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4 一位重症科醫生的“戰場”

作為第一批馳援武漢的外省重症醫務人員,桑嶺沒想到這場戰鬥會如此艱難。最難的時候,鍾南山院士對他說,“靜下心來,我相信你可以”。如今,他已在金銀潭醫院ICU堅守了40天,“希望疫情結束後醫生可以得到患者更多尊重和理解,一時的英雄行為是不會長久的,只有持續的理解和尊重,才能讓這個行業越來越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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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曆臘月二十九,隻身一人從廣州輾轉到武漢後,桑嶺一頭扎進武漢市金銀潭醫院,迄今已有40天。

39歲的桑嶺是廣州醫科大學附屬第一醫院廣州呼吸健康研究院重症醫學科副主任醫師,隸屬於鍾南山院士團隊,也是第一批馳援武漢的外省重症醫務人員。

在這一個多月的戰“疫”中,與新冠肺炎較量的難度遠遠超出了這位重症科大夫的認知,但他始終堅守在金銀潭醫院南樓7層病房,全力救治患者,“如果不盡心盡力,內心會不安,晚上都沒法睡覺”。

除夕一大早,桑嶺和另外3位前來馳援的醫生走進金銀潭醫院南樓,那裡的5層、6層、7層專門收治新冠肺炎的重症、危重症患者。其中,7層收治的病人最為嚴重,在他們來的前一晚,有4位新冠肺炎患者不幸病逝。

作為最早定點收治新冠肺炎患者的醫院,金銀潭的醫護人員此前已高負荷工作許久。簡單的交接之後,7層病房就成了桑嶺的“戰場”,這裡16張病床收治的都是極為危重的病人。

桑嶺和另外一名醫生各負責一個醫療組,每個醫療組負責8張床。當天,桑嶺這個小組,包括他在內只有4位醫生。按照相關標準,ICU裡的醫患比是1∶1,而他們當時是0.5∶1,其中還有一位醫生是其他科室來支援的。

除醫護人員短缺外,醫療設備也捉襟見肘。轉入7層的病人,幾乎都需要呼吸機,由於金銀潭醫院運轉的呼吸機突然增多,導致醫院氧氣站提供的氧氣帶不動呼吸機,桑嶺只能和團隊的醫護人員去搬氧氣瓶來供給。

氧氣瓶一人多高,“16張床就意味著16個氧氣瓶,平均每1-3小時就得換一個。而且每位患者都是危重症,我們得打起百倍的精神,一刻也不能疏忽。”桑嶺說。

第一天工作結束後,他就感到身心疲憊,沒想到這場戰鬥會如此艱難。晚上,他撥通了鍾南山院士的電話。鍾南山院士除了給出一些診療建議外,還對他說,“靜下心來,我相信你可以。”

在隨後的戰鬥中,桑嶺也在反覆地告誡自己,“首先要認清楚現在的形勢,安靜下來,看看自己到底缺什麼,能不能找人幫忙,然後再看看還有哪些東西可以通過自己的能力改進,凡事都得一步一步來。”

剛到金銀潭醫院的時候,桑嶺幾乎每晚都無法順利入睡,“明明身體已經很疲憊了,可就是睡不著,覺得胸口像有什麼東西壓著,精神壓力很大”。

現在,桑嶺摸索出一個促進睡眠的辦法,每天睡前做一會兒平板支撐和俯臥撐,通過一些肌肉訓練,讓自己解壓、放鬆。

桑嶺覺得在金銀潭醫院工作的過程,就是解決一個又一個困難的過程。ICU病房收治的都是重症患者,對大夫來說,救治的壓力很大,每一個處置都關乎生死。一個多月下來,桑嶺自己的經驗是:把控住每一個細節,做好每一件該做的事。

在沒有有效抗病毒藥物和治療方法的情況下,桑嶺認為重症患者醫生的責任就是儘量給患者提供生命支持,然後進行基礎病的治療,“把人緩過來,讓他的免疫力提升上來,再攻克病毒。”

對重症患者的救治,其實業界已經有了成熟且規範的診療指南和相關共識,“只不過剛開始由於人力不足、隊伍不齊等原因,很難到位”。

隨著馳援武漢醫護人員的增多,現在桑嶺所負責的醫療組已經有4-5名醫生了,但並不都是ICU醫生,心內科、外科等科室的醫生也都被調配過來援助。對此,桑嶺摸索出來的方法是,讓一名ICU醫生搭配一名其他科室醫生一起工作,ICU醫生負責制定醫療方案,其他科室醫生負責執行醫囑,保證治療方案落實。

各地馳援湖北的同伴的到來,讓桑嶺的工作壓力得以減輕,他所負責的病區近期已開始出現空床。

然而,桑嶺心裡的壓力卻沒有減輕。對桑嶺來說,內心最痛的是,他的病人中,有一些是同行,他們是疫情初期堅守在戰“疫”一線的那一批,因為過度疲勞,身體免疫力下降而被感染。

當被問及在武漢援助一個多月,有什麼感慨最想分享時,桑嶺說:“希望疫情結束後,醫生可以得到患者更多的尊重和理解,一時的英雄行為是不會長久的,只有持續的理解和尊重,才能讓這個行業越來越健康。”

中青報·中青網記者 劉昶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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