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1 張家界邂逅初戀和情敵,前因後果在天門洞前了斷

“前因後果在天門洞前了斷”

從成都飛往張家界荷花機場的飛機徐徐下降,透過舷窗,看到逶迤起伏的武陵山脈一片片秋葉紅染,我喚醒旁邊打盹兒的妻子昭月一起欣賞。

張家界邂逅初戀和情敵,前因後果在天門洞前了斷

靠窗的兒子康康問我:“爸,到了張家界最想遊哪個景點?”

我興奮地說:“去登張家界第一高峰天門山,遊天門洞,跨天門坎。”

昭月會心地調侃:“耳根子都聽膩了,你做夢都想登天門洞,去體驗一回天上人間的滋味,那九百九十九級天梯可不好攀爬。”

“不乘現在還有精力,再過幾年老胳膊老腿,想登都登不起了。”我信心滿滿地回應。

張家界之行是兒子工作兩年後的夙願,我和妻子可不能辜負了他的一片孝心。在康康的細心安排下,我們終於來到張家界天門山的山腳下。

平視四周山野,一座座層巒疊翠,唯天門山鶴立群峰,四面絕壁,孤峰聳雲。仰望天門洞,在晨曦的映照下,紫氣白霧伴著萬道霞光從洞中噴搏而出,恰似一條巨龍在洞裡洞外盤旋翻飛,好一派紫氣東來飄飄欲仙的醉人景象。

我不由想起元朝詩人張兌的詩:“天門洞開雲氣通,江東峨眉皆下風”。這湘西第一神山上的天門洞,果然名不虛傳,它真是傳說中通往仙界的大門嗎?

我們一家三口跟隨著遊客們的步伐,在灑滿陽光的天梯上,一步步拾級而上,向天門洞攀爬。大約登了一百多石級,我和昭月已經氣喘吁吁,便找了路邊石凳坐下休息。

看著康康跳躍式往上攀登的背影,我羨慕地對昭月說:“歲月不饒人啊!想當初我二十幾歲時,也像今天的康兒一樣活蹦亂跳,不知疲憊。”

昭月喘勻了氣息平靜地說:“我們都年過半百了,體力上怎能和年輕人相比?從兒子身上我看到了你當年的影子,從不甘心落後和失敗。”

吃完了昭月遞過來的半個蘋果,在半山腰康康的呼喚聲裡,我們繼續相扶著攀爬。迎著陣陣清涼的山風,欣賞著沿途的翠竹和楓葉,一路邊爬邊歇,九百九十九級石梯耗費了一個多小時,終於登上了天門洞洞口。

張家界邂逅初戀和情敵,前因後果在天門洞前了斷

回頭俯瞰後面的遊客,多數和我們一樣汗顏涔涔,我體會到了“行路難,難於上青天”的滋味。

早已到洞中的康康揮手招呼我們:“爸!媽!快來欣賞梅花雨。”

拔地依天的天門洞洞高130多米、寬57米、深60米,多像一個大型的停車場。

我抬頭仰望,洞頂崖壁上不停有豆大的水滴洋洋灑灑飄落,遊客們爭先恐後喜迎這傳說中的“梅花雨”。據說用手接滿四十八滴便化著仙人乘風而去,可我接到四十八滴,還是沒有找到飄飄欲仙的感覺。

昭月戲謔地笑道:“你跳起來騰空試一試,說不定會被洞中的仙風帶走,記得抽空回家探望我們喲!”

我較真地做出騰雲駕霧之勢,卻找不到助推的神力,惹來旁邊遊客和昭月的捧腹大笑。我無奈地對昭月說:“看來老夫留戀凡塵太久,五百年的修行早已化為烏有,此生只能腳踏實地與你白頭偕老,來世再待仙人點化了。”

談笑之間,耳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小婷,媽接滿四十八滴飛走了,你要照顧好你爸。”

我心頭猶如被一股強大的電流擊中,猛然回頭,見到了那張熟悉的身影正抬頭接著“梅花雨”,口中數著“四十二,四十三…”。當數到“四十八”,她收回的目光忽然與我相對,猝不及防發出驚呼:“冬陽!怎麼會遇到你?太不可思議了。”

我強裝鎮靜,尷尬地笑道:“這…這地球真小,我…我們二十多年沒見了,想…想不到會在天門洞中相遇。”

昭月挨身過來,盯著她驚叫:“曾紅,怎麼回事?你也來張家界旅遊。好多年沒見了,太巧了!沒想到會遇見你,還有誰跟你一起來?”

曾紅甩掉手裡的水滴,扶了扶眼鏡微笑著說:“我們一家三口來遊。我剛退休,正好有大把時光四處遊玩。小婷,去洞口叫你爸過來,就說遇到了他的老同學。”

半老徐娘的曾紅,笑起來的酒窩仍舊動人,兩鬢依稀露出的白髮略顯蒼老,但那雙曾經讓我著迷的大眼睛依然會說話。

張家界邂逅初戀和情敵,前因後果在天門洞前了斷

阿明這老小子見到我也吃了一驚,但不像二十多年前那般躲躲閃閃,他故作鎮靜皮笑肉不笑,主動向我伸出了雙手。我內心翻騰思緒萬千,當年橫刀奪愛的情敵冒然出現,在不特定的時間和不恰當的地點,我該怎麼辦?心想洞的那頭是萬丈深淵,洞的這頭是陡峭的天梯,老天爺真會特麼開國際玩笑。

我調整心神暗示自己:“一個大老爺們,應該提得起放得下,過去的情緣早已了斷。老天爺安排我們遇見,不過是想驗證相逢一笑泯恩仇罷了。”

不明事理的康康和小婷在旁邊詫異地盯著我倆,我握住了阿明微微顫抖的雙手,裝著灑脫地調侃:“哈哈!想不到在天門洞遇到了老同學,你也想成仙嗎?邁出天門坎可沒有回頭路。”

聰明的曾紅和機靈的昭月看出了我和阿明的尷尬,她們不約而同招呼倆個孩子出來唱主角。

“小婷,快叫楊叔和甘阿姨。”

“康康,快叫魏叔和曾阿姨。”

氣氛開始活躍,我們在洞口的石凳子上坐了下來,互相交談各自的工作和倆個孩子的前途,但大家都有意迴避那令人撕心裂肺的大學時代。

一會兒,幾個老外圍著洞中參觀的小婷嘰嘰哇哇,比手劃腳,我叫康康過去看看。

康康回來說:“小婷正在用英文給他們講解天門山和天門洞的傳說,講解翼裝飛行和飛機穿越天門洞。老外們聽得津津有味,對小婷伸出了大拇指。”

曾紅說小婷繼承了醫生的衣缽,中山醫科大學華業後到國外升造,最近放假回家陪父母出來旅遊。昭月連聲讚揚,我也附和讚歎。

我和他們夫妻倆的情感糾葛太深,昭月早就知道一些支離破碎的傳聞。阿明曾經是我最好的同學和朋友,曾紅是我們高中時的同學,我們仨人被同一所醫學院校錄取。阿明知道我暗戀曾紅,曾紅對我也心生情愫,他跑前跑後為我倆牽線搭橋。但我年輕時不懂女生的心思,受自尊心和虛榮心作崇,沒有當面表白,總認為你有情我有意,無需海誓山盟,愛情一定會水到渠成。

那時我和曾紅戀愛的方式真有些可笑,我倆住在同一棟學生宿舍的二樓和一樓,每天都會見面,但只談學習、生活和各種趣聞。晚上夜深人靜時互相寫信,第二天跑到郵局投遞,又耐心地靜等對方的佳音。

我倆經常約會,校園裡的每個角落都會出現我們的身影,但我沒有勇氣牽她的手,更不用說其他的非分之想。

談了兩年多所謂的“柏拉圖式”的戀愛,情書寫了幾大撂,當面說那一聲“愛”對我實在太難,曾紅的回信越來越少了。

直到有一天,我發現最信賴的好兄弟阿明變了,他避開我和曾紅約會,倆人在校園門口的大街上手牽著手,被我撞見後迅速鬆開,像作賊似的躲躲閃閃跑進了旁邊的小巷子。

我心如刀絞,痛不欲生。當天晚上,我約阿明到足球場理論,平時膽小懦弱的阿明振振有詞地說:“這不怪我,只怪你大男子主義思想太重,曾紅說和你談戀愛太累,你的心思她無法猜,她實在忍受不下去。我也有愛別人和被別人愛的權利。”

我給了阿明幾記響亮的耳光,大罵他無情無義,隨後對他拳打腳踢,他自知理虧沒有還手。我發洩完畢對他說:“我們的交情到此為止,我只要聽到你對曾紅不好,老子打斷你的狗腿!”

說實話,阿明雖瘦,但個子比我高,真比試起來,我不一定是他的對手。

初戀情人和好兄弟的背叛和欺騙,對我的傷害和打擊罄竹難書,我很長時間才從這段無疾而終的感情中走出來。我飽含淚水,一篇又一篇燒掉了曾紅寫給我的那些書信,裡面有她抄寫的普希金的《十四行詩》、裴多菲的《我願意做激流》…。全是騙人的鬼話,我不再相信愛情和友情。

老天爺總愛開玩笑,畢業後相同的命運又把我們分配到了老家同一家醫院,但不在同一個科室。我們遇見時都非常的尷尬,在互相敵視的眼光中煎熬了一年。有一天,他倆忽然辦起了調動,離開醫院到廣州去發展,我心口上的那根倒鉤刺終於被拔掉了,心裡卻沒有半點欣慰和舒坦。

直到遇見昭月,我才重新相信和認識愛情,我吸取了初戀失敗的教訓,火候快成熟時主動表白。相濡以沫幾十年下來,昭月才是我最明智的選擇。我們後來也離開了醫院,調動到四川工作。

一恍二十八年過去,愛過的女人變成了龍鍾老太,情敵也跟我一樣兩鬢斑白,頭頂水土流失。他們都是我前世修練今生註定要遇到的人,我此時想恨卻恨不起來的人。

那點可憐的傷疤誰願意去揭,一切前因後果都在天門洞前了斷,我內心釋然,心情慚慚好了起來。

休息片刻,我們兩家人相約一起去遊玩了其他景點,聽到倆個孩子開心地在玻璃棧道上驚叫,看到他們戲耍米猴的樂趣,我們互相會心地笑了。

晚餐時,不勝酒力的阿明主動和我接著碰杯,兩杯酒下肚卻變成了紅臉關公。曾紅和昭月靜靜地看著我們,小婷嗔怪地說:“媽!你管不管,我爸血壓高,叫他少喝點。”

曾紅微笑著說:“我今天管不了他,遇到老同學高興,想多喝點隨他。”

睿智的昭月給大家臺階下,她幽默地笑道:“哈哈!你倆今天準備把幾十年來沒喝的酒補上?大家都年過半百了,少喝點對身體有好處。”

懂事的康康端著酒杯說:“魏叔,你的酒量可能不是我爸的對手,我敬你喝三杯,你隨意。”

喝完康康的敬酒,阿明招呼我到了餐廳外的陽臺上,他握上我的手哽咽著說:“好多想說的話當孩子們的面開不了口,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記恨我嗎?”

我真心地說:“看到你們一家其樂融融,曾紅那麼幸福,小婷又那麼優秀,我想恨都恨不起來。”

阿明笑道:“你這句話終於解了我和曾紅多年的心結。你們一家也很幸福,康康不僅有出息,還有滿滿的孝心。”

曾紅和昭月看到我和阿明手拉著手回來,她倆相視而笑,以茶代酒又和我們碰杯。

張家界之行結束,回成都的飛機上,康康問我:“爸!我看出來了,魏叔和曾阿姨肯定和你之間發生過磨擦。你們多年沒有聯繫,遇到了又為何不互留電話?”

我平靜地說:“有的情感不是靠電話可以溝通的。你到我這個年齡就理解了,有的人雖近在眼前,但心卻相隔萬里,而有的人雖天各一方,隨時令人牽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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