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7 我還在這裡等你,你卻誤以為我早已離開

我還在這裡等你,你卻誤以為我早已離開

01

楊汀辰對我說過最多的一句話就是:許淼淼,你離我遠點。

每每這個時候,我都會選擇無視他的冷眼相待,繼續跟著他,並且喋喋不休地說個不停,他越是煩心,我就越開心。於我而言,每天跟在他的身後,是比考試得滿分還讓人開心的事情。

同桌卷卷對我這樣的行為表示深深的不理解,全校學生都能看得出楊汀辰很不喜歡我這個小跟班。偏偏我不以為然,只覺得那是他高冷,然後把這種高冷當作是一種挑戰,繼而日復一日地緊跟他的步伐,風雨無阻。

16歲的我並不是一個聰明的女孩,考試從來都在及格的邊緣,時常會被老師點名起來回答問題,大腦斷片的樣子總會惹得鬨堂大笑。

但16歲的我卻異常地執著,執著地只願看一個人不開心的模樣,執著地只想跟在一個人的身後,執著地認為,這樣的陪伴才是世界上最長情的告白,就像水星環繞著太陽那樣,永恆了光年。

02

我叫許淼淼,三水一淼的“淼”字,自幼長在南方的一座小城,這裡沒有北方寒夜裡的大雪紛飛,也沒有塞北黃昏下的長河落日。這裡不出名,不繁華,卻讓我為之心動,只因這裡有一個楊汀辰。

在我已然逝去的青蔥歲月裡,楊汀辰3個字出現在每一天的空氣裡。

眾所周知,他成績優異,雷打不動的年級第一;他長得好看,被許多女生暗戀;他聰明,是典型的別人家的孩子。大家知道許多關於他“好”的事情,但大家不知道的是――

他愛玩遊戲,全城大大小小的網吧,他都去過;他叛逆,會和別人打架,傷口是我包紮的;他早戀,情書是我幫忙收的,裡面的巧克力也都是我吃完的。他不喜歡熱鬧,喜歡一個人待著,別人說他高冷,他其實只是不擅長表達自己。

我一直覺得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我更瞭解他,所以即使每次他都嫌我跟得太近,讓我離他遠點,我都不會當真,只把這當作是我們之間的相處方式,樂在其中。

我曾以為這樣無聲的告白終有一天會被他發現,畢竟他這麼聰明。然後在某個陽光熹微的清晨,透過空氣中的塵埃,越過時間的荒野,懂得了青春裡的那些陪伴,他溫聲開口道:幸而有你。

只是他還沒來得及發現,葉清子就轉到了我們班。

我還在這裡等你,你卻誤以為我早已離開

03

我從未見過一個女生像葉清子這般,不僅溫柔漂亮,而且才華橫溢。在她面前,我就像那隻不會飛的醜小鴨,黯然無光,灰得發黑;而她則是嫻靜優雅的白天鵝,走到哪裡都能引起別人的注目,甚至是楊汀辰。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們開始同時出現,教室裡,黃昏下,白簾輕搖,微風拂面,他們一起討論著那些未知的奧秘,我坐在最後一排對著試卷亂了筆鋒;操場上,球籃下,疾如閃電,百步穿楊,她為他加油吶喊,他揮灑汗水報以微笑,我拿著水瓶站在一旁不知所措。他們的身影就像是漫畫裡最唯美的場景,靜謐了時光,溫柔了歲月。而我只是這時光深處裡沒有顏色的背景板,從未被注意。

楊汀辰生日那天,我糾結了半天,還是決定把熬夜畫好的星空圖送給他。我給那幅畫取名叫作《聽見辰星的聲音》,期待著有一天他能聽到我無聲的告白。

站在事先約定好的廣場,我滿心歡喜地等著他。蔚藍深邃的天空,棉花糖般的雲朵,散發著陣陣梔子花香的清風以及孩子們臉上純真的笑容。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美好得讓我沉醉其中,絲毫沒料到下一秒意外降臨的瓢潑大雨,以及那個自始至終都未曾出現的身影。

6月的雨多變且無情,淋溼了我的畫,也吞噬了我眼角的眼淚。

“許淼淼,葉清子腳崴了,我送她去醫院。”他打電話來解釋。

我渾身冰涼地站在廣場中央,夜間的風吹過,很冷。

“楊汀辰,你還記得小時候,我們感冒住院那次嗎?”我突然問他。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沉默。“你先睡吧,很晚了。”接著掛斷了電話。

我的眼淚洶湧而出,黑夜不知何時降臨,雨水早已驅散人群,只有我還在這裡等著遲遲未來的你,你卻誤以為我早已離開。

那天晚上我對著天花板想了很久,迷迷糊糊之際,我得出了一個結論:一切都是因為我太普通,沒有葉清子優秀。

04

為了有一天能站在他的身邊,我收起了心愛的漫畫書,開始對著一道道複雜的數學題苦思冥想。我不再在英語課上偷偷睡覺,也不再去數窗外落了幾片楓葉、天空中飄走了幾朵雲、物理老師今天掉了幾根頭髮。我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不會做的題目上,期待著有一天,他們會懂得我的付出。

我也練起了書法,彈起了鋼琴,學起了舞蹈,週末陪伴我的不再是朋友們的歡聲笑語,而是一縷縷濃郁的筆墨書香,一張張寫滿字的古色紙箋,一曲曲動人心絃的音調和一支支美輪美奐的舞蹈。

庭前的花開了又落了,天上的雲捲了又舒了,青春的腳步近了又遠了,踏著走過的無數個黎明和黑夜,我終於不再是那個倒數的許淼淼。

只是當我變得足夠優秀時,他卻選擇了出國,離開這座我們一起長大的小城,飛去遙遠的大洋彼岸。

站在他家門口,我心急如焚。懷揣著一件件心事,如頃刻就會乍洩的洪水想要訴說於他。我想說這次考試我進步了12位,想說我現在寫字都是端端正正的,想說我剛剛學會了魔方,雖然沒有你快,但我會努力的,想驕傲地說:看我厲害吧!想說出所有的努力……可話到嘴邊,我卻只問了一個問題:“楊汀辰,你會捨不得嗎?”

他搖搖頭說:“不會。”

攥在手中的成績單被我藏在身後,白色連衣裙在風中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青春的絮語穿過林蔭消失在遠方。

我聽到自己微笑著說:“挺好的,至少不會孤單。”

然後目送著他的身影漸行漸遠,直至消失。從此,他的白天是我的夜,翻越了銀河,時間空間都不同了,何時才會再見呢?

突然想起了很多年前的那個夏天,那個有著無數黑夜的仲夏。

我還在這裡等你,你卻誤以為我早已離開

05


彼時,我和楊汀辰還是兩個小蘿蔔丁,只有7歲。因為那段時間流感大範圍傳播,我們不幸感冒,被醫院強制隔離。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楊汀辰安安靜靜地睡覺,我卻因為怕黑躲在被窩裡小聲啜泣。許是被我的哭聲吵到了,他無奈地嘆氣:“許淼淼你出來。”

良久,我慢吞吞地露出一雙哭得紅腫的眼睛。

“看見窗外的星星了嗎?”他指著遙不可及的天空說,“我以後每天晚上都給你講它們的故事,但你不許再哭了。”

我點點頭,聽他在這漫長的黑夜裡,為我點亮一盞星光。許是那時人小,即使他每次跟讀課文似的講完一堆冷門知識,我都不會覺得無聊。

後來我們出院,我便開始了我的小跟班之旅。

那個時候,不知道從哪本小說上看到的一段話,說水星是太陽系八大行星中最小的一顆,作為離太陽最近的行星,卻有著八大行星中最大的軌道偏心率。這樣的距離求而不得、離之不去,不如就保持安全,陪伴也不失為更好的選擇,環遊也是一種週期擁抱,可以自以為的擁有你,但這不影響我喜歡你。

被這段話感動到痛哭流涕的我,以為自己跟在他的身後就是最長情的告白。便從清晨跟到黃昏,從小學跟到高中,從普通跟到優秀,走過了無數個春夏秋冬,還是沒能抵得過他的一句再見。

畢業那天,我拿著浙大美術學院的錄取通知書,恍惚了許久,想起之前流過的眼淚,熬過的白天黑夜,付出的點滴努力,最後還是沒能站在他的身邊。但卻不再有遺憾,因為所有的咬牙堅持,時間它都知道,並報以最好的禮物。

站在高中的校園裡,我終於釋懷,懂得了成長的意義,舊時光裡那個努力的自己,沒有讓後來的許淼淼失望。

穿越時間的縫隙,那些無聲的告白,終被溫柔以待。

— END —

出自《故事林》雜誌

2018年3月下半月刊

欄目:流年

原文標題:《水星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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