺好，並且他姨長，他姨短的熱情地套著近乎。撿果子的女人眼皮也不抬一下，扳著個臉，一筐好蘋果還沒撿滿，下檢果子已經滿了。精明的女人馬上明白怎麼回事，跑進村口的小超市，不大一會，爪子，方便麵，糖和飲料滿滿提了一大包。乘胖子不注意悄悄地塞給了撿果的女人，撿果子的女人坦然接受。似乎這一項是明文規定的一樣。隨著東西到手，撿果子女人刀子似的雙手頓時軟了下來，男人懸著的心這才落地，臉上也有了笑容。他一邊端筐一邊和幾位撿果子的女人調侃了起來。
“他姨，你說今年蘋果值個啥嗎，連投資錢都買不回來。手下多少留點情麼，咱都是莊稼漢麼。“ “他叔，你說外是啥話嘛，我還能向著他客麼，咱鄉里鄉黨的，何況我也是務果子的麼。”當聽到這虛偽的說辭之後，男人心裡暗暗罵道“賤皮貨。”
終於一車貨賣完，男人把車開到外邊的空地處，女人收拾著殘果和筐子，男人算帳，結帳。當幾張紅色鈔票到手後，男人點也不點，賭氣的裝入口袋。走出人群看到忙碌的女人，氣不達一處來朝著女人吼到“我說叫你甭務了甭務了，你強的慫疼，幾畝蘋果不抵人家兩口子幾個月工資，還把我拴屋達也不得去。“ 女人默不做聲，她心裡明白男人的苦衷，兒子的婚房，女兒的學費哪一樣都壓在男人的肩上，這次她似乎覺得男人說得有理，果樹是該到挖的時候了……
榮子的身旁事，榮子的哀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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