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0 薅豬草的小女孩

薅豬草的小女孩


薅豬草的小女孩



在童年的記憶裡打下最深烙印的是兩件事:拾柴禾和薅豬草。印象中拾柴禾是枯燥的,薅豬草倒有些許樂趣——因為,我在麥田裡見到過那個女孩。

上世紀七十年代的方城農村,家家戶戶靠掙生產隊的工分維持生計。想要把日子過的稍微滋潤點,就得自家裡餵養幾隻雞鴨鵝,從“雞屁股銀行”裡打主意。豬和羊就算是當時農戶家中的大牲口,也是眼睛能看得見的一筆財富了。

在那個連人都喂不飽的年代裡,豬羊的生活條件更是捉襟見肘,少的可憐的剩飯和刷鍋水,顯然不能滿足它們的胃口。大人們忙著生產隊的活計,讓不能掙工分的孩子們閒暇裡去薅草飼養,就成了確保這筆財富不貶值的最佳選擇。

現在想來奇怪,如今我到養豬場裡去,見豬們吃的全部是專門配方的飼料,個個長得脫條條、圓滾滾的,短短三四個月就能出欄。

2000年我也曾餵過一頭豬,每天從賓館裡弄回家一桶泔水,說是泔水,其實淨是些大米白麵條子肉,有的盤子可能人還沒有動過筷,轉眼就變成了豬食,一個朋友去家裡玩,眼饞地說:“現在的豬真幸福,伙食比過去縣裡領導幹部的標準都高得多。”

可是,小時候俺們村的豬千真萬確主要是靠吃草長大的。一頭豬要長到一年以上才達到一百多斤,有的能喂上兩年多,我甚至親眼見過一隻長了十多年的老母雞。

有這樣一件真實的故事:一個豬販子到山裡一戶人家收豬,農婦見來了收豬的就說:“豬在屋後山坡上喂著哩,坡太陡你坐這等一會,我去給你抱過來。”不多時,農婦懷裡抱著一頭一百多斤的大黑豬回來,收豬的大吃一驚:“這麼大的豬,讓我一個壯勞力都抱不動啊。”

農婦憨厚地說:“它還是個小豬娃的時候,我就每天抱著它到後坡,天黑了再抱回來,日復一日的時間長了,也沒感覺它有多重。”

豬是名副其實的雜食動物,地裡村頭裡到處生長的秫草秧、麵條菜、馬齒莧等等都是它們的食物。

每次薅完草剛走進院門,圈裡的豬就迫不及待的伸出頭來,哼哼唧唧地到處亂拱,一旦把雜草倒進豬圈裡,它就一邊專注地吃著,一邊“灰灰兒”地歡叫起來,好像在說:“謝謝,謝謝了。”那樣子,著實讓人好笑。

直到現在我都感覺用“饞貓”來形容吃貨不夠確切,應該用“饞豬”更精確些。

過年的時候,村上一般都是十幾戶或二十幾戶聯合到一起,才捨得殺一頭豬,小點的村落一頭豬還有富餘。一是那時候的豬確實生長期太長,二是那時候的豬肉的確真香,一塊肉三斤二斤的樣子,卻足夠一戶農村家庭回味整整一年了。

打記得事起直到上了初中,家裡喂的豬不是賣了就是殺了,薅豬草和拾柴禾就各自佔去了半個童年。隨著年齡的增長,對於每天放學後挎著籃子去地裡薅草這樣的事,逐漸的厭煩起來;倒是對班上的女同學開始有了不一樣的感覺。

那時候行政村叫做“大隊”,一個大隊四五個村子的孩子都集中到一起讀書,課餘時間不分男女學生,到一起就是又捶又打的,很是開心。

鄰村一個從小一起讀書的女孩,黑黑的皮膚,大大的眼睛,總是一副微笑著的面容,煞是可愛。

那次不知為何,下課後的一次撕打中,我用了力拉緊了她的手,互相爭搶著東西,無意間胳膊觸到了女孩的胸部,柔柔軟軟的卻像是一團電火,立刻讓我的頭腦裡短暫的失憶了,抓緊的手也瞬間鬆開……女孩兒卻繼續哈哈地大笑著說:“給俺。”

上課鈴響了,我們各自回到座位上,女孩又回過頭來,送給我一個勝利者的微笑。可我的心卻有些亂了。那時候,我們剛剛知道了人是由206塊骨頭組成的,那天晚上,我分明感到自己長出了第207塊。

第二天下午放學之後,我在麥田裡薅草的時候,竟然和女孩不期而遇。

我們愉快地在麥田裡遊弋,我說:“我非常討厭薅豬草,把生命浪費在薅豬草上實在是太沒意思了。”哪知,女孩就像媽媽一樣對我說:“薅了草餵了豬,豬長大了能賣錢,中吃肉,薅豬草是一項多麼有意義的事啊。”我就這樣聆聽著她的教導,直到太陽落山。

打那兒之後,我真的開始對薅豬草有興趣起來,每天在麥田裡盼望著能再次遇見女孩,能再次聆聽她的“教誨”。可是,之後不久,我就轉學到了另外一所學校,和那個讓我第一次懵懵懂懂想娶老婆的女孩再也沒有謀過面。

童年,連同薅豬草的記憶,自此戛然而止了。(2018.07.25)

*作者︱瘦羊:原名董振群,就職於河南省方城縣供電公司,自由撰稿人,離崗後沉迷於山野溪畔,徜徉在字裡行間,自得其樂。「青眼有加qyyjtcq」專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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