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曼娜等孔林離婚，一等就是十八年。
他倒是沒有騙她，每年有十二天假期，就回去離婚。路上要走兩天，剩下十天在家裡。可是離婚太難了。二十年前，他還是醫學院的學生，父親來信說，母親病了，家裡無人照顧，想他結婚。他孝順，也就同意了。妻子他是不滿意的，可是也沒辦法拒絕。妻子也不容易，結婚二十年，伺候公婆，獨自帶大了女兒，法官也知道他們的情況，所以不肯判決離婚。
這樣，一年一年下來，吳曼娜已經習慣了。
孔林畢業後，在部隊醫院當了醫生。醫院又辦了一個小的護士學校，他教解剖學。吳曼娜是孤兒，來上護校之前已經工作了兩年，年紀比一般同學都大。男朋友為了得到上海戶口和表妹結婚了，這年她已經二十七歲，畢業就留在了醫院。軍官們都喜歡年輕的小護士，只有一個炊事員對她有意思，她又不肯，嫌棄他不是幹部，長得也不好。
在護校上學的時候，她和孔林就是朋友。都知道孔林結了婚，心又好，都當他是兄長一樣。他總是斯斯文文，脾氣好，院裡也沒有人不喜歡他的。有一次她去宿舍給他送藥，她看到他的書架上滿滿的書，那年代是很稀奇的。她之後常常找他借書。其實她也不愛看書，一本都沒有看完過。只是好奇他在看什麼。又有一次野營拉練，她腳上長了水泡，他幫她背醫藥箱，幫她挑破水泡，又幫護士們打飯。也許愛情就這樣開始了，一點點的好感，一點點的好奇心。
他們的愛情，也就是每天一起在食堂吃飯，一起打水，開會學習挨著坐，傍晚沿著操場跑道散步，說說話。他們從不到醫院外邊去，也沒有拉拉扯扯過。還是有了流言蜚語。兩個人對領導都做了保證，除非離婚，否則不能有不正當關係。這樣拖著，混著，慢慢的她脾氣越來越大。她如今處境更復雜了，本來年紀也大，院裡人都知道她和孔林的關係，她能嫁給誰呢？
他還是年年回去離婚，年年離不了婚。直到有一年，吳曼娜被強暴了。兩個人都受到了打擊，而吳曼娜更是清醒了，她沒有別的選擇，只能繼續等他離婚。
再接下來，兩個人的愛情或是等待都變得平靜下來。只是順著時間的流淌，等待著一個並不明白的結果。愛情慢慢沒有了，或者根本一開始就沒有。終於結了婚，也不過是完成了任務，激情過後，只剩下空虛。吳曼娜懷孕的時候已經四十四歲了，變得庸俗無趣，“他清楚是多年的磨難使她變成了這樣。”而他，只感受到婚姻中的厭惡和疲憊。
故事的結局，吳曼娜生下一對雙胞胎，卻得了絕症，她說“我已經無所謂了。”孔林去看前妻和女兒，家的溫暖讓他感動到落淚，他想愛情和安寧，原來還是安寧更重要。於是他讓前妻等他，他說吳曼娜快死了，他還是想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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