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5 我記憶中的扶風老城

我記憶中的扶風老城

老城還不老,至少在我的心目中它還是新的。

它是蔥綠色的,夏日午後的陽光穿過婆娑的樹葉,在狹坡漫道的街巷灑下斑駁的影。

它又是嶄新的,仿唐式牌坊拔地而起,扼守在老城的東大門,懸水跨河的雄奇,飛簷拱角的姿態,朱門紅飾的顏色,醒目而令人稱奇。

我記憶中的扶風老城/成諾

這座牌坊建成不過五年,但即使粉飾也掩不住老城已經穿越千年的滄桑。

我喜歡遊歷美景,但對於文物古蹟,我還是有太多的顧慮。除了自己的淺陋,我還是害怕自己的輕薄難以真正觸摸歷史深處的情懷。文物古蹟的厚重,常常令人窒息,有時是壓抑,有時是驚喜,有時就純粹是悲嘆了。於是喜歡輕揚的我就會刻意避免厚重……

一直以來,家鄉的古宅老屋和人文歷史,面對時我總是惶恐,怕自己的筆無法負重,於是觀覽之餘,我只是小心翼翼的揣著,在心裡。

我記憶中的扶風老城/成諾

但老城,是永遠無法迴避的。

老城已經很久遠了。在扶風新區中心有一樽巨大的仿鼎建築,很醒目。鼎是重器,是國的代名詞,象徵皇權至上、國家一統。一般的地方是承載不了的。但扶風可以。

扶風,因“扶助京師、以行風化”而得名。西周時,屬岐邑,為京畿。據載,古公亶父不堪戎狄侵擾,率眾翻梁山,循漆水,舉族南遷至岐山之下的周原,至韋河和美水河、七星河交匯處,即現在的扶風縣老城。臨山傍水,水土豐茂,對於農耕文明時的周祖來說是最適宜的。

周原文化,是扶風最顯著的標誌,就像這座鼎一樣巍然聳立。

這是一座地標性建築,也是這座城一個文化的圖騰。

鼎的底座上有兩個大字“周風”。就是周禮匡扶,君子之風的意思,它與岐地共同構成了淳厚古樸的周原文化體系。

循著周風,我佇立在老城依南踞北的飛鳳山。

這座山,不很高大。但對於處在山澗狹長地帶的老城來說,就是山勢峭拔,奇峰聳立了。“遠望若可愛,朱欄碧瓦溝,聊為一駐足,且慰百回首”是蘇東坡任鳳翔通判,經此見山色空濛,韋水繚繞,遊目騁懷而作。飛鳳山,奇峰孤寺,疊翠重綠,山勢坐東面北,狀如鳳,韋水琅琅,澗風嗚咽,猶金鳳引頸而鳴。而澗間榆柳掩映,紅綠點綴,菜畦縱橫,如陶氏桃花源之意境,遂名曰“飛鳳拱秀”。

“秀”是屬於山的。之於老城,就是 “古”。

既是老城,自然離不開老廟,老宅,老城牆一類的古物或者老去的故事。

不用苦苦尋訪的,古廟就在身邊。

穿過仿唐式牌坊,折北,經一段坡路,只須臾就是。

城隍廟,起源於古代的水(隍)庸(城)的祭祀,為《周宮》八神之一。“城”原指挖土築的高牆,“隍”原指沒有水的護城壕。古人造城往往修高大的城牆、城樓、城門以及壕城、護城河,就是為了保一方平安,佑一地百姓的。扶風城隍廟也是如此。儘管這是一個風水俱佳的地方。據說,四面塬峙,老城獨踞山澗西北角,地勢高,風水好,八卦裡稱乾位,為最佳。我是不懂風水的,但兩水交匯,傍山依水,又扼西寶要道,接喬山渭水,實在是差不到哪兒去的。

我記憶中的扶風老城/成諾

對於城隍廟神靈保一方平安,佑一地百姓的顯靈,我是半信半疑的。每年的城隍廟會都有來自四面八方的善男信女們前來膜拜。比如老家的嬸媽們,就會裹掖著大大小小的祭品,或禱告,或焚香,或磕頭,有時還會守一夜,才會依依不捨的離開。

但我深信不疑的,只是古代高牆深壕的防禦功能。

這座城隍廟建於明洪武年間。 拾階而上, 一進院,三層臺,十四間碑廊。斗拱構件、磚雕石刻,寫滿歷史的滄桑。各種的碑碣、造像碑、經幢、石造像令人目不暇接。古物均是縣內出土的,南北朝、隋、宋、金、元、明、清及民國年間的均有。

現在,縣博物館就設立在這裡。古老的廟宇賦予了新的意義。容古物遺珍,承周原文化,揚豪士之風,而前幾日,扶風縣改革開放四十週年書畫展就在這裡舉行,我想,這應該是它除弊立新,激濁揚清的新啟程。

千年的流轉中老廟見證著老城的變遷。

說到變遷,溫家大院是一個迴避不了的印記。

這是一進仿明清風格建築的老宅。庭院深深,曲徑鬥折,青磚雕飾,廊簷飛拱,令人印象深刻。

我記憶中的扶風老城/成諾

攝影 | 劉曉紅

老宅始建於 1938年,院內建築全系磚木結構,以木刻、石雕花、花磚、竹刻、骨刻通院裝飾。很美很古樸。

溫家的騰達起於溫良儒,他於1917年考入北京大學,原在楊虎城的十七路軍,曾任孫蔚如十七師軍需處長,後歷任南鄭、商縣縣長,商洛、咸陽專員等職,解放前任陝西省財政廳長。而弟弟溫雅儒,溫玉珊,溫鴻儒,也是或學業有成或威名顯揚。就此家勢煊赫,成為老城少有的富且貴的大戶。

溫家是名門望族,又重視教育,老宅既得風水又近臨學堂。多賢書院與老宅比肩,是老扶中的前身。印象中,老扶中面南背北,門前是土操場。後來改了面貌,原址上建了家屬樓和郵局一類的。而溫家前的那條街叫多賢街,民國後叫學堂街,就是現在的八一路。老宅精美的建築就見證著他們的輝煌。龍鳳呈祥、龜鶴同壽,菊竹幽幽、松柏蒼蒼等象徵吉祥、長壽的動植物,常常採用浮雕,鏤刻等手法被巧妙地雕刻到民居的各個角落,令人驚歎。

我記憶中的扶風老城/成諾

攝影 | 劉曉紅

曾經很長一段時間,這裡是縣教育局辦公的地方。我很多次來這裡,匆忙的間隙,我還是喜歡看這裡細膩精湛的磚雕瓦飾的圖案,總會感嘆工匠巧奪天工的技藝。

後來,引起我注意的卻是另外一件事。絳帳老街有一條巷,叫景家巷。老景家也是有故事的,在與溫家同時代時也是名門。塬上的老溫家與塬下的老景家是親家。溫良儒的妹妹嫁給了老景家。直到現在,他們每年還會走動,不過是老一輩的事,走動不是很頻繁。景浩九十多歲,景淹七十多歲,但記憶依舊,情感依舊。景浩現在已經坐上了輪椅,說話不很清晰,但逢年還會催促晚輩去自己的老舅家去看一看。景淹前年還翻出幾本溫家的家譜讓我看,幾大本,厚厚的一摞。可惜,我只是走馬觀花式的翻閱了一下,不曾仔細鑽研。我是景淹的女婿,總覺得有的是時間,就輕易擱了下來。這一擱,一晃就兩年了。

老丈人應該是欣慰的。2008年,溫家大院被設為陝西省文物保護單位。不像以前,隨意踩踏塗抹沒人管。現在,有專人管理。我想這樣的老宅已經不多,留給我們的記憶也不會很多,保護遺蹟和傳承歷史應該是我們的職責。

我記憶中的扶風老城/成諾

攝影 | 劉曉紅

靜幽的廊坊,寬闊的天井,精美的雕飾,還有老去的故事,一同沉浸在這個深秋的朗闊裡,絲絲饒繞……

其實,老街還有很多古物和故事的。比如老城牆的興衰,比如老扶中的變遷,比如飛鳳市場的往昔……

我記憶中的扶風老城/成諾

扶風是古塬。這裡孕育了許多英傑人物,名垂青史的漢史學家班彪、班固,班超,東漢名將名儒馬援、馬超、馬融等等,都是名士,正所謂“扶風豪士天下奇”,這也成為周原地域文化的獨特的盛景!還有被稱為“千載佛家聖地,萬世人文經典”的法門寺,野河山景區、七星河國家溼地、周原國際考古研究基地、大明寺、賢山寺、唐楊珣碑、漢馬援墓等,這些猶如耀眼的星在扶風這片熱土上盡情綻放。

但老城,才是他們尋根的歸所。

今天,扶風新區在日新月異的變化,但骨子裡流淌的依然是老城的血脈。

我記憶中的扶風老城/成諾

一有空,我還是喜歡去老城。那裡斑駁的樹影,狹長的街巷,古樸的青磚石碑,錯落的商鋪攤點,還有那閒適而慢悠悠踱著步的老人,都令人難以釋懷。這些,常常細細滲入,脈脈流淌在我的記憶裡,蔓延在夜晚靜寂的夜裡……

老城,是一樽酒。

那個新區中心的仿鼎,其實更像一個巨大酒樽。那裡盛滿了扶風人厚道熱情的酒,甘澧而綿長。每一個穿過新區東大門那高大雄弘牌坊的客人,都可以品嚐到這樽美酒!

這樽酒,綿長,順著七星河潺潺的溪流一路蜿蜒,直至老城,直至老城記憶的最深處……

成諾,筆名。陝西省寶雞市扶風縣人。多年筆耕不輟,以文寫心,堅持寫作,尤喜散文。

作品在《陝西日報》《齊魯晚報》《文化藝術報》《寶雞日報》及“中國文明網”“華夏慈孝網”“微文學網”等多家報刊網站刊登。

作品有《追尋胡楊》胡楊系列、《相約人生》觀悟系列、《最美女兒心》親情繫列、《最難縈懷是春天》頌春系列、《鄉會》鄉情繫列、《跪拜裡的敬畏》漫談系列、《大唐西市的記憶》遊記系列、《歲月淌過的巷子》人文系列、《迷惘》小小說系列、《快雪初晴》詩歌系列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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