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7 《人間失格》他不是“喪”,他只是在“死”的陰影下求“生”


《人間失格》他不是“喪”,他只是在“死”的陰影下求“生”

“我的幸福觀與世人的幸福觀存在著天壤之別,這令我深感不安,為此我幾乎夜夜輾轉難眠、暗自呻吟,甚至差一點發瘋。我到底算不算幸福?從小人們就常說我幸福,但我總覺得自己好像身處地獄,反倒是那些說我幸福的人所過的安樂生活遠非我所能企及。”

《人間失格》 的主人公大庭葉藏就是這樣害怕人間幸福的人,他在人前是幽默直爽的萬人迷,但實際上他是一個摸不透人間規則,陰鬱又孤獨的邊緣人。他的一生都貫穿著一個字——喪。而這一點和其作者太宰治很相似,尤其是小說中描述的自殺地點、時間與原因和太宰治自殺的經歷驚人地相似。所以有許多人認為,這本《人間失格》是他的半自傳體小說。

太宰治(1909年6月19日——1948年6月13日),小說家,與川端康成、三島由紀夫齊名,是日本戰後無賴派文學代表作家。他出身貴族家庭,從小體弱,心思纖細敏感,高中時期開始發表隨筆,1935年,短篇小說《逆行》入圍芥川獎,1948年開始著手《人間失格》的創作,完成後與1948年6月13日夜自殺。

《人間失格》這個名字便是其中的名句——“生而為人,我很抱歉”的全面詮釋,太宰治也一直是名頗有爭議的作家,喜歡他的被他的頹廢陰鬱擊中心臟,不喜歡的不解他的墮落,認為他脆弱又矯情。

所以才會有,三島由紀夫曾經評價太宰治:“氣弱”,人也很討厭。

確實,整部小說給人以很不討喜的陰鬱感,甚至會讓你產生放下書的衝動。雖然許多人只看到他的喪,但在我看來,他卻是一個在死亡陰影下絕望求生的人。

本書的開頭是以“我”這個主人公見到大庭葉藏的三張照片從而引出葉藏一生的“自述”。

這三張照片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說是代表了他一生中的三個狀態,講述著他是如何一步一步由討好人間的小丑,變為社會遺棄的邊緣人,最後在死亡陰影下求生的。

“他人即地獄”,對人類恐懼的他選擇討好

第一張照片是葉藏十歲左右的照片。照片上的孩子開心地笑著,但在太宰治的描寫中他用了“詭醜”這個詞彙,詭異又醜陋。

而我通篇看下來,葉藏無疑是一位美男子,那為什麼會說他醜呢?在看到之後描寫的“雙手緊握,攥拳而立”時我忽然明白,這是一張恐懼下的笑臉。因為沒有靈魂所以顯得詭異,明明恐懼卻笑著,所以醜。因為沒有人是可以一面緊握雙拳一面微笑的。

太宰治用“猴子”形容他一點都沒有錯,因為此時的葉藏,只是個討好人間的小丑。

從兒時起,葉藏就對人類產生了恐懼,因為他對於人生完全參悟不透,但又害怕自己成為異類,所以便開始發揮自己天生討好人的精神,偽裝成幽默的“小丑”。

這是他對人類最後的求愛,儘管恐懼,但他仍舊割捨不斷對人類的情感,但在心中卻時時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人間失格》他不是“喪”,他只是在“死”的陰影下求“生”

“他們一句輕描淡寫的批評,我卻感覺如同霹靂般震撼,幾乎令我發瘋。不要說頂嘴了,我甚至認為他們的批評一定是萬世相傳的人類真理,自己沒有遵行真理的能力,恐怕從此便不能夠與人類同處一片天底下了。所以,我無力反駁,也無法為自己辯解。一旦受人指責,我便覺得完全是因為自己的想法有誤,因而總是默默地忍受對方的攻擊,內心則恐懼到幾乎發瘋。”

所以,在一定程度上葉藏很附和薩特所說的“他人即地獄”。

“他人即地獄”是出現在薩特的小說《禁閉》中的一句話。在《禁閉》(Huis Clos, "No Exit")之中,薩特描寫四個人的魂靈墜入地獄,地獄中沒有預想的酷刑,只有一間封閉的密室關著他們四個人。他們無論幹什麼都要在別人在場的情況之下進行,所有人都妄圖在別人的眼光中尋找自我。漸漸的,四個人開始痛苦,但這裡刀子殺不死人,而這種痛苦就是地獄的痛苦。

這種思想投射到葉藏的身上所表現出來種種行為也是如此。

他認為父親希望他要玩具,所以明明喜歡書卻仍舊討好似地選擇了玩具;在被竹一戳穿自己偽裝幽默的把戲後他日日恐懼,不惜討好竹一,讓他認為他真的很幽默;和人交往時,擔心可怕的沉默場面出現,哪怕原本少言寡語,也會搶在頭裡拼命地說怪話逗謔。

他始終活在別人的目光中,就連最後,也是老闆娘以為的直爽與乖巧。

生而為人的虛無感,死與生都沒有意義

第二張照片上的葉藏有了一些變化,明明處在高中時期的他卻沒有一絲活物的生氣。雖然也是微笑著,而且這個笑容與上一張照片比顯得雋秀許多。但書中的“我”還是毫不客氣的發現這個笑仍舊是徹頭徹尾強裝出來的笑。

“缺乏氣韻的厚重感,或者說,缺乏生命的洗練、自然樸渾,總之完全沒有這類充實之感,輕得就像一葉鳥的羽毛——連鳥兒都不是,就那樣纖巧輕俏地微笑著,渾似白紙一張。”

此時的葉藏正處在生而為人的虛無狀態。

虛無主義最早源自於拉丁語“nihil”意為“什麼都沒有”。普遍的虛無主義者都認為死同生一樣沒有意義,時刻處於迷茫無助,與世界格格不入的狀態中。

薩特認為,人的本質是後天的,是通過人的意識自由選擇的,但虛無主義者不能接受本質的不固定行,這種不固定性造成了人的不安全感,這時便會開始嘗試懷疑人生的意義。

當得出人生毫無意義的答案後,便會陷入虛無不能自拔,有人會通過拼命工作或戀愛來證明自我。不同的是,葉藏選擇了墮落的方式,用酗酒和女人來逃避一切。

他對人類的恐懼與過去相比絲毫未減,他搞不懂人間的規則,開始意識到自己的虛無,他自己說“我只是虛無,我是風,是空。”

他對人類的虛偽的寒暄還是真誠的謊言毫不在乎,他對女人們對他的痴迷的原因毫不在乎,他對非法集會里人們義憤填膺毫不在乎,就連最後和女招待投海自盡,他一開始也是抱著“遊戲”的心態。

因為,死生都沒有意義。

彷彿他置身於人世之外,驕傲著睥睨著一切,看穿了一切,拒絕著一切,哪怕幸福有片刻來臨,他也害怕碰觸。他的幸福與這世界格格不入,他認為自己沒有作為人的資格。

《人間失格》他不是“喪”,他只是在“死”的陰影下求“生”

他不是“喪”,他只是在“死”的陰影下他選擇求“生”

“儘管世人都在標榜冠冕堂皇的名義,但每個人的努力目標無非是個人,超越個人之後依舊是個人,世人的不可解之難題便是個人的不可解之難題,所謂汪洋大海亦非世人,還是個人。”

第三張照片上的葉藏已無法判斷年齡,但可以看出已處在人生的末期。在這張照片上的葉藏沒有笑容,形同枯木,表情像死去一般,帶來一種晦氣,讓人不想去更多的直視。

而這個階段的葉藏正是死中求生的最後階段,他投海自盡後險象生還,妻子被侵犯後又服毒自盡,最後注入了過多劑量的毒品……此時的葉藏已經經歷了三次死亡。

他回憶著自己的一生,一直活在世人的眼光和評價裡,他不明白世人是誰,到底是誰這樣的苛刻,後來在和掘木的一次交談中,掘木囑咐他不要再亂來,否則不被世人許可的時候,他終於明白:世人其實就是一個人,也可能就是自己。

一直以來是他自己不肯放過自己,其實我們都害怕不同,就像葉藏的不同讓他害怕一樣,所以他選擇強迫自己融入,隱藏好自己的情緒和喜好,變成另一個人。但他創造出來的自我被人肯定後,他又無力維持,直至墮落逃避……

但葉藏就真的那麼“喪”嗎?不,他只是在對人生留戀。所以才會在醫院醒來後面對掘木的真假難辨的溫情感動到哭泣,會拒絕不知情的良子遞給他的嗎啡注射器,也會因為父親的離去放下苦惱決定回到故鄉。

“一切都終將會過去。我在所謂的人類世界裡,過著如阿鼻地獄般痛苦煎熬生活的日子,我感到唯一具有真理的話就是這句話了。”

儘管最後他說自己無所謂幸福,也無所謂不幸福,但是,他終究還是選擇了活著。

寫在最後

《人間失格》他不是“喪”,他只是在“死”的陰影下求“生”

“無論是喜歡太宰治還是討厭他,是肯定他還是否定他,太宰的作品總擁有著一種不可思議的魔力,在今後很長一段時間裡,太宰筆下生動的描繪都會直逼讀者的靈魂,讓人無法逃脫。”——日本文學批評家奧野健男評。

仔細看來,這本書與《活著》有許多相似的地方,都是以“我”為旁觀者,傾聽著來自葉藏和福貴的第一人稱視角的敘述。只不過《活著》更側重於活著,《人間失格》則放大了死亡。

縱觀全書,我所看到的太宰治並不是人們所說的,在向人們傳達悲觀和絕望。相反他正是用所擅長的自我解嘲和戲謔的創作手法,來揭示人在道德和情義的隱藏下若存在的陰暗面。他最終的目的是得到人性的解放。

其中的關鍵的字就是“生”,他不是喪,他只是太善良,他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

與其說他人間失格,倒不如說這是一個善良的孩子,在遇到一些醜陋的陰暗後,迷茫過、恐懼過、逃避過、自殘過、絕望過,但最後仍舊決定繼續生活的故事。




【作者簡介】:土豆白,85後斜槓青年,熱愛寫作的醫生一枚,白天醫人,夜晚療心。無戒學堂簽約作者,簡書日更達人,頭條優質美文領域創作者。陪文字流浪,沿著夢的方向,一直走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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