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9 茅以升:科技大師華麗生命的袍子,也曾經長滿了蝨子

茅以升:科技大師華麗生命的袍子,也曾經長滿了蝨子

茅以升:科技大師華麗生命的袍子,也曾經長滿了蝨子

人生在世,無論如何,總做不到十分圓滿,即便乾隆皇帝號稱“十全老人”,也無法真正做到十全。蘇軾說,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女作家張愛玲說的更加透徹和無奈,她說,生命是華麗的袍子,上面長滿了蝨子。

科技大師茅以升波瀾起伏的一生,正好是這些名人名言的註腳。

茅以升:科技大師華麗生命的袍子,也曾經長滿了蝨子

01

茅以升(1896年1月9日—1989年11月12日),字唐臣,江蘇鎮江人。土木工程學家、橋樑專家,中央研究院院士,中國科學院院士,美國工程院院士。

從來沒有人質疑茅以升在中國現代科技史上的非凡貢獻,他被稱為“中國現代橋樑之父”。

1933年至1937年,茅以升任錢塘江大橋工程處處長,主持修建我國第一座公路鐵路兼用的現代化大橋:“錢塘江大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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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茅以升主持修建錢塘江大橋之前,在華夏大地上,還沒有一座現代化的大橋是中國人自己建造的。

鄭州黃河大橋是比利時人造的,濟南黃河大橋是德國人造的,哈爾濱松花江大橋是俄國人造的,蚌埠淮河大橋是英國人造的,瀋陽的渾河大橋是日本人造的,雲南河口人字橋是法國人造的……

中國有悠久的建橋歷史,做為橋樑專家,茅以升對這一點,瞭解的比一般人更多。

錢塘江自古就是一條兇險之江,在過去,杭州人若說起某件事絕對辦不成時,就會說:除非錢塘江上架起一座大橋。有的外國工程師也說:能在錢塘江上造大橋的中國工程師還沒出世呢。

血氣方剛的茅以升矢志不渝,經過兩年半的開工修建,大橋於1937年9月建成通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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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中國人自己設計和施工的第一座現代鋼鐵大橋,是中國橋樑工程史上一座不朽的豐碑。

茅以升以自己在現代橋樑建造中的卓越貢獻,1948年當選中央研究院第一屆院士,1955年選聘為中國科學院院士(學部委員),1982年當選美國國家工程院外籍院士

茅以升一生學橋、造橋、寫橋。他寫作的《中國石拱橋》發表在1962年3月4日《人民日報》上後來被選入初中語文課本,至今仍在沿用。

著名科學家周培源在《橋樑專家茅以升》一書中指出的:“茅以升對我國科技事業的貢獻是多方面的”。毛澤東曾稱讚茅以升:“不僅是科學家,還是個文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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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茅以升取得舉世矚目的科技成就背後,他的婚姻和情感世界,卻是一言難盡,苦辣酸甜,百味雜陳。

法國華裔媒體人茅青曾寫有《我們家的人和事兒》一書,對茅以升的家庭、婚姻、愛情進行了深入描寫。茅青是茅以升弟弟茅以新的外孫女。

茅以升祖父茅謙(1848—1917),原名為茅戊年,字子貞,號肺山,學名茅謙,江蘇鎮江人。近代報人、水利專家。

茅謙次子乃封到日本學習軍事,結識新軍九鎮統制徐紹楨,追隨徐參與辛亥革命。另一子乃登曾任革命軍江浙聯合軍司令部秘書部副部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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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乃登就是茅以升的父親。

茅乃登有三子一女。長子茅以南,早年留學日本,長期從事鐵路、公路工程工作。20世紀50年代初去世。次子茅以升。三子茅以新1902年出生,1922年畢業時因成績優秀,公派留學美國,入普度大學。兩年後獲得碩士學位。

茅以新長子就是著名經濟學家茅於軾。

茅乃登女兒茅以純,1905年生,畢業於金陵女子大學,主修鋼琴。1941年死於傷寒。

茅以升和夫人戴傳蕙的婚姻是由父母做主定下的,那年茅以升16歲,戴傳蕙17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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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戴傳蕙生於江蘇揚州一個詩書之家,父親戴祝堯,終身以教書為業。戴家同茅家有親戚關係,戴傳蕙的三嬸是茅以升的姨媽。正是通過這位姨媽的撮合,二人結下了姻緣。

戴傳蕙知書達理,寫得一手端麗的小楷,性格溫和。身材高挑,氣度嫻雅,臉龐圓潤甜美,茅以升一見面就非常喜歡。1912年,兩人正式結婚,結婚時茅以升送給妻子的禮物是沈三白的《浮生六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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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婚後茅以升回到唐山讀書,畢業後又去美國留學,妻子戴傳蕙獨自帶著長子茅于越在婆家過著大家庭生活。

1920年年初,茅以升回國,被聘為唐山交通大學教授。次年才來接戴傳蕙和兒子茅于越以及初生數月的女兒茅於美去唐山,開始建立自己的小家庭。

茅以升工作頻繁變動,從1920年到1949年,29年之間,南來北往,遷徙如家常便飯。戴傳蕙跟著茅以升,住過的城市就有唐山、南京、北京、天津、鎮江、杭州、長沙、桂林、貴州平越(今福泉縣)、重慶、上海等,所租賃的房屋竟有27處。

一個成功男人背後,總有一個犧牲的女人。茅以升一心撲在學習和工作上,勤於外事,疏於內務,向來不問家事。工作變動,舉家搬徙,往往“事發突然”,戴傳蕙的操勞可想而知。租房退房,運送購添傢俱,重起爐灶等等諸般雜條已夠勞累,而他們有6個孩子,退學轉學,不能延誤學業更是搬遷中的頭等要事,都要靠戴傳蕙一人精心安排。

1933年春天,茅以升接到杭州老友來信,要他去杭州商談籌建錢塘江大橋的事。茅以升是學橋樑工程的,一直沒有機會去參加造橋,這次居然請他去造這樣一座大橋,他非常興奮,英雄有了用武之地。

茅以升辭去北洋大學教授之職,暑假之後赴杭州就任。戴傳蕙再次扶老攜幼遷離了居住不到兩年的天津,搬到了杭州。

錢塘江江面遼闊,風波兇險。江底的泥沙深厚非常,水流沖刷,江底變遷莫側。在這樣惡劣的條件下造橋,冒險的性質是不言而喻的。

在此之前,茅以升在1930年曾經做過江蘇省水利局局長數月。那年江蘇省鬧水災,堤防決口,災民逾萬。茅以升目睹水災慘狀,引咎自責,辭去局長之任,而就北洋大學之聘。

那次水災事件,讓戴傳蕙飽受虛驚。這一回,建造錢墉江大橋,大橋建造過程中,時有險情。戴傳蕙憂慮失眠,抑鬱焦慮,竟患上精神分裂症。戴傳蕙常常自言自語,大橋不會修成的,即使修成將來也不會善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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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真被她不幸而言中了,1937年11月上海戰事爆發,錢塘江大橋被炸斷,蔣介石希望藉此拖住日軍進攻的步伐。晚年的茅以升說過親手炸橋時的心情,“就如同親手掐死了自己的兒子一般。”

戴傳蕙擔心茅以升會完不成橋樑工程大業而患病,好幾年中醫西醫診治都不見效。

1946年抗戰結束後,茅以升接到了修復大橋的命令。戴傳蕙聽到這個喜訊,一塊大石頭落下地,她的精神分裂症竟然痊癒了。

病好後,戴傳蕙過上了安穩的日子。戴傳蕙替茅以升收發書信,按待來訪者,管理一應雜務。茅以升回家,看見桌上整整齊齊的報刊、文件、書信以至電話內容的小條子,就滿意地誇讚她是個稱職的好秘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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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以升戴傳蕙和女兒)

04

1946年,茅以升偷偷娶了20歲剛出頭的權桂雲,兩人還生了一個女兒茅玉麟。

權桂雲1925年生於蘇州,比茅以升小29歲。權桂雲父親曾在蘇州某警察局當過局長,但因肺病很早就去世了。母親姓郝,獨自帶著五個女兒艱難生活。為了拉扯幾個孩子長大,母親幫人做針線維持生計。

權桂雲是家中的老四,性格溫順,外表秀美,身材嬌小,操一口吳儂軟語。1946年,茅以升當時在上海工作,妻子戴傳蕙在南京,處於兩地分居狀態。茅以升經一位朋友介紹同權桂雲相識,見到權桂雲後,他立刻對眼前這個嫵媚端正的女孩產生了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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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以升和權桂雲)

儘管年齡懸殊,權桂雲也非常喜歡茅以升,覺得茅以升對人和善,脾氣好,會心疼人,又會講故事,非常幽默。權桂雲文化不高,卻溫柔體貼,忍辱負重,安於現狀,從不提任何過高的要求。

本來茅以升與權桂雲的婚姻生活是隱蔽狀態的。這在新中國成立前可以理解,也不會有人過問。茅以升對妻子戴傳蕙隱瞞了又娶了房小夫人的事,所以家中一直相安無事。

新中國成立後,茅以升向組織交代了他的“資產階級生活”(也就是娶了外室的情況),同時也不得不向戴傳蕙坦白這一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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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以升戴傳蕙一家人)

戴傳蕙從未想過丈夫娶二房,她沉默了。從此在後輩眼裡,老人總是眉頭緊鎖著,心事重重,好像沒有高興過。

1967年1月12日深夜,一群小將敲開鐵道科學研究院的大門,在院中呼嘯而過。戴傳蕙大受驚嚇,以為是來抄家,徹夜驚恐不能成眠。

清晨,茅以升叫她起床,卻無答聲,掀開被子一看,見戴傳蕙呼吸急促,面色蒼白,嘴唇發紫,情知不對,趕忙打電話叫急救車。等到車來,醫生把脈聽診後說心臟已經停止跳動,沒有救了。終年72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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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以升和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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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傳蕙去世後,1968年,權桂雲和女兒搬到了茅家,料理家務,照顧老人的衣食住行。但是她們沒有料到的是,茅以升的子女和親友很難接受她們。

茅以升的子女也認為權桂雲是一個好人:她脾氣溫和,為人低調,從不張揚。但是另一方面,這些子女又難以接受父親曾有外室的事實,他們認為是父親造成母親的痛苦並過早離世,父親犯了不可饒恕的罪過。

茅以升共有五女兩男,同戴傳蕙育有六個子女,同權桂雲育有一女茅玉麟。茅以升在回憶錄中詳細記載了每個子女各個階段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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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以升和權桂雲)

茅以升長女茅於美曾回憶說,父親與其他人不同,從不把家小丟在一邊,而是每次調換工作都要全家一起跟著他走。他願意同全家人在一起。每個子女的入學、工作、婚姻、家庭等情況他都非常關心。特別是對長子茅于越有求必應。

茅以升19歲就有了長子茅于越,由於後來茅以升出國留學,茅于越主要由母親戴傳蕙帶大,同母親的感情自然也更加深厚。茅于越1949年起就在聯合國所屬的國際電訊聯盟工作,解放後他仍舊留在瑞士聯合國機構工作。

1972年,茅于越夫婦便帶著女兒回國探親。那時權桂雲與女兒茅玉麟已經搬來同茅以升住在一起。茅于越夫婦向茅以升表示,只要權桂雲在家,他們便不肯進家門,非要權女士離開不可。茅以升因此非常為難。此次,雖經反覆調節且茅以升苦苦懇求,茅于越最終沒有原諒茅以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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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茅以升偷娶外室的事情暴露,他的家庭生活就變得非常痛苦。茅以升的小女兒茅玉麟回憶說:“母親就是因為很清楚父親受到的精神上的折磨,所以她的心情也非常憂鬱。她知道這一切都是衝她來的。母親是一個不會反抗的人,逆來順受,但也許不會反抗更好,如果天天反抗吵鬧,我父親可能更不好受。她還是個非常勤儉克己的人,我記得最清楚的是母親每年都會說:‘明年不死我就做一件棉襖。’因為她身上那件黑棉襖穿的時間太長了。可是直到死她也沒有做成新棉襖。”

1975年,權桂雲因心情抑鬱而病逝。

1987年,茅以升因發高燒住院,在他身邊照顧他的主要是小女兒茅玉麟。幾十年過去了,茅玉麟仍舊清楚地記得陪伴父親度過的最後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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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以升一直念念不忘大兒子。據親友回憶,在他病重住院時,本以為茅于越會原諒他,會給他寫封信,但兒子一直沒有來信。

1989年,茅以升病危,彌留之際始終唸叨著兒子茅于越,無計可施的家人們最終想出了“善意的謊言”:他們編造了一封茅于越的來信,茅老捏著這封信告別了人世。

(本文圖片為網絡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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