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4 割麦

布谷叫唤了两个月,麦子才熟。麦子熟透的田野,有火一样的南洋风在流淌,流淌成金色的麦浪。

割麦

小时候,麦子还没有黄时,上下学的路上,掐一朵青青的麦穗,倒放在裤腿里面,一群男孩子撒丫子跑,麦芒扎在腿上,只上不下。跑上一两里地,麦穗一路自下而上,跑到腰间,也有钻进裤裆的。然后,一群熊孩子哈哈大笑,成了天下最快乐的人。

燕麦疯长时,孩子们扯出嫩嫩的麦管,掐掉一部分,留下娇嫩的部分,用手捏破一点,放在嘴里,当成哨子吹。麦管的粗细长短不同,吹出的声调也是千差万别。一时间,上下学的路上呜呜哇哇响成一片。这是属于孩子的快乐。

好景不长,待得麦子黄了,若是遇上好的天气,学校都会放农忙假,所有上学的孩子都得回家帮大人割麦子。其实,作为民办老师占主流的农村学校,老师们也是要回家务农的。在所有的节假日里,孩子们最不情愿的就是农忙假,放假就意味着要吃很多的苦。

割麦

那时,几乎所有的孩子都过早地学会了一些简单的农活,譬如割麦。天才蒙蒙亮,孩子们被大人从梦乡中吼醒,每个人都会接到一把镰刀,跟着大人,踏着薄雾和露水,走向麦地。早上的时间是宝贵的,趁气温不是很高,多割一点。日上三竿,才能暂时休息一下,回家填饱饥肠。当年,家家户户都种了很多的小麦,不种麦子又能干什么呢,作为夏粮的主打作物,几乎所有的岗坡地都会被种上麦子。南方不像北方,春季雨水充沛,麦子不会受旱。

麦子黄时,正赶上要入梅,若不趁早将麦子收了,成熟的麦子遇上连阴雨,不仅会遭人耻笑,而且麦粒会霉变,夏粮就泡了汤。因此,只要天气好,几乎是没日没夜的抢收。收割麦子是桩苦差事,热且不论,但是在热烘烘的麦地被坚硬的麦芒扎得满脸满手的红疹子,痛痒难耐,而且双腿也会被尖尖的麦桩扎出血。顶着火辣辣的太阳,脸上的汗珠子一颗颗摔在地里,似乎都能听见响声。

割麦

割完一片麦地,趁着阳光正好的干爽,捆好,由壮劳力挑回稻场,层层码好。记得初中毕业的第二年,我才十几岁,跟着母亲割完一大片麦子,又花了一天时间捆好,然后母亲继续割其他地块的麦子,我则从天没亮开始挑麦穗,往返四五里地,一直挑到晚上九点钟,六七十担麦穗才挑完,两边的肩膀被磨得皮开肉绽。

割麦

收完麦子,小一点的孩子或老人妇女会认真地捡麦穗。虽说那时麦子不值钱,但毕竟是粮食,是粮食就得颗粒归仓。

收完麦子,再寻个好天气,采取换工的方式,一家家排队,将麦子脱粒,然后扬场,晒干,灌装,一麻袋一麻袋往家里扛,夏收才算是彻底完成,只待粮管所开秤,辛辛苦苦换来的麦子才能变成并不丰厚的钞票。

麦子收了,端午节就随之而至。挑上几十斤干脆的麦粒,去加工厂磨成灰面,端午节做上几锅馒头、肉包子,再割点肉,称点海带,煨上一大锅汤,一家人美美地过一个端午节。吃着肉包子,喝着汤,那日子,才叫滋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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