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0 《香水》:一個零餘者的悲哀

《香水》是德國著名小說家帕特里克•聚斯金德的代表作,原名叫《香水:一個謀殺犯的故事》(《Perfume: The Story of a Murderer》)。它被譽為“20世紀最著名的德國小說”。

1985年,該書出版後立刻轟動了德語文壇,後被譯為多種譯本,在30多個國家暢銷。

2006年,德國著名導演湯姆·提克威將《香水》搬上了熒幕,電影一出,獲得了各領域廣泛的認可,豆瓣評分8.5分。這是一部改編比較成功的經典電影,但是由於受眾面不廣,很多人因此與它錯過,這實在讓人惋惜。

《香水》:一個零餘者的悲哀

書本《香水》

01

《香水》的多面性

小說塑造了一個生活在特殊環境裡面的嗅覺天才形象,格雷諾耶出生在法國巴黎最骯髒的地方——魚市,他擁有驚人的嗅覺天賦,能分辨所有的氣味,能通過氣味追蹤到千里之外的人。

小說講述的故事比較簡單:一個孤獨自閉但是擁有超凡天賦的人,他從小被遺棄,受盡千辛萬苦,謀殺了26位妙齡少女,終於煉成了世上獨一無二的香水,最終從天才走向毀滅。

但是《香水》所蘊含的哲理意蘊深長:有些人從“死亡主題”解讀香水,有的從“慾望主題”解讀,也有從“人性的缺失”來進行解讀。

《香水》裡蘊含了太多的東西,莎士比亞說:“一千個讀者,有一千個哈姆雷特”。也許會有人說那是關於“愛與被愛”的痛苦,是愛而不得的糾結。

《香水》:一個零餘者的悲哀

電影《香水》劇照

而我個人認為,那是零餘者的悲哀,是一個沒有身份、經常被拋棄的人的痛苦,是沒有人生價值甚至沒法證明自己的存在的無奈。

零餘者,又叫“多餘的人”,是十九世紀俄國文學中貴族知識分子的一種典型。屠格涅夫的《零餘者的日記》出版之後,將“零餘者”形象帶到大家的視野。

作者在探討如何證明“自己”的存在,在用單純的讀者視角來闡述人生的意義,在討論著形而上的東西。在這裡,沒有上帝視角,只有簡單的代入與感受。

《香水》:一個零餘者的悲哀

02

《香水》的隱喻性

文中的香水不只是那個讓人追求的物質,那一抹讓人著迷的味道,更是一種隱喻。

一、香水隱喻自我的身份

《香水》的主人公格雷諾耶出生在法國巴黎最腐臭的地方,他從一出生就是被拋棄者,是零餘者。他的母親在他出生後,想讓他自身自滅,但是他的一聲啼哭將他的母親送上了絞刑臺,這是第一個因他而死的人。

每個人身上都有屬於自己的味道,那是身份的代表,是“自我”的象徵。但是,格雷諾耶沒有,他有著出色的嗅覺,卻聞不到自己身上的味道——因為他身上沒有任何味道!

這是他的痛苦,而且這種痛苦無法彌補。他是一個沒法證明自己存在的人,是一個多餘的人,所以他終其一生都在證明自己的存在。

為了尋找“自我”,他要製造出一種香水,一種超越一切的香水,一種讓世人看到自己存在的香水,一種讓世人銘記的香水。

《香水》:一個零餘者的悲哀

格雷諾耶在研製香水

就像貝多芬所說的:“上帝給了我音樂的天賦,讓全世界的人都能聽到我的音樂,可他卻沒收了我的聽力,唯獨我自己聽不到自己彈奏的音符,這算是仁慈的愛我的上帝嗎?”

格雷諾耶既是悲哀的,也是受到上帝照顧的。上帝沒收了他的表達能力,沒收了他身上的香味,但給予了他常人不能及的嗅覺,給予了他製造香水的天賦,給予了他純真無邪的心靈。

二、香水隱喻極致的誘惑

香水是美好的,但也是致命的。為了提煉出香水的材料,格雷諾耶謀殺了26位少女。用這些少女的體香,製造了最蠱惑人心的香水。

這樣純潔的東西,這樣誘人的東西,卻是建立在這些少女的性命之上的。極致的美里面有著極致的惡,這是一瓶用罪惡練就的天堂。

但是,格雷諾耶的謀殺卻不等同於普通的謀殺,作者並沒有將他塑造成一個殘忍的殺人兇手,儘管他提煉少女體香的手段非常殘忍。

在作者筆下,格雷諾耶是一種純真的存在。他的心裡沒有任何的雜念,看到這些妙齡女子,他沒有任何不該有的慾望。他所追求的只是心裡的那獨特的香味,在他眼裡,這些少女與其說是人,不如說是香味的儲蓄罐,是一種材料。

絕世香水的製作過程其實就是將眾生物化的過程。這是一場沒有陰謀的謀殺案,這是一個單純的冷麵殺手。

《香水》:一個零餘者的悲哀

格雷諾耶在謀殺

香水的誘惑不只是對格雷諾耶,而是對整個世界的誘惑。

當格雷諾耶因殺人而被審判時,當他在行刑臺上的時候,所有的人本來對他恨之入骨,恨不得剝了他的皮,讓他痛苦地死去。

可是,當他拿出香水優雅地一揮時,就連行刑者都說“他是無辜的”。當時所有人都為之著迷,將他視為天使,對他頂禮膜拜。

他看到所有人都失去理智沉迷於香味中,他一個人雖高高在上,卻依舊無人意識到他的存在。

在那個時刻,作為唯一的清醒者,反而是孤獨悲哀的。儘管他此刻不是低下的人,儘管他製出了讓所有人臣服的香水,卻依舊是被拋棄的一方,“合群”在這一刻顯得那樣刺眼。這是格雷諾耶最大的悲哀。

香水,是自我身份的代表,是極致誘惑的象徵。

《香水》:一個零餘者的悲哀

03

《香水》的矛盾性

《香水》中蘊含了各種對立的矛盾:格雷諾耶是個不幸的人,這一生一直不停地被拋棄、被欺負。但是也是一個幸運的人,拋棄他的人都被世界所拋棄。

她的母親拋棄了他,但是卻因為他的一聲啼哭而被送上了絞刑臺;後來收養他的人剛把他賣給別人就遭到了謀殺,就連教他製造香水的“導師”也在他離去後,房子轟然倒塌,那一覺,他長眠不起!

《香水》:一個零餘者的悲哀

一、缺失與尋找

香水的整個基調是悲觀的,男主格雷諾耶嗅覺是缺失的,這便是無法彌補的悲劇。

為了證明自己的存在,他跋山涉水去學習製造香水。當他第一次因為香味誤殺一個女孩時,他使勁地撫摸那個女孩的屍體,他只想讓那香味永存。

可是,這麼獨特的吸引人的香味,他卻沒法保存下來。這個女孩的香消玉殞,激起了他心中的存儲香味的想法。

人生最大的悲哀莫過於經歷過美好卻不能保留美好,只能成為回憶,甚至都沒有辦法證明回憶的存在!

就像是那個少女體內的香味一樣,格雷諾耶想保留它,想證明它的存在,可是卻無可奈何,稍縱即逝!或許香味只是一個代名詞,我們的人生也是如此,美好的東西總是難於保存、難以證明!

因為身份的缺失,格雷諾耶一生都在尋找。與其說他在尋找香水的製造原料,不如說他在尋找自己的存在價值。

蠱惑人心的香水可以被製造,而自我的存在卻不能被證明。直至最後,格雷諾耶也沒能通過這舉世無雙的香水換來大家對他的認知,最終只能選擇毀滅掉自己精心研製的香水,也順便毀滅自己!

《香水》:一個零餘者的悲哀

二、幸運與詛咒

格雷諾耶出身在最骯髒的地方,卻追求最美的氣味。如果說臭代表著惡,香代表著善,那麼,格雷諾耶一生都在追求善,卻一生都未逃離惡的詛咒。

格雷諾耶雖然天賦異稟,但是他一生都被困在由上帝和自己編織的困境裡。他的驕傲與無助、偉大與卑微、醜惡與崇高都是通過氣味來展現的。

格雷諾耶是幸運的,因為那無人能及的天賦。他從一出生時,最先清醒的便是他的鼻子:

“這時小孩醒來了。首先是鼻子開始醒的。一點點大的鼻子動了起來,它向上抬起嗅嗅。它把空氣吸進去,然後一陣陣噴出來,有點像打噴嚏似的。”

他的幸運不止於此,在重重困難中,他都存活了下來。所有拋棄他的人都受到了懲罰,即便是他殺了26名少女,犯了這麼大的罪,但是所有人都被迷惑,對他選擇了原諒。

格雷諾耶也是被詛咒的

,正是因為他的天賦,他才會終其一生去尋找獨一無二的香水。也正是因為這瓶香水,最後讓他走上了罪惡的道路,將他帶進了萬丈深淵。

如果從一開始,他沒有這些幸運,或許,他的一生也不會這麼艱辛。他會在平凡中消失,最後進入另一種存在的狀態。至少,他不會痛苦。

《香水》:一個零餘者的悲哀

三、罪惡與救贖

為了製造出那瓶獨一無二的香水,格雷諾耶成為了一個殺人犯,26名女子因此喪生,這當然是一種罪惡。

但是,他沒有看到殺人的殘忍,也沒有想到別人生命的意義。他只是單純地想“我需要你身上的味道”,因為需要,所以拿走。

當他在殺最後一個女子——勞拉的時候,我印象最深的是勞拉看到他並沒有大喊大叫,明知道自己很有可能會死,可是她是那麼地平靜。

從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理解,或者說是一種成全。她理解格雷諾耶的做法,理解他的悲哀,如果自己是最後一種他需要的香味,如果非她不可,那麼,不如成全眼前這個單純而無助的男孩。

在安安靜靜中,他削去了她的頭髮,獲取了她的香味,舉世無雙的香水就這樣製成了!

《香水》:一個零餘者的悲哀

但這終究是一種罪惡。這種罪惡不會因為格雷諾耶的單純而消散,也不會因為別人的理解而消失。

在製造出理想中的香水後,格雷諾耶並沒有得到想象中的快樂。看到世人對他的臣服,他反而陷入了無盡的痛苦。痛苦的不是被扒了衣服的寒冷,而是被剝了皮膚的痛苦。

最後,他回到那個他出生的地方,回到起點,帶著那具有魔力的香水,帶著最後的執念,讓自己和香水消失在人間。

“身穿藍色外衣的小個子男人突然出現在那裡,彷彿是從地裡長出來的,一隻手裡拿著一個蓋子已經揭開的小瓶子。後來他用瓶子裡的東西噴灑自己的身體,一次又一次,就像用閃閃發光的火、用美來澆注似的。”“他們的敬畏已經變成渴望,他們的驚異已經變成歡呼。他們覺得自己已經被這個天使吸引住了。”“他們衝向天使,向他撲去,把他摔到地上。每個人都想摸他,每個人都想要他一點東西,比方說一片小羽毛,一個小翅膀,他那神奇之火的一個火星。他們撕下他的衣服,剝去他的皮,拔光他的頭髮,用手抓和用牙齒咬他的肉,像德狗一樣向他撲去,拉他,扯他,拖他。”

最後,格雷諾耶被人們分成了三十塊,一人一塊,直至完全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一根頭髮也沒有剩下。

格雷諾耶帶著自己的香水,永久地消失了,也終於解脫了、救贖了。

《香水》:一個零餘者的悲哀

結語

《香水》是一本經久不衰的書籍,是一部窺探人性的電影。它並不單一,具有多面性;同時隱喻自我的身份和極致的誘惑,從中可以窺探的人性的矛盾、人生的悲哀。

一個能製造絕世香水的人,身上竟然沒有任何的味道。

一瓶能讓全世界瘋狂的香水,竟是由26位年輕女性的生命練就的。

一瓶能給全世界帶來快樂的香水,卻沒法給製造者帶來愉悅,甚至直接導致了他的滅亡。

這是一個零餘者的悲哀,是自我缺失的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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