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4 從[小蘿莉的猴神大叔]，看印度種姓製度

[小蘿莉的猴神大叔]，猴神一半請求、一半討好準岳父：穆尼漂亮又溫柔，準是個婆羅門。

沒幾天，露餡兒了。

小蘿莉吃肉——最高貴種姓的婆羅門，只吃素。

猴神又一臉“諂媚”：那就是個剎帝利。

準岳父雖勉強接受，也面有不悅。畢竟自家是婆羅門——印度社會最高種姓，免不了有優越感。

影片還是含蓄。現實中的印度種姓觀念，殘酷多了。

種姓制度

投胎靠運氣，這話聽來像調侃，但在印度，每個人都知道它的分量。

如果出生一個婆羅門家族，祖輩多是法官、教授、政府官員……天生的高貴基因，社會最優質資源慷慨地朝你打開。

▲一個年輕的婆羅門，生活是充滿各種可能的空白，他筆酣墨飽，窗明几淨，只待落筆

然而，成為一個婆羅門的幾率，是2%—5%。

其次是剎帝利家族、吠舍家族、首陀羅家族。

這是印度的種姓階層。

[摩奴法典](被印度人認為是“人類的始祖”摩奴所編)第一章第五十一節記載：

公元前一百年，神明從他的嘴裡創造了婆羅門(祭祀貴族)，他的胳膊創造了剎帝利(統治者)，他的大腿創造了吠舍(平民)，他的腳創造了首陀羅(奴隸)。

▲等級嚴明的種姓制度

除了這四大種姓之外，還有一類人——賤民(達利特)，從事不潔的工作：屠宰、殺生、清穢。

而賤民佔印度社會總人口的20%。

賤民階層，學會"認命"

出生賤民家庭，意味著一生沒有尊嚴、受侮，直到死亡。

呱呱墜地一刻起，你會收到一張出生證明，有種姓一欄——賤民——你就這樣被蓋上戳。

踉踉蹌蹌跑起來時，記得主人呵斥：不能隨便喝桌上的水，必須倒進自己杯子裡。

你天真一笑：嗯。

六歲，第一次踏進學校。嘿，真新鮮……還有校服。

但是隱約有哪裡不對……隔壁艾西瓦婭是粉色上衣、白色短褲和白色圍巾，那麼溫柔的顏色，妥帖地包裹著嬌嫩天使。

而你的衣服，怎麼是深藍色？

▲你被禁止跟其他同學一起吃飯、喝水，因為會被汙染

課桌被一遍遍清洗，甚至煙燻消毒。

“印度的良心”——阿米爾·汗主持的電視節目《真相訪談》曾揭示：被孤立的孩子是怎樣一步步失去生活的信心。

▲通過社交隔離，被剝奪自尊心，賤民的孩子開始妥協——‘我最好孤單’、‘不到這裡來最好’。”

終於熬到了五年級畢業，爸爸說：家裡實在負擔不了，孩子，去工作吧。

你終於舒了一口長氣，如釋重負：或許有另一個地方，願意善意接納自己。

去就業交易所登記，自報家門：我要做什麼工作？

登記員一臉訕笑：難道，你不知道？賤民。

這才隱約猜到，還是逃不過那個名字。

清糞工——你的父母、兄妹，都幹這個。

在印度，有一百三十萬清糞家庭，賤民家庭只能做清理汙穢的工作。

更準確地說，那已經不是一種職業，在汙穢中生活，他們也被當成汙穢本身。

經過高種姓家庭社區，得拖鞋，怕被你汙染；

村頭有一條河，只能喝下游的流水，怕被你汙染；

住過的房間，要重新刷白，怕被你汙染。

只能一次次地適應。

“因為你是賤民”。

十年後，當女兒穿藍色校服，問：爸爸，為什麼不給我白色？

你這樣回答。

七十年，依然固我

印度種姓制度，最早是歷史上外侵民族征服、統治印度土著的策略。

公元前1500年前後，雅利安人的一支到達印度半島後，靠先進的戰馬、制銅等技術，征服了當地土著。

為保持其統治地位，始開種姓制度：前三階層屬於統治階層的雅利安人，當地被征服的是第四階層——首陀羅，和最底層的賤民。

它是一個屏障，把高等種姓和低等種姓區別開來。

1947年，印度建國。同年，

63年前印度名片[流浪者]，有一句經典臺詞：法官的兒子永遠是法官,強盜的兒子永遠是強盜。

而電影結尾，信仰血統論的法官發現，自己的兒子竟然是個強盜。

不過盜亦有道，也好過法官的道貌岸然——算是打臉了。

▲[流浪者]的導演兼主演，曾控訴印度社會階層不公的拉茲·卡普爾(右)

但在人口占60%的農村，種姓觀念根深蒂固。曾有記者訪問祭司：如果在《吠陀經》和印度憲法之間作個選擇，你怎麼選？

▲祭司：憲法不是我的法

70多年過去了，種姓觀念依然存在。

[小蘿莉的猴神大叔]是印度本土票房第二的熱門電影，其反映的種姓、種族問題繼續引發關注。

▲有意思的是，[小蘿莉的猴神大叔]的女主角——卡琳娜·卡普爾，正是流浪者主角拉茲·卡普爾的孫女

半個多世紀的銀幕交迭，恍然轉瞬。而銀幕下，種姓觀念依然固我。

想起一位印度紀錄片導演說：印度，一半在二十一世紀，一半在十六世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